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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发烧(一)

甜妻遥不可及 希烟 3567 2024-11-19 00:43

  侯家。

  暴雨。

  A市临近沿海,每到换季之时,总会遭遇台风暴雨袭击。猛烈的风吹着雨水,冰冷、疯狂,斜刺进来,宛如暴君般肆虐,打湿了木质的地板与窗棱。仆人一扇扇关窗,虽忙乱却并没有喧哗,就连走廊都静悄悄的。

  盛夏已经走到尾声,空气有了凉意。原烨打着伞,穿过草坪小径,雨水打在伞面上,犹如一串流珠般落了下来。为了护住医药箱,他的半边肩已经打湿,衣服紧贴在身上。可是他似乎丝毫不在意,脸色凝重地走向侯家那高大的台阶下。

  张妈一脸焦急地在门口等待,一见他,立刻迎了上来:“原医生,你终于来了!”

  原烨点点头。暴雨倾城,不适合久留,雨声太大连说话都不方便。收了伞立在一旁,掸了掸肩上的雨水,随张妈一起走进客厅。张妈给他拿了一条毛巾,他擦了擦脸,这才开口道:“侯少情况怎么样?”

  “侯少昨晚开始就不舒服,有些咳嗽,仍然坚持工作,熬到半夜,阮小姐端着夜宵去看他时才发现他已经发烧了。本来侯少说吃几片药就好了,可是……”

  “为什么尽早送医院?”

  “孟先生说,外面不安全。”张妈的这句话,说得谨慎而小心。

  原烨就没有问了。

  像侯远靳这种身份的人,经常会被黑白两道找麻烦,早几年的时候,盛世传媒几乎垄断市场,有人出了近百万买侯远靳的一只手,后来被侯远靳察觉,不了了之。最近盛远又有大动作,看不惯的人更是蠢蠢欲动,据闻已经又有杀手潜伏在侯家周围。方才原烨来的时候,已经发现侯家的保镖外三层里三层的围着,纵然台风肆虐,仍谨慎巡查,气氛很紧张。

  也难怪需要原烨亲自来侯家。

  “张妈,事不宜迟,带我去看侯少。”

  “哎,好。”张妈引着原烨准备上楼,忽而对着上面道:“阮小姐。”

  原烨心中一动,悄然抬头。

  只见阮明镜披着一件天青色的长外套,浓秀的长发垂在腰间,黑如墨玉,廊灯柔柔落在她的头上,落下一个小小的光圈,忽大忽小。她眉眼凝聚着一丝忧愁,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眼睛很大,眸子幽黑沉静,目光如丝绸般轻飘飘落到原烨身上。

  “原医生,你来了。外面雨下这么大,还劳你亲自过来,真是对不住。”她的声音清凌凌的如同泉水流过沙石,小小的下巴,白白的脸,容貌秀美到令人惊叹。

  自上次阮明镜离开侯家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后来虽然辗转听说她回到侯家了,但被侯远靳护着藏着,一直无缘相见。现在见着了,他忽觉阮明镜竟跟记忆中的不一样,变了许多。比如那青涩的天真褪去不少,多了几分婉约柔情,更加珍贵难得。

  是不是因为恢复记忆……还是说,她原本的气质就是这样?

  见原烨微愣不说话,她又轻轻道:“快上来吧,我带你去看远靳。”

  “哦,好的!”被张妈一推,原烨回过神来,忙拿着医药箱上楼,心中因自己心猿意马而羞愧。

  上了楼,进了卧室,侯远靳躺在床上,看不清情形。而卧室的沙发上还坐着金知莲与侯意,同样焦急地等待着,一见阮明镜带着原烨进来,都站了起来。

  “原医生,你快看看远靳哥哥吧,他烧得很厉害,身上烫手的要命,很危险。”侯意眼睛有些红,竟含了泪水,盈盈欲滴。

  “小意,原医生医术高超,远靳会没事的。”阮明镜伸手按了按侯意的手,轻声安慰。

  原烨也道:“意小姐,你别急,我这就去看侯少。”

  侯远靳一张脸烧的通红,薄唇紧抿,额头上放着一块被冷水浸过的毛巾,他尚有神智,感觉身边有陌生的气息接近,立刻睁开眼来,目光微冷,撑着身体要坐起来。阮明镜连忙上前扶住他:“远靳,是原医生。”

  侯远靳看清是原烨后,他才缓和了目光,又闭上眼睛。

  “侯少,我先为您检查身体,多有冒犯,请您别介意。”

  侯远靳哑着嗓子道:“你治就是,别想太多。”

  一番检查后,原烨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严重,侯远靳内热外冷,汗出不来,光是用冷水降温已经不够了。他先给侯远靳吃了几片强力退烧药,等了几个小时,见侯远靳不仅没有退烧,神智也开始变糊涂了。

