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俊山俩带着黑虎回到了山洞,他们把听到的两个保安队伪军的话报告给了肖雄。黑虎围着明华转着圈子,嘴里哼哼的,还不时用嘴轻轻咬着他的衣角,好像要把他拉出去似的。明华蹲下身子,轻轻地搂着它的脖子,用手抚摸着它,像哄孩子似的说:
“黑虎听话啊,我们知道你看见了杀爹爹的仇人。别急啊,你等着,过一会儿就带你去杀他们,给爹爹报仇。好吗?”
黑虎看着明华,摇摇尾巴,走到一旁,这才安静地坐了下来,看着他们。
肖雄听完了刘俊山的汇报,心里快速地将当前的形势作了一个分析和判断。
现在,在山上最多只有10个人能打仗,硬拼敌人是肯定不行的。更何况还有这近百的老弱妇孺等着自己去安置,他们的家已经全被凶残的鬼子给烧毁了。还有那些伤员,也需要人照顾。现在真要去找这伙敌人报仇还不是时候,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让他们苟且多活几天吧。
把这些老乡安置到哪里去呢?这个问题可把肖雄给难住了。
去江心洲路途太远,几乎是不可能的了,更何况敌人在通往庐山的大小道路上都设了关卡,带着这么多人不管走哪儿都是一件非常不方便的事。
离这里最近的部队可能就只有胡茂赏的星子游击队了。对!就请他们帮忙,来安置这些老乡。
想到这里,肖雄对众人问道:
“哪位对星子哪边熟悉一些?”
“我熟悉。”一个中年猎人走上前来,“怎么?要去星子吗?”他问道。
“我想请星子游击队的胡茂赏队长来一下,不知你能不能找得到他?”
“这好办,我知道前面不远的梭子岗可能就有人知道胡队长的下落。”
“梭子岗会有人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肖雄不禁疑惑的问道。
“梭子岗有一个叫邹和喜的年轻人,他原来是高垄乡邹家村的,后来他杀了一个鬼子,胡队长就把他送到了梭子岗躲了起来。”
原来,今年三月的一天,驻扎在高垄乡的鬼子和伪军,到邹家村里来征粮。
一个鬼子小队长来到了邹和喜家。邹和喜的妈妈只有30多岁,正在院子里晒衣服。鬼子见她长得细皮白肉的,就淫心大发,把女人拉进了屋子里,又用战刀强行逼着将邹和喜的爹爹赶出了屋子。关上门之后,就疯狂的扒掉了他妈妈的衣服,想要强奸她。他妈妈誓死不从,与鬼子小队长搏斗了起来,并大声呼救。他的父亲一脚踹开了房门,冲进了屋子,就要和鬼子拼命。那个鬼子掏出手枪打死了他的父亲,接着用刀砍死了咬着他不放的他的母亲。
他只有十四岁,见此情景,血就往头上涌。他拿起一把锄头冲进屋子,一锄头打在鬼子的脑袋上。鬼子的脑袋立刻就崩裂开来,鲜血和脑浆溅了他一身。
他看到打死了鬼子,就赶紧逃进了山里,躲了起来。
鬼子到处寻找都找不到邹和喜,气急败坏之下就把邹家村的男人全都绑在了村子的祠堂前,要把他们一个个处死。有的人被刺刀捅死了,有的被用战刀砍死了。其中数村长死得最惨。鬼子们把村长带到祠堂前面的竹林里,选中五棵不同位置的粗大的山竹,用力扳了下来。然后将村长的头、手、脚五肢各系在了一棵竹子上,然后突然同时将山竹松开,村长就这样被活活的“五马分尸”而惨死。邹家村的100多个男人就这样几乎全被杀光。
然而,惨无人道的鬼子们并未就此罢休,他们将剩下的妇孺老小全都关进了祠堂,又在祠堂的四周堆满柴草,点上火烧了起来。几百人就这样全都给活活烧死了。整个村子除了邹和喜以及几个出外恰好没在家的男人之外,其余的全都死在那些灭绝人性的鬼子手里。
胡茂赏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派人在山里找到了邹和喜。这孩子缠着胡茂赏死活要求参加队伍去杀鬼子,胡茂赏答应了他的请求。但考虑他还太小,就先让他在梭子岗躲上一段日子,顺便帮他照顾几个伤员。就这样,邹和喜才留在了梭子岗。
中年猎人告诉肖雄,前几天他到五老峰挖草药时,恰巧路过梭子岗的亲戚家,而邹和喜和游击队的几个伤员就住在他亲戚的家里。梭子岗那个地方比较偏僻,靠在高大险峻的五老峰旁,胡茂赏应该已经把那儿作为自己的秘密据点了。到那儿找到邹和喜就肯定能找得到胡茂赏了。
肖雄听了那个中年猎人的介绍以后,就派他去梭子岗,立即去和胡茂赏联系。
果然,第二天还没到中午,猎人就带着胡茂赏和几个游击队员来到了山洞里。
