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顿了下又加了一句,“这次要好生说来,切不可在哭闹着说了。那样不光你的话说不清楚,还容易产生误会。”
傅相思又将头低了一些,糯糯的应了一声,“是,思儿知道了。”
她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翻白眼。
要不是她为了试探天启帝,她才不会这么装的激动又蛮横。
这样也很气力和精力的啊!
比如现在,她就觉得有些疲惫了,都是刚才大闹一场闹得身体精力跟不上了。
她的脑子是成人的,身体却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今日情绪又起伏的厉害,身体也不适过。
这要是一个真正的八岁孩子,早就坚持不住了。
她现在还能咬着牙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到底是大病初愈的身子,架不住这么折腾。
以后,可要好好练练身体才是。
她身体累,自然也不会委屈自己,她左右看了看。见到大殿空荡荡的,连个椅子也没有一把,心中失望。
最后还是看着眼前的台阶,心中有了想法,“陛下,思儿有些站不住了,我能不能在台阶上跪着答?”
她说着,刚被泪水重刷过的眸子里亮晶晶的看着天启帝,黑白分明的眸子难掩没精打采的疲惫。
天启帝看着,气极反笑,刚才还一蹦三尺高呢,那大喊大叫声在这大殿里回荡,声音尖利的差点让人的耳朵都要受不住了。
这会觉得累了?合该你累着。
他心中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而且也不能真的让她跪着说话,他又不想劳动身边的人去破天荒的给她搬来一把椅子坐着。
他沉吟一下,看这殿里也没旁人,傅相思又是小小的一团,索性直接指着台阶道:“思儿,你爹来时,倒是常不要姿态的坐在台阶上,你……”
剩下的话,他也觉得不好说下去了。
这里是哪里?是皇宫,是天子所在之地。
在这里的一言一行,哪里不需要规规矩矩?
在皇宫大内,最重的就是规矩这两个字。
可偏偏,这京中人有这么一人,就是视同这些如无物。
这人就是傅博宁,他的确是爱做这个台阶。
他不光做这个重华殿的,还坐御书房的,甚至要不是他不同意,金銮殿的他都要坐。
他不光坐,还要坐的舒适。
天启帝想着,叹了口气,挥挥手,“大刘,你来拿。”
傅相思眨眨眼,这里面有故事啊!
天启帝为何突然话说一半,还这么无奈?
还有,这是要拿什么?
刘公公脸上也带着些许无奈,他走到御案底下,也不顾什么仪态不仪态,撅着身子在案几底下掏了两下。
然后,拿出了一个……蒲团?
傅相思顿时视线诡异起来,眼神在天启帝脸上飘啊飘。
真没看出来,天启帝还有这个爱好。
坐蒲团么?
一想到一身明黄色龙袍,叉着腿坐在台阶上,屁股底下一个蒲团,那个场景,怎么觉得怪怪的?
等等,刚才天启帝可是有说,爹也常做台阶?
那么这么说来,这个蒲团是爹的?
这样一想,傅博宁盘着腿坐在蒲团上,抬着头和天启帝唾沫横飞讲话。
嗯,这样就对了,一点都不怪异了。
她正想着,就见刘公公露出一个略带尴尬的笑容,“小郡主,这是常胜将军时常所用之物,你要不要……”
他一边说着,嘴角都是一抽。
每次傅博宁入宫来见驾,天启帝都将人赶出去,就留他一人伺候。
时日久了,大家都传天启帝是真的宠幸看重傅博宁,每次都是两人说私密话,除了身边的大太监,旁人一个不能留。
这看重是真的,关键是也是无奈之举。
一个臣子,每次见陛下,都先撅着屁股从陛下的案几下掏出一个蒲团,然后熟门熟路的坐在台阶下,这算什么事情?
这传出去,天启帝觉得有损帝王威严,所以就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也许真的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这如意郡主进宫,也瞄上了这台阶。
还能有幸的坐她爹时常做的蒲团,这……这真的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和天启帝都有些尴尬,傅相思却眉开眼笑的接了过来,“这是我爹常用的?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爹不管何时都能让我觉得他无时无刻不在关照着我。”
天启帝:“……”
刘公公:“……”
陈御医,他已然石化。
在天启帝看似威严,实则服软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呆若木鸡。
他今日完了。
这个念头清晰的回荡在他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他算是天启帝的心腹,自然知道天启帝对傅相思的宠爱都是假的,对傅博宁的宠信也是假的。
只是,他却不知道,在他眼中威严精明的皇帝陛下,居然如此忌惮傅博宁和他的女儿。或者说,还有隐士宋家。
不过,那些已经不在重要。
他还是想想,下一步该如何走吧!
今日之事,已经有了结果,注定无法善了!
他忽然想起,今日女童凛然又充满冰寒的声音,“我只要你在这京中寸步难行!让你一世盛名付诸流水,让你无颜在行医问诊!这就是你行医不严谨,还反过来辱我,辱我父母的代价!”
看来,她说的,她真的能做到。
陈御医瞬间心死如灰。
没有人在意他脸色的灰败,其余的三个人都各有算计。
傅相思将蒲团放在案几下面,然后小身子跪在上面,仰头看向天启帝,“陛下,思儿这样可以吗?”
天启帝蒲团都拿出来了,自然不是让她跪的,闻言笑了笑,“思儿,你身子才初愈,不必跪着。往日你爹来了,也没有这么讲究规矩的跪着。你个小姑娘,自然更不必了,坐着吧!”
傅相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直接笑眯了一双眼,迅速调整姿势,从跪着变成了盘腿坐在了蒲团上。
坐上后,似乎还觉得有些不适应,身子左扭了扭,又右晃了晃。
天启帝看的唇角又是一抽,随即有些感叹的道:“思儿,你不愧是你爹的女儿,就连这坐姿和坐下后的调整姿势的动作都是一样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