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一天一天暖和起来,我人越发懒散起来。终日呆在寝殿不想动弹,身子却越来越虚弱。皇上挺担忧的,几次说要找太医来给我瞧瞧。我自以为是个习武之人,没有这么单薄娇弱,也就借口是自己懒阻拦了他。
每次因为请太医的事情被耽搁,他都担忧地揉着我的头问:“真没事么,你瞧你脸白得都没有血色了。”实在不放心的时候,他就运功帮我查看,确实查不出什么毛病,虽然担忧也拿我没有办法。
接下来小半月里,朝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皇上很少回寝殿来,都是寝在御书房里。魏妃没有再来过玉麟宫里,太皇太后也没有来借机找我茬。
我以为,该是风平浪静了。
可当我捂着小腹,疼得全身冒冷汗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一切的安静都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该来的还是要来,来得让我痛彻心扉。
我几乎处于半昏迷状态了,墨儿这才从外殿进来,端着我最喜欢的糕点。她见我混混沌沌地,慌张地扑到我身边,大喊着叫太医。
我紧握着腰间的香囊,死命得像要把它揉进我的身体里。太医陆续地来看了,凑在一起讨论了些什么,听不太真切。
墨儿见我伸长脖子都要听那群太医的诊断,忙跑过来扶住我,让我又睡下,声音有些哽咽:“娘娘,你要好好休息。”
我虚弱地抓住她的手,脑袋还是昏昏沉沉地,只说了一句:“我要见皇上。”
墨儿点头,安慰我:“墨儿这就去昭阳殿请皇上。”说完就赶紧离开了寝殿。
虽然我很疲乏,但却一直不敢闭眼睛,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殿门外。
这时候有太医又走上前来,面色犹豫,语气却很恭敬:“宸妃娘娘,请节哀,臣等无能保不住小皇子。”
泪,一瞬间像是从心口出汹涌而来,溢出眼眶。我有孩子了,可是他还没能来到这世上,就被我剥夺了生存的权利。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早一点找太医,为什么我要硬撑。我捏着香囊的手越发紧了,汗水渗进去,发出一阵浓烈的香气。
“皇上……”站在远处的几位太医慌张地闪身跪到一旁为皇上让路。
我双眼含泪,抬头看他,朦胧中依然能清晰地看到他冷冽的脸庞和那双凌厉寒冷的眸。他盯着我,良久没有开口,身边的太医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我伸手去拉他的衣角,不想看到他眼中的几近绝望。他没有生气,没有迁怒他人,只冷眼看着我,让我觉得身边这个男人,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
终于他的神色稍微动了,却是伸手拂去我拉着他衣角的手,淡淡地吩咐墨儿:“送宸妃回凤华宫。”
如果说我是僵在了远处,一直举着手来不及反应,那墨儿就是震惊了,扑通跪倒地上求他:“皇上,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娘娘,求皇上莫要怪娘娘。”
他没有再说话,径直往外走,只中途停下来吩咐跟在身边的安公公:“顾德安,派人把凤华宫打点好了再接宸妃过去吧。”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出去,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揪紧,他以为是我不要孩子,以为是我故意拖延看太医才会导致小产。我多么想喊出来,告诉他我有多么心痛,但我已经无力到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落泪。
他走之后,我彻底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身在凤华宫中,一片凄凉。
我双眼无神而空洞,他真的把我赶出玉麟宫了。我动了动身子,这才感觉到一直捏在手里的香囊。那香囊已经满是我的汗水了,那股浓烈而诡异的香味因为香囊的凑近更清晰了。
味道有些熟悉,熟悉得我的心渐渐沉下去。是麝香的味道。澹台棣腾,原来并不是我不要这个孩子,不要他的是你,你不过是拿孩子找了一个借口把我赶出玉麟宫。
是后悔了吧,后悔宠幸我,后悔让我搬进玉麟宫。可无论如何,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拿我们的孩子做筹码,怎么可以……
恨,铺天盖地。
澹台棣腾,你那绝望的眼神是装给谁看?
指甲快要嵌到手心里,但我丝毫没有放松手中的力气。孩子的仇,我一定要报。
我运足功力,举起右手一掌拍向左肩,咯吱一声,肩骨应声而碎。墨儿正端了补血养气的汤进来,来不及放下手里的碗,直接扔到地上,扑到我身边哭道:“娘娘,你别这样。”
我冷笑地说:“放心,死不了,不过左肩离心近,我要让这痛记到心里去,誓死不忘。”
“娘娘……”墨儿好像是被我决绝的表情吓到,说不出劝慰的话来。
“汤洒了,你去再端一碗来。”我吩咐。
墨儿虽然还很担心我,但听说我要吃东西了,双手抹了把脸,站起来就往御膳房去。
现在我的首要任务就是养好身体,其他的从长计议。
墨儿每天变着花样儿地给我补身子,我恢复的速度惊人的快,很快就面色红润起来。肩骨上的伤我没有特意去料理,也不准墨儿为我上药包扎,我要让它自然愈合,不管多痛,都咬着牙撑过来。
可能是没有上药的原因,肩头的伤好得很慢,每到阴雨天气,就有像从骨头里面散发出来的抽痛,疼得我龇牙咧嘴的。
每每这个时候,墨儿总是坐在我身边陪着我。她是个坚强的女子,强忍着不哭,双眼却不受她控制地红了。是在心疼我的倔强吧。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一病去了半年,终日躺在床上,偶尔下来走动走动,都是吊着膀子,动作很不自在,连练剑的动作都会经常因为左肩头的疼痛而缓慢下来。
我不顾那钻心的疼,坚持每日练剑,任冷汗侵透衣裳。起初墨儿还会上来阻止,但每次都在还没靠近我的时候被我攻击,最后她放弃了劝阻,站在一旁为我拿了细绢擦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