一进山洞,肖雄就赶忙迎了上去,紧紧握住胡茂赏的手说:
“胡队长,这老远的把你给叫来了,实在不好意思。”
“肖将军,肖专员下令,属下还不得赶紧来吗?”胡茂赏打趣的说道。
“千万别这样说,你是我的大哥,你以后就直呼我的姓名罢了。再也别喊什么将军专员的了。”肖雄连忙摆着手对胡茂赏说。
“肖司令,这里发生的情况我都听那位兄弟说了。”胡茂赏正色说道。
“我开始只是听说牯岭街附近发生了激烈的枪战,鬼子死伤了好多,还听说鬼子打死了我们不少人呢。我正担心着呢,这位兄弟就来了。”胡茂赏指了指那位猎人。
“这次鬼子纯粹是为了报复才来的。前段时间我们别动队连续进行了几次战斗,给鬼子造成了很大的破坏。尤其在清明节前,我们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杀了九江特高课的头子吉野和他手下20多个鬼子。山本老鬼子气急败坏,估计是找了吴应墀和彭富贵这几个汉奸,他们可能就循着我们猎人队的猎狗这条线索就找到这里来。幸亏我们及时赶到,否则这里就将成了第二个邹家村了。”肖雄感叹道。
“肖司令,你放心,这里的事就交给我了,我对这一带熟悉,做起事来也方便。明天就让人先把老乡们转移出去,伤员行动不便,暂时留下,等过段时间他们的伤好些了再走。你们就放心离开吧。”
“好吧。”肖雄千恩万谢,他和明华、俊山几个几乎把身上的钱全都留了下来,还说过几天让人把一部分安家经费送到星子去。
第二天是6月10日,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
一大早,肖雄他们就和大家告别,离开了山洞。
他们又来到了已是一片废墟的村子里。眼前这昔日有着“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美丽景致,而“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的宁静的如世外桃源的小山村,如今已变成了一片断垣残壁。到处都是被烧得黑乎乎的木头和石块。
肖雄跟着李明华和刘俊山兄妹来到了村后的小山坡上,这里以前只有不多的几座坟墓,那都是去世很久的村里的老人们的。可是,如今却平添了几十座新坟,给人异常凄惨的感觉。几个人给每座坟的坟头都捧上了一把泥土。
明华和俊山兄妹在李祖泉的坟前跪下,磕了几个头。在坟前,明华发誓道:
“爹爹,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你等着吧。”
跟在身后的黑虎几只猎狗,也呜呜地轻轻哼着,围着坟堆转着。明华抱了抱黑虎,用手指着山下的方向,又轻轻地对黑虎说了几句什么。黑虎就带着几只猎狗穿过树林先行朝外面跑去。
肖雄他们这次准备从北面的莲花洞方向下山,去和已经到了九江的高起兴他们会合。为了行动的方便,他们化装成轿夫,准备好了一顶轿子,李彩珍就坐轿子。刘淑慧扮成丫头,肖雄扮成管家,他俩就跟在轿子后面。他们的武器都藏在了轿子上面。
早上,牯岭街上就有不少人来来往往忙活起来了。卖菜的卖油条卖豆腐脑的叫唤声和着鸟儿们的鸣叫,给本来宁静的山上的街市增添了几分人气。
肖雄他们很快就通过了小天池鬼子设的哨卡,然后再走不远就来到了下山的路口。再往下就是有着一千四百多级台阶的陡峭难走的好汉坡了。
肖雄他们在坡顶的凉亭中坐下休息。明华和俊山站在一旁,他俩看看没人,就飞快地把藏在轿子中的刀子拿了出来,赶紧藏在了绑腿中。他们的手枪就藏进了两位姑娘的包袱中了。
几个人喝了山泉,歇了一会儿抬着轿子就开始下山了。
一行人还只走到好汉坡的中间,忽然听到有人大喝一声:“停下。”
紧接着从右手边一座废弃的尼姑庵中窜出几个鬼子和保安队的伪军来,他们端着闪着亮光的刺刀对着他们。
“统统过来,把轿子放下。你们是干什么的?”一个伪军问道。
明华和俊山连忙把轿子放了下来,走到一旁的石阶上坐下,用手整理着绑腿。肖雄走上前去,给每位递上香烟,然后堆起笑脸答道:
“这位弟兄,我们是住在山上的良民。有安居证的。”说着就把安居证递上,里面夹着一块银元。
“准备去哪儿啊?”伪军把银元装进了上衣口袋,看也没有看一眼证件,就把证件交还给了肖雄,懒懒的问道。
