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镜逃不了。
A市都是侯远靳的耳目,侯远靳一离开医院,就有大批的人守在附近,严密监视着她。她又刚流产,身体很虚弱,纵然她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逃出这布下的天罗地网。
“明镜,我把你的手机还有衣服带过来了,还有红枣莲子羹,江阿姨亲自炖给你喝的。”
“谢谢你,阿绯。”
阮明镜半坐在床上,关王绯拿出莲子羹喂她喝,喝不到一半,门外突然起了争执的声音,原来是那些保镖拦住迟楠,不让他进来。
阮明镜和关王绯对视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阿绯,你让迟楠回去吧,他进不来的。”
关王绯看了她一眼,走出去,将迟楠劝走了。
关王绯回来,房间平静了一会儿,她问道:“明镜,你见过侯少了,对吗?你跟他说了什么,告诉我。”
“没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那天婚礼你根本没有出现,侯少不闻不问,还娶了另一个女人,其实辜负你的人明明是他,他凭什么这样对你?!就因为你恢复记忆,可是,他明明那么爱你,不该为了这种事……”
听到“爱”这个字,阮明镜突然不适起来,脸色白了白,打断关王绯:“阿绯,你别说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爱了。他怎样对我都没关系,可是我绝不会让你,让江上卷进来。”
“江上也这样对我说的。可是不,我不会白白看着你被侯远靳糟蹋!我现在就去找迟楠,迟楠他爱你,他一定会救你的!”
关王绯拿起包就走。
阮明镜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阿绯……”
关王绯说到做到,她瞒着江上宇,跟迟楠一起想办法,两人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掉包计,那就是关王绯代替阮明镜睡在病床上,整日不见人,而迟楠借机将阮明镜带走。
“后天我刚好要参加一个国际画展,因为保密性很高,由大使馆直接负责行程,我们先离开A市,到了港口自然有人接应。我们直接坐飞机去意大利,侯少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在短期内伸到意大利……”
“不行,这样是把阿绯置于危险境地。”阮明镜毫不犹豫地回绝。
关王绯握住她的手,一脸无畏:“明镜,你放心,我不会有事,这里有江上在,侯少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我很清楚那个人,他一向说到做到,谁违逆了他,他就不会放过谁。”
“试一试,明镜,我求你试一试好不好。我最近总是梦见宝宝在哭,他那么小,那么可爱,可是却被我们夺走了见到阳光的机会。我昨天从梦中惊醒了三次,我再也受不了了!你当我赎罪,当我弥补都好,也许只有把你安全送出去,我才能从这些梦魇里挣脱出来。”
关王绯激动地说,这些话一说出口,她才觉得压在心上的石头不再那么沉重。
阮明镜没有想过自己流产会对关王绯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她心疼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好友:“阿绯,那件事不怪你,你没有必要内疚,全部都是我的错……”
“可是我没有办法……”关王绯深吸一口气:“我没有办法不怪自己。所以你一定要走,平安的走,走得越远越好,那样我才觉得心里有了安慰,才不会在面对你时,心里怀着深深的罪恶感与愧疚感。”
阮明镜犹豫不决。
她不想违逆恶魔的命令,但是更不想自己的好友痛苦。
关王绯是她在这个世上除了江上以外,最亲近的人,如果因为那件不幸的事而让关王绯心中留下阴影的话,她绝对不会允许。
可是,如果要逃走,能成功吗?她进退维谷,陷入两难的境地。
迟楠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到她的耳边:“明镜,跟我走吧,到了意大利,你会改名换姓,忘掉这里的一切,过上平静的生活。我保证没有任何人会打扰你,包括我自己。你就当……就当我以朋友的身份跟你说这句话。”
他几乎是卑微地说出这句话来。
可是他为什么那么卑微呢?
“迟楠,”阮明镜拿着手机,听着那端的电流声,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就算我不会爱你,你也要冒着这样的危险送我出去吗?”
“是的,我无所畏惧。”迟楠几乎是立刻回答了她。
“为什么?”
