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楠是不会让李茉子去奉家,现在人还在车上,想要挽救还来得及,一旦到了奉家,恐怕就不是他能触及的部分了。
李茉子这个疯女人神志不清,迟楠又不敢太刺激她,万一把握不好度,她手底下稍微使劲,对那个幼嫩的孩子有百害而无一利。
想到这里,迟楠的眼睛斜斜看了侯凌一眼。
这么一看,他好似看到侯凌那长长的睫毛一闪,很快就不动了。
他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难道李茉子掐他的时候疼醒的?
迟楠不动声色地开车,心中却微微吃惊。
不管是不是疼醒的,醒了以后在坏人的怀里一动不动装睡,也算是个小人精了。聪明,伶俐,坚韧,跟她多么像……
迟楠想到阮明镜,唇边不禁露出淡淡的笑意。看来,这孩子他是救定了!
大概看他开车懒懒的,李茉子的戒心也有所放松:“迟楠,几年前你在A市销声匿迹,现在怎么又突然回来,别告诉我你还对那女人痴心妄想?”
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来了枕头。迟楠抽出一支烟,绅士地摇下窗户,烟雾中他的眉眼刚毅而俊美:“怎么叫痴心妄想呢?李小姐,我想你独居已久,早已不清楚外面的形势。侯家如日中天,奉家日渐式微,你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大筹码,却要白白的打水漂,我真为你可惜。”
李茉子冷笑:“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带着这个孩子去奉家,是想要跟奉家结盟,然后对付侯家。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奉家不接受呢?”
“不可能,奉饮辛对侯远靳恨之入骨,没有理由拒绝这么好的机会。”李茉子脸上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我已经说过,奉家日渐式微,就算蛇心不足欲吞象,也要看看自己的实力。当年奉家一家独大,商会巨头,风光无限,可还不是一夕被侯远靳拉下马,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至少五年内不会起来。我相信现在侯家一定在A市到处通缉你,你无路可退,只能铤而走险。万一到了奉家,急需喘气的奉家并不想要拿这孩子威胁侯家,而是讨好呢?你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赌奉家接受你的筹码。”
百分之五十的机会?不,她要百分之百!
隐约想起不久前看到报纸上刊登的奉家名下的珠宝公司破产的消息,李茉子本来坚定的心有了动摇。因为毁容和嫉恨,她很久没有在阳光下走动了,像一只老鼠一样生活在暗处,所以外面发生了怎样的天翻地覆,她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几年前能跟侯家拼一拼的,只有奉家。万一真如迟楠所说,奉家无力与侯家抗衡呢,那她上门送人,岂不是羊入虎口?
李茉子侧头默默盯着迟楠,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迟楠不急不缓抽着烟,这个烟有镇定心神的作用,味道凉凉的,舌头有些发麻,他撩起眼皮,懒懒地转动方向盘。车窗吹进来的风刮走了烟雾,李茉子那张丑脸也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如果照你所说,这个筹码在我手上一毛不值,那我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她似乎在问迟楠,又在问自己,眼神迷茫又痴狂:“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才从那帮落井下石的恶人手中逃脱,打听到那个贱人的喜欢的粥店,不敢在大街上露面,躲在艇仔粥的冷藏室做工,就为了得到报复她的渺茫的机会。天不负苦心人,让我得到这个机会,现在你却告诉我,这个机会根本不值得,那我,那我又何必……”
她声音有些不对,迟楠淡定开车,无意说了一句:“你可别激动,我们现在在半山腰,随时可能摔下去,要不我先把车窗关上,你手边就是喷雾,喷一喷清醒下……”
李茉子根本听不到这些话,依旧在自言自语。
唯独侯凌的眼睫毛轻轻抖了抖。
迟楠见李茉子没有反应,语气柔了三分:“李小姐,我们快到奉家了,你要不要赌这百分之五十的机会?”
迟楠骗了李茉子。
这不是去奉家的路,而是以前他无聊时飙车的地方,偏僻又人迹罕见的盘山公路。他想要试探李茉子还记不记得这里是哪里,结果李茉子看着面前的山路,只有癫狂,并无异议,如此可见,她真的不记得了……
迟楠继续说着话,越是轻描淡写,越是千斤压顶。
“不如你把孩子还给侯家,你要什么他们就会给你什么,哪怕让明镜给你道歉……”
“不,我不要她的道歉,我只要她死!”李茉子受了刺激,满是疤痕皱纹的脸突然扭曲起来,像野兽一般嘶嚎:“这一次我绝不认输!”
迟楠叹了口气,看来,和解是不可能的,只能来硬的了!他打定主意,轻轻解了车内的锁,将车开往一个荒无人迹的地方。
李茉子仍沉浸在自己的狂想中,百分之百的赢,目的在于让阮明镜痛苦!
“怎么才能让那个女人痛苦?怎么才能让那个女人痛苦……”李茉子神经质一样喃喃低语,又突然大笑:“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个孩子是她的宝贝,我根本不需要拿他去换什么,我只要杀了他,她就会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茉子哈哈大笑,握紧了手中的刀,刚低下头,突然一大波喷雾直击眼睛,刺痛酸涩。她捂眼大叫,眼泪哗哗流了下来,眼前一片模糊。
小小的侯凌不知什么时候以保护自己的姿态,冷静地举着一只喷雾,对着她的眼睛狂喷,然后移动软软的身体,拼命朝她的腿下躲,因为李茉子受了刺激,手里握着刀片在眼前胡乱挥舞。
情况危急,迟楠顾不得还在开车,扭住李茉子的手,一手抓住侯凌的后背带将他拎到自己这边。侯凌一声不吭,牙齿咬得紧紧的,他人小,见空就钻,不影响迟楠的动作。
“啊,你骗我!”愤怒的李茉子察觉到怀里的筹码逃走后,彻底疯了,也不顾眼睛刺痛,睁开了眼,犹如毒蛇一样扑了过来。
她眼睛受了喷雾刺激,一片血红,可怖至极。
车还在开,方向盘经过几番碰触,早已偏离了方向,一处悬崖露了出来。
迟楠手臂挨了一刀,见李茉子神志癫狂,只得以背堵住她,一手抱着侯凌,一手去开车门。幸好刚才早已开了内锁,车门轻而易举就打开了。
离悬崖还有十米,此刻踩刹车也来不及了,推开车门的那一瞬间,清凉的空气迎面扑来,迟楠将怀里的孩子紧紧抱住,犹如猎豹瞬间扑出,就势滚开。
车以离弦之势朝悬崖奔去,李茉子探出头嘶吼,手里的刀血淋淋的,忽觉自己离陆地很远,已经临空,她朝下看去。
这一看,万念俱灰,恐怖如斯。
“啊!”
车滚落万丈悬崖,凄厉的惨叫湮没在滚滚灰尘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