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十几天都只是随母妃见了些或许重要或许无关紧要的人,却是再未见过太子。之后听六姐说,十里亭那晚后他便未再回来,跟来琅琊的侍从和婢女也在第二日启程回了京。我也未在意,未作他想,毕竟他是一国储君,不宜离京时日过长。
琅琊的天气越发冷了,六姐的腿反反覆覆,折腾得六姐的性子都沉静了许多。可外祖母硬是不松口放行,只遣来她的御用太医日夜守着,生怕六姐出了事。如此这般,我心中的疑惑一天比一天重,又苦于无人倾诉,终是在某天我又外出遇上了戟翼,这才有了商量的对象。
他总是带着微笑听我絮絮叨叨,再安慰我道是外祖母舍不得六姐和我,更许是想留母妃陪着她一个孤寡老人。
他的笑总是让我心安,渐渐的我们的话题也多了,从六姐到母妃,再到文学、生活,倒很是投缘。
他的学识渊博,才高八斗,不愧鬼才之称。我陪他看雪玩雪,看他画山画雪,听他吟诗作诗,仿佛觉得生活就该这般宁静自然。
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问到六姐,我想他是有一些欣赏六姐的性子的,毕竟连我都不免为六姐莞尔,于是我也时不时地显露出早已收藏已久的小性子,总会令他双眼发亮,新奇称叹。
到外祖母终于不忍见六姐受苦,松口让我们收拾回京时,已是快要入深冬的时节。离开前一晚,外祖母找了六姐说话,但没说几句便离开了,我们都被遣了出来,谈话内容当然不可能听到。
回程路上,我避开母妃问过一次六姐,六姐支吾了很久,终是未能说出口,只对我说了一句:“七妹,对不起!”
我不知她何出此言,抱了她的肩,宽慰:“六姐,七妹永远不会跟你计较的,七妹的便是你的。”
她只缩在我怀里,默默不语,我也再找不到话说,安静下来。
倒是戟翼,我未想到他会跟在我们辇车后面回京。初始我没有注意,是墨儿告知我后面有人跟来,我才特别注意到车后不远的马蹄声。
戟翼习武,怕不止是我,整个金陵城应该都会诧异。他说是年幼时体弱多病,父亲逼着练出来的,也没什么成就,我信了。几年之后,当他的剑架在澹台棣腾的脖子上时,我流着泪,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辇车驶进金陵城的日子,已是腊月的最后几日,全城百姓不论富贵与否,不管有无权贵都喜气洋洋地准备着过年。这一年一度的节日,宫里也是不会忽视的,我们的辇车才到豫章王府,未作安顿,宫里就来了旨,宣父王及母妃带我们兄妹入宫庆贺新春。
父王领了旨,打赏了传旨的公公,应了过两日入宫。于是,王府上下更是忙了起来,我倒是偷了空子睡了一次懒觉。六姐也是越发的静了,让全府上下的家仆更是崩了一根弦,不知何时会断。
我着实是怕六姐出事,回府第二天下午便去纵览阁找母妃。
才到纵览阁院子里,我就听到父王的声音,很是严肃:“七妹再有几月便是及笄大典,我甚是担忧。”在母妃面前,父王从不自称本王的。
我蹙了眉,怎生又同我的及笄大典有了关联?
“崇功,不如这次入宫我探探皇兄的口风吧?”母妃慈爱的声线也显露丝丝担忧。
“也罢!”父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安慰母妃,“皇上不会胡乱为七妹点选郡马的。”
“崇功,我是怕……”母妃的话断了,旋即也重重叹气,“皇命难违!”
我淡淡地抿嘴笑了,父王和母妃的担心让我心里很是愉悦,也未对指婚一事过多担心。毕竟我们皇家儿女本就是不能自主婚姻的,不和亲已是最为幸运的了。
等父王离开纵览阁,我才慢慢从藏身的假山石后挪了出来,上前去敲了母妃房间的门。
过了良久,母妃才唤我进去,脸上无异样,眼却在见到我时红了。泪被强忍下去,我平定了心情,坐到母妃旁。
“小缇……”母妃失了会神,对着我笑,说,“她该长大了,她已过及笄,嫁人后总不能也这样任性吧!”
“可是……”我正欲反驳六姐还未有夫家,母妃拍了拍我的手,阻止了我的话:“去吧!明日还要入宫,再几月你皇帝舅舅要替你举行及笄大典,授予公主封号,你也该准备一份大礼了。”
“是!母妃,七妹先行退了,你好生休息!”我无奈地退出了房间,带上门后就一直寻思着入宫的新春贺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