“为什么?”迟楠轻笑,又似乎是苦笑:“我进入侯家,让侯意爱上我,处处刁难你,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了有朝一日,她能离开侯远靳,而他可以在恰好的时机,为她保驾护航。
“我是个自私的男人,为了你,我什么都会做。”所以不要再问为什么。
一切都是爱在驱使。
阮明镜听着他将自己的心捧了出来,心中既欢喜又悲伤,欢喜的是,这世上还有人爱她,悲伤的是,她无法回应……哪怕一点,一瞬。
挂掉电话,阮明镜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她答应了这个提议。
意大利……
真的能去意大利,过上平静的生活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如果留在这里,她会疯的。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虽然经过严密搜身,可是她并没有扮作关王绯,而是扮成护士,混在为她检查的医生团队中出去。她刚做完手术才一天,走路对她来说极为困难,可是为了能逃走,她咬着牙,忍受无边无际的痛苦,一步步踩在刀尖上,犹如鱼尾变成双腿的美人鱼一般,“正常”得走出病房。
到了楼下,她的护士服几乎全部汗湿。
可是磨难还没有结束。
迟楠在离医院不远的粥店等她,匆匆为她换了一身衣服,两人没有多说话,直接开车驶向港口。
她虚弱地靠在椅背上,一上车,几乎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
她实在太累了。
因为很痛,所以累。她好似全身都有伤,那些伤藏在隐蔽的地方,不会流血,时不时扎她一下,让她痛得全身颤抖。
她还做了个梦,梦见明媚的阳光下,侯远靳抱着宝宝在花园走着,宝宝咯咯笑着,伸出小手去抓他的鼻子,他忍俊不禁,俊美的脸不再冷漠寡情,眼神温和,薄唇噙着笑,与宝宝亲昵的玩耍。
可是下一秒,他突然就面目狰狞地扑了过来,凶狠地质问:“你杀了我的孩子,我要你偿命!”
她惊惧地摇头,她没有命了,早就没有了,现在这副躯体,已经是行尸走肉。
他不依不饶,那样冷冷地看着她,无论白天黑夜……
“明镜,醒醒,我们到了。”
阮明镜冷汗涔涔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迟楠紧张地看着她:“明镜,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阮明镜眼神躲闪,长长的睫毛遮蔽了她眼底的惶恐,结结巴巴道:“我、我没事,就是有些累……”
她在睁开眼睛的那瞬间,非常害怕自己落到了侯远靳的手里。不过眼前依然是迟楠那张英俊的脸,她松了一口气,这时发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着一件外套,很温暖,应该是迟楠的。她感激地对他微微一笑,转而下了车。
他们已经到了海边,雪白的海鸟盘旋在上空,蓝色的海面犹如一块晶莹深沉的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光,白色的巨大邮轮飘在海面上,静静行驶,美丽极了。
她看着眼前的美景,突然觉得很怪异。
这么容易就到了港口,未免有些太顺利了。
迟楠在她背后站着,看着她抱着削薄的肩膀看海,非常心疼,手抬起来,欲放又止,最后还是垂了下来,紧紧攥起了拳头:“明镜,我们先去旁边的机场,不过,如果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嗯。”阮明镜跟在他后面,前面有几个鹰鼻深目的外国人过来迎接,迟楠用流利的用意大利语与他们交谈。阮明镜在等待的过程中,侧头看了看港口,那里,有一只豪华游轮正要起航。
她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丝火花。
迟楠结束交谈后,脸上带了一点笑意,道:“飞机还有十分钟起飞,明镜,你想吃点什么吗?我们还有时间。”
“迟楠,你一路开车过来,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迟楠见她无端问起这个,沉吟片刻:“我一路都很警惕,并没有看到跟踪的车子,而且医院的眼线告诉我,目前一切顺利,关王绯还好好待在病房里,我想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就是因为没有问题,才更加有问题。”阮明镜抱紧了胳膊,就算阳光照在身上,她也觉得有丝丝寒意冒了出来:“你不觉得太平静了吗?监视的人每隔半小时就会检查一遍,到现在都没动静,我担心……”
她欲言又止。
迟楠闻言,眉心一皱:“莫非我们已经被跟踪了?”
心中警铃大作,他立刻看向四周。
人来人往,实在找不出可疑的地方。
阮明镜挽住他的胳膊,与他姿态亲昵,实际上是在耳语:“我们最好不要上飞机,如果飞机被拦截,更走不了了。”
“你有什么办法?”
“我们坐游轮走。”阮明镜示意他悄悄看港口:“私人豪华游轮,开往香港。如果带着枪的保镖胆敢检查,游轮主人会怎么做呢?”
“他一定不会任由那些人冒犯自己的领地。”
“没错,大使馆的飞机有警茶保护,可是私人游轮却是由自己人保护,就算有人敢拦,拦得下飞机,却不一定拦得下游轮。”
迟楠了然。
他们决定悄悄登上游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