“今天不是过端午节嘛,我家太太想回城里的娘家过节,这不,一大早就要下山,生怕赶不上中午饭呢。请太君和各位老总行个方便。”肖雄又赶忙给各位递上香烟。
忽然,旁边的一个鬼子走了到轿子旁边,看着坐在轿中的李彩珍嘴里不停的说道:
“花姑娘的,花姑娘的,米西米西的。”边说边伸出手去,就要去摸她的脸。
彩珍全身打着哆嗦,她并不是害怕,而是因为这一幕太像她曾经在栖贤寺受辱时的情景,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本能的握紧包袱中的匕首,把头侧过一边。
那个鬼子看见李彩珍害怕的样子,不由得兽心大发,放下手中的三八大盖,向彩珍扑了过去。旁边的肖雄几个不由的紧张起来。
只听“噗”的一声,那个扑过去的鬼子忽然用手捂着肚子,往后倒退着,一股鲜血从他的伤口喷出。彩珍从轿子中跳起,手里拿着匕首,扑上前来朝着鬼子胸前又狠狠地刺了下去。
“八嘎!”被眼前一幕惊呆了的几个鬼子,端着枪就朝着彩珍刺去,几把刺刀几乎同时刺进了她的身体,她立刻倒在了血泊中。
“彩珍。”“妹妹。”
肖雄和明华、俊山几乎同时拿出了匕首和猎刀,他们朝着鬼子扑了上去,和鬼子们搏斗在一起。三个人几乎同时把匕首和刀子插进了鬼子的身体中。与此同时,在稍远处站着的几个鬼子和伪军,一起端起枪,子弹上膛,就要朝着肖雄他们开火。
旁边的刘淑慧看见,着急的大喊一声:
“哥哥,你们快跑。”说着,掏出包袱里的手枪,朝着敌人先开了火。一个鬼子应声倒下,其余的敌人调转枪口,朝着淑慧一起开了枪。淑慧倒了下去。
“我操你姥姥。”刘俊山像疯了一般冲了过来,肖雄和明华紧跟在后面。敌人的子弹还没来得及再上膛,看见三个人拿着闪着寒光的匕首猎刀扑过来,就仓促应战。
肖雄他们和敌人战成了一团,由于空间太小,敌人的刺刀使起来反而不如拿着短兵刃的肖雄几个。肖雄侧身闪过面前的伪军刺来的刺刀,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枪,右手的猎刀划过了他的咽喉,再一脚将他踢翻。明华疯了般朝着敌人进攻,他贴紧敌人,手中的匕首不时插进敌人的身体里。只见围着他的几个伪军人人身上见血,个个挂彩,他们从没见过如此凶悍的敌人,其中一个扔下步枪,朝着坡下跑去,剩下的全都给李明华开膛破肚了。
肖雄连忙捡起那个逃跑的伪军扔下的步枪,朝着他的屁股随手就是一枪。只见那个伪军惨叫一声,骨碌骨碌一路滚翻着摔下了好汉坡,眼见得不能活了。
刘俊山还在和面前的鬼子搏斗,他的身上已经被刺伤了几处,全身都是鲜血。对面的那个鬼子,也是全身是血,尤其他的脸上被划了几下,脸上的肉都翻了起来,面目狰狞,像个恶魔一般。肖雄捡起一颗子弹,咔咔就上膛,朝着端着枪正要扑上来的鬼子开枪。那个鬼子也应声滚下了好汉坡。
“啪啪啪”,从坡顶和坡下的半山亭都传来了枪声。鬼子们边开着枪,边往这里冲来,子弹是朝着天空射去的,他们是增援来了。肖雄他们从包袱中拿出了自己的的武器,转身往那座尼姑庵后面跑去。
尼姑庵的后面往上是高达数丈的悬崖峭壁,往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涧。
明华拉着肖雄来到了悬崖边,他先攀着崖壁上的石缝往下面慢慢走去,等双脚踩实后,再叫肖雄拉住他的手,也一步步沿着浅浅的石缝往下走来。就这样,他俩慢慢的走到了崖底。
悬崖上面,枪声越来越激烈,鬼子已经开始往这里冲来了。刘俊山知道,他阻击的越久,司令和明华就多一份安全。于是,他不停地朝着两个方向射击。由于他的枪法精准,只要鬼子敢露头,保证让他开花。
忽然,上面的鬼子往这里扔下手榴弹。只听“轰隆”一声,手榴弹在台阶上爆炸,刘俊山赶紧扑在了石头后面。“轰隆轰隆”,手榴弹不停的在爆炸,敌人的枪声也越来越近了。刘俊山眼看难以招架。
正在这时,突然从坡顶传来一阵狗叫声,还夹杂着敌人的惨叫声。几只猎犬突然从天而降,他们发了疯的撕咬坡上的鬼子。鬼子赶紧调转枪口朝着这些猎犬开火,其中的一只被打中,“汪汪”的惨叫着摔下了悬崖。其余的猎狗就一齐朝着坡下奔去,他们在尼姑庵前并没有停下,而是一直冲向在半山亭的鬼子。刘俊山看见,那是黑虎带领着自己的伙伴,冒着枪林弹雨拼死冲向了敌人。
趁着这短暂的时间,刘俊山往尼姑庵后面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