  “原医生,怎么办,远靳的病好像更严重了。”阮明镜焦急地看着原烨,一双眼睛竟也含了泪水。

  “没办法,只能用酒精降温了。再烧下去,我担心侯少会烧成肺炎。”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酒精退烧。仆人端来酒精,里面浸着一条毛巾,金知莲不能闻酒味,再加上一夜忧心,精神不济,被侯意扶着回房休息了。而原烨和阮明镜留了下来,阮明镜动手,原烨在一旁看着,以免出错。

  阮明镜绞了被酒精浸透的毛巾,一下下擦拭侯远靳的身体,擦了一遍又一遍,原烨回过头来时,发现几滴晶莹的水滴了下来。他还以为是酒精,想要提醒一下阮明镜,忽而发现原来那并不是酒精,而是阮明镜的眼泪。

  “阮小姐,侯少吉人天相,不会有大事的,你,你别哭啊……”原烨原本很会哄女孩子,可是在阮明镜面前,他却像丧失了这项天赋一样,捏着手道:“你刚刚还让意小姐别担心,现在怎么自己先哭起来,有我在,没事的。”

  阮明镜眨了眨眼睛,又换了毛巾,声音嗡嗡的:“对不起,原医生,我一时没忍住才……远靳为了公司的事忙得累病了,我却什么也帮不了他,有时候我真恨自己,为什么总要将自己置身事外,为什么不能为他分忧……”

  侯远靳这时突然动了一下,阮明镜连忙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握。侯远靳没力气睁开眼睛,只是轻轻用了一下力,捏了捏她的掌心,好像在安慰她。

  阮明镜的眼泪更汹涌了,冰凉的泪珠吧嗒吧嗒落在侯远靳的手上:“远靳,你快好起来吧……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此刻的侯远靳,正经历着一场很不好的梦境。

  他梦见小镜被人绑架,而自己单枪匹马去救她,无意间发现是三哥和七哥下的手。他震惊之余,很是愤怒,尽管受了很重的伤,还是成功救下小镜,送她回家。小镜晕了过去,三哥和七哥抢先一步,从虚弱的他手中抱走了小镜,并诬陷他意图拐走小镜,与小镜私奔。

  他喜欢小镜,是侯家上下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侯明翰并不答应两人相恋,阮明镜是天上的星,他是地上的泥,根本不般配。

  阮明镜天性单纯,而他仗着一副好容貌,骗她为了爱情跟他私奔也不是不可能。

  灯火通明的大厅,他浑身是血,跪在当中,周围全是侯家仆人与侯家养子。

  义父呵斥他:“你被亲身父母遗弃,是我将你捡了回来,抚养你长大,没想到你吃了雄心豹子胆,拐走小镜,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盯着她?要不是你三哥和七哥发现,现在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女儿。别以为你击退了那些歹徒我就会感激你,你带她入危险之境,已是不可饶恕,不可不罚!”

  十一个养子,一个受罚,十个行刑。

  每人拿了那个漆黑圆润的大铁棍,在他背上抽两棍。

  他本来就受了伤,再加上挨了这么多棍子,更是伤上加伤,痛得几欲晕过去,可他仍固执地说:“我没有。”

  侯明翰怒不可恕,将他关到了专门惩罚叛徒的地牢。

  三哥和七哥半夜来到地牢:“小九,承认了吧,你承认了,我们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还在义父面前为你求情,给你一个全尸。不然,你现在自己受罚吃苦,伤的是你自己,万一你悄无声息死在这里,小镜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你了,那该有多伤心啊。”

  “就是。其实义父对你最失望,因为你远不如我们,赚不到钱,吓不了人,只会谈情说爱。这么多养子里,小镜偏偏喜欢你,要知道,义父可是要把小镜嫁给名门巨富的。你算什么,只不过长得好看了点,就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吗?”

  侯远靳吐了一口血水:“你们为什么绑架她?”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继而笑道:“你倒是会抓重点。绑架小镜,还不是有人给了钱。”

  “叛徒!”

  “现在你才是叛徒,小九,都是泥巴,谁也别厌谁,怪只怪,谁叫你不够狠,至今连人都没杀过……”

  侯远靳当晚发了烧,第二天拖到侯明翰面前时,声音嘶哑,连为自己争辩都很困难。三哥说他是故意装的,侯明翰沉沉砍了他几眼,下令让人废掉他的一条腿,赶出侯家。

  “义父,是左腿还是右腿?”

  “废物,这种事还问我?”

  抄刀的人是侯远靳最恨的老三和老七。

  那时,他看着雪亮的刀片,脑海中浮出的是小镜哭泣的脸,他不能死,他更不能没了腿,那会生不如死。

  他的眼慢慢红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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