傅相思是在一阵鸟儿清脆的鸣声醒来的，甫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圆圆的小脸，带着几分拘谨的道：“小姐醒了，奴婢服侍你起身梳洗。”
傅相思还有些困劲没下去，打着小哈欠下意识的问道：“墨香，怎么是你啊，碧柔姐姐哪去了？”
就算是她话中没有别的意思，很少能近了她身的墨香还是有些紧张。
带着几分慌乱和无措，“回小姐，碧柔姐姐在小厨房给小姐熬粥，特意让奴婢来服侍小姐。”
听到这带着紧张的话语入到耳中，傅相思才清醒了，这才想起昨日她和碧柔商量好的，将墨香提上来做一等丫头的事情。
她抬头看着这个身姿也不甚大的丫头，伸手拍了拍床边，“来，墨香你坐，咱们聊一聊。”
墨香心中更紧张了，神色间也有些局促，“奴婢不敢。”
傅相思知道她这是因为从未和自己亲近过，才会这般反应，当下仰起头冲着墨香一笑。
“这有什么不敢的，莫菲你还当我是个大妖怪能吃了你不成？”
傅相思言笑晏晏道，努力要打消墨香的不自在感。
墨香年纪不过大傅相思两岁有余，也还是一个孩子，听到这话也笑了笑。
眼睛也看向了床上穿着一身雪白亵衣，乌黑头发散下来，还带着些睡眼迷蒙的小姑娘。
傅相思见她看自己，又伸出小手拍了拍床沿，“来，坐嘛。左不过这会子时间还早，我也不急着早早起。咱们说一会子那话，以后你就是和碧柔姐姐一样的大丫鬟了，是要日日跟着我的，这么拘谨可不行。”
或许是她一直和气的态度让墨香少了一些局促，她慢慢挪到床沿坐下，却也只是占了一点床沿坐。
傅相思看着她的坐姿，心中感叹，碧柔说的果然很对，墨香真的是很重规矩不太懂变通的一个丫头。
心中想着，面上却不露出来，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碧柔姐姐是昨天和你说的吗？她是怎么和你说的呀？”
墨香心思这回已经安稳了下来，神情也只剩下一点点紧张，“碧柔姐姐是在二爷带着小姐出去后，将并奴婢在内的四个二等丫鬟都叫了过去。说是碧云姐姐犯了错，被小姐你发落出去了。”
墨香说着还偷偷看了一眼傅相思的神情，见她还是做倾听状，才又继续道：“碧柔姐姐说小姐身边不能少了人贴身侍候，要从我们之中挑出一个来，问我们几个可有什么想法。”
听到这里，傅相思眉头微抬。
想来这是碧柔要借着这事情要试探一下这几个丫头，否则不会故意这么绕圈子。
她这边心中想着，墨香的话还在继续，“碧柔姐姐这话，虽让我们有些意外，却也不甚惊讶。因了我们都猜测到碧云姐姐被打发出去后，必然是要提起一个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也没想到小姐和碧柔姐姐会问过我们的意见。”
傅相思看了她一眼，见她眉目间最后一丝紧张已经不见，正在神情平静的叙述着。
傅相思心中暗自摇头，这个墨香重规矩是真，厚道也许也是真。
但这性子和心思却不鲁钝，这个从她说话间就可见一斑。
说到碧云时知道探一眼她的神情，见她无异常后才又继续。
而刚才那句，没先到自己和碧柔会问过她们这些丫头的意见。
这话，当真是说的好极了。
在她开始的叙述中，碧柔并未提过自己这个小姐一个字。
也没说屋里要提上一个人，是与自己商量过的。
可到了墨香这里，却帮碧柔把话补齐了。
一句话，表示出了她的意外，也暗暗表示出碧柔不是自作主张。
这要是以前的傅相思，就算是知道这是碧柔的自作主张，听到这句话，也不会生气了。
这个墨香，外方内圆倒是个很有内秀的人啊！
傅相思对她起了很浓厚的兴趣。
没想到被姜嬷嬷亲手调教出来的碧柔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碧柔昨日还担心墨香太老实鲁钝，心思不够活泛。
现在看来，心思够不够活泛姑且不论。
这心思不傻却是真的，真是期待她还有什么优点是掩藏在她老实内向的表面下的。
墨香很乖觉，在看到傅相思看她时，就已经自动止住了话头。心中也带了几分忐忑，她不知道这么说是否正确。
心中正打着鼓着，就听一道脆生生的声音道：“墨香，你怎么不说了？继续呀！”
墨香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这是没错话。
“我们四个意外过后，也反应了过来。碧柔姐姐就说，给我们一炷香的时间，让我们做个选择，推出一个人来。”
傅相思心中暗笑，碧柔这点倒是将姜嬷嬷的手段学去了。
这是一个对于二等丫鬟来说，很是重要的事情。
二等和一等，就差一个字。
但是待遇却是大大不同的，有些人就是在主子身边当差到出嫁，都未能爬上一等。
如今四墨年纪虽是不大，却也是从小训练起来的。
她们都很明白二等和一等之间的差别，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很是难得。
就是往日在好关系，到了事关以后的关口上，也不得不多合计几分。
是人就有私心，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打算。
碧柔也明白这一点，索性不给他们过多犹豫和思考的时间。
要知道有些事，越是没有最后定下来，人就越爱犯合计。
越是合计，想的就越多。
想的越多，事情就越多。
倒不如雷厉风行的定下，事情板上钉钉再无转圜的机会了，也就都老实了，不会过多的去想了。
“时间那么紧，我们四个却一时沉默下来，谁也不好先开口。后来还是最小的墨玉先开口。她说她最小，又一天毛手毛脚的，她可不敢在小姐身边，万一要是将小姐心爱之物弄坏了。就算是小姐不责怪，她也会愧疚的当不下去差的，所以她就不参与这件事了。”
傅相思想着那个场景，这话倒是符合墨玉的性格，快言快语的。
单纯没什么心机，有时却也一根筋。
她的这个性格，从她的这些话里，都表露了无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