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着我,好气又好笑地说:“解药。”也不与我争辩方才的话题。
我忿忿地扭过头,不去看他,兀自去到铜镜前卸了这一身行头,沉得慌。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各种首饰,我故意在太子面前转悠几圈才和衣上床假寐。侧耳听着他的动静,嘴角的笑怎么也消不了。
可没过一会儿,我就再也笑不出来。我躺在床上,夜是那般静谧,让我有些后悔遣了所有人在寝宫正殿之外,这内殿没余下一个人。太子的呼吸越发急促和沉重,他每一次吸气呼气都能引得我身子瑟瑟发抖,却不是害怕。
我急了,不知道出了何事,慌忙滑下床榻去看他。
他绵软地靠着桌案,喜烛燃烧的噼里啪啦声听来那么清晰。我以为丝丝给的药分量过多,再加上二哥也不知混在什么里面给他喂了,怕他出事,忙小跑上去扶着他问:“你怎么了?”
怎知他嘴角邪魅勾出幅度,单手环住我,把我死命拉进怀中,眼神暧昧地问:“七妹以为这药能控制我几时?”
我脸腾地发起热来,才知道他早已消除了药力,在耍我。可这软筋散最忌讳用内力逼毒,他是怎么解掉的?疑惑再次袭上心来。
见我红着不回答,他邪魅的笑扩大,凑近我道:“七妹,现下知道羞涩了?”
他这一说,我赶紧推开他,离他几步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说:“你别得意,你至少还是没防范到这软筋散的。”
“七妹,你把我新娘藏哪儿了?”他眼角挑得很高,那双桃花眼满是不怀好意,让我深深有被算计的感觉。本该是我算计了他的,怎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谁藏你新娘了?”我被抓包,但还是狡辩。
“嗯!”他点点头,散漫地走到床榻坐下来,说,“是没藏。我倒忘了,跟我拜帝姬陵的新娘不就是在这儿。”
这下我快沉不住气了,每次面对他,奈我藏得再好的性子,都能被他挖掘出来。丝丝不敢泄露我的计划,二哥和秦苍应该不可能,墨儿更是不会。难道我身边一直有他的人?烟芸苑的人?
哼,他根本没打算放我回榕城,也没打算让我去见戟翼。这人不免太过霸道。
我忿忿拿起本该是装合卺酒的杯盏,饮尽酒方敢问他:“她在哪儿?”据说烟芸苑的杀手全是女子。
“出来吧!”太子淡淡开口,应声而出一位水蓝色衣衫女子,她蒙着脸,我看不清长什么样,但从眉眼间依稀能辨出是个貌美的花样女子。
这烟芸苑的武功怎生都这般神出鬼没?我竟不知她从何处来,也不知她素日是怎样藏在我身边的。那他应该是能从这女子口中得知我向丝丝寻了药,还有我安排的计划的。难道这就是将计就计?
“蓝叶见过主上,见过夫人。”她声音轻轻巧巧,甚是好听,可那夫人二字,差点害我被刚吞下的酒给呛到。
我轻拍着胸口缓气,眼恨恨地瞪太子一眼。
他不太善于在属下面前表露情绪,脸色早已恢复如常,对那叫蓝叶的女子说:“去找丝絮,这里不用你了。”
他话音才落,我只见到寝宫大门一开一合,早已没了那抹水蓝色的身影。
“夫人,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太子痞痞地笑道。
“永华可消受不起夫人二字。”我别扭地转身,负气地想要离开寝宫。
他喜服未褪,一抹红色身影出现在我眼前,接着我就只能感觉到口中的酥酥麻麻,手连门都没碰到。我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距离颇近的妖艳的颜,竟忘记了挣扎的动作。
他松手放开我的时候,我还眩晕着,脑中一片混乱,不知该做何反应。他抿着笑,揉揉我的头,这次的动作做起来自然了很多,邪气地夸我:“这才乖。”
我犹自不自在起来,抬手化掌向他攻去,希望减掉这份羞怒。他不动,眼见着我的掌力越来越近,我赶紧偏了方向,以免伤了他。怎知我才于他擦身而过,他便迅速出手点了我的穴道。
我就保持着出掌的姿势动弹不得,他笑着拉下我的手,埋怨:“七妹,你总是让我不安心。”说完寝宫外有打更的小太监经过,他又说,“五更天了,睡吧!累。”
我怒瞪着他,他这是要把方才我说的话全部还与我。这男人,着实小气。
可他竟然抱我上床躺下,替掩好被衾,抚着我的脸温柔地说:“七妹,睡吧,今晚我为你守夜。”
一泓暖流划过心头,我只是个寻常女子,面对他只给我的温柔,感动盈满心房。他就这样靠在床榻边闭眼小憩,紧紧握着我的左手。
左手是个离心脏很近的地方,他的手不像以往一样寒得沁人,掌心的温度传到我心底最深处。这个男人,给了我太多惊奇,太多感动,太多情绪,太多一反常态,多得我都有些习以为常、理所当然。
睁开眼醒来,看见太子保持昨晚的姿势睡着,忽然觉得自己幸福起来。不同于父王的宠爱,不同于母妃不经意流露出的关心,这种幸福甜甜的,让人欲罢不能。
我的左手还握在他的手里,怕吵醒他,不敢动弹。他为了借兵的事儿该是累着了,眉眼深蹙着不能舒展开。连睡觉都不能安稳么?怕不是这几日养成的习惯,是在宫里带出来的。我心疼地看着他的脸,如若没有那张玉面,没有那蹙着的眉,该是多美的一幅画。
当日在草场,他决绝地当着我亲手带上玉面的画面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当时是真的对我失望了吧,想要用那张冰冷的玉面掩盖住他所有情绪,不再让任何人看见。
难以想象当他知道我抢婚计划时的表情,是欣喜呢,还是错愕。
不过,是什么都不要紧了。我恬淡地笑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