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一口酒也不喝了。”
时光似乎并没有难为这两位美人,人到中年的丁娟娟和车车依然风韵犹存。
当年的同学和闺蜜,如今却难得见上一面。
去年,武艺和武功以优异成绩双双考上大学,丁娟娟听说车车和老七的儿子王天宇没考好。
其实分数也不是很不好,主要原因是没报好。
考下来,分数与第一志愿录取线仅差几分,失之交臂。而所填的第二志愿本来就是凑数的,压根儿就没打算去。
这样一来,第一志愿去不了,第二志愿不甘心,家里孩子大人都纠结不已。
最后还是车车给定了调——办个复读,来年重考。毕竟孩子考的分数并不差,水平在那儿摆着呢。
更何况,家里也不指着孩子早工作出去挣钱养家。
于是王天宇就这样又复读了一年,让人没想到的是,去年的那一幕又一点不带差地重演了一遍。
好在今年老七留了个心眼,提前给孩子的出国留学布了个局。
高考成绩一出来,马上启动了第二方案,干脆出国去读吧。
甭管人家是不是真的“严出”,至少在“宽进”方面,可选余地还是满大的。
让多数家庭犯难的学费问题,对于他们家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
借着送孩子上学,车车和老七一块出了趟国,把孩子安顿好了,又在附近玩了一阵,夫妻二人才打道回国。
老七赶巧在香港那边有点公务,而车车自己在家的业务也着急找她,于是俩人在香港机场别过,各忙各的事了。
王天宇复读这一年,车车一方面有自己忙不完的事,另一方面儿子的学业受挫,而人家的俩孩子都考上了国内顶级大学,里外一对比,让她心里多少有些别着劲。
在这样的背景下见到丁娟娟,即使自己觉得没什么,对方也会不大自在。
成年人都是这样,年轻的时候相互间比的是事业,谁升职快,谁挣的多,到了一定岁数,同学朋友在一起,有意无意中比的就是孩子了,而孩子相比,最能够量化的指标,自然就是分数了,尤其是高考的分数。
说起来,王天宇跟武艺武功在分数上真的没差多少,但就是那几分,却把孩子的去向分成了三六九等。
别说车车在这些问题上不能免俗,同样的事即使让丁娟娟遇到,她内心的反应差不多也会是这样。
不都是人嘛。
王天宇被国外名校录取,也算让车车扬眉吐了气,尽管比武艺武功晚了一年,但人家上的大学在国际上的排名,并不比武艺武功的差,在有的排名榜上甚至还要靠前些哩。
她在国外和机场免税店,给丁娟娟一家买了一大堆礼物,其中光给丁娟娟就买了好几样。
其中的绝大多数礼物,对于丁娟娟来说还是感觉满新鲜的,也不由得让她对武文杰产生了“不满”:“呀,这些年我们家武文杰净出国了,怎么就没见他给我买这些东西呀!回头见了他,我得好好‘批评批评’他,太不会买了,白白糟蹋了出国机会。”
丁娟娟亲自下厨给闺蜜做了几道精致的拿手好菜,要倒红酒时,车车谢绝了。
丁娟娟拿着未开封的酒瓶笑了。
想当年,那个千杯不醉的俏丽姑娘,性格泼辣的天车女司机,如今成了端庄娴雅而且滴酒不沾的商界女杰。
现如今,连孩子们都快要到当年她们那个年龄了,能说时间过得不快吗?
老七在香港办完事,匆匆经过广州,跟武文杰一起喝了杯咖啡。
“我听我家娟娟说,车车回国后去我们家了。”武文杰轻轻闻着咖啡的清香,慢悠悠地说,“去就去吧,还带了那么些东西。车车是好意,却把我给‘出卖’了。”
老七放下杯子,好奇地问:“她怎么把你给出卖了呢?”
武文杰笑笑:“车车给娟娟带的一些东西,我从没给她买过,我不识货呀,根本不懂那些。娟娟责怪我在这方面从来没有上过心。”
老七也笑了:“你瞧你,钢铁直男的那股劲,这么多年一直也没变过。车车这回呀,是好心办了坏事,本想讨好一下娟娟,让她高兴高兴,不想却变成让你们夫妻俩发生争执的导火索了。”
武文杰忙摆手:“哪有哪有,我们老夫老妻,平常就是这样没话找话,要不还说什么呢。我的消费观是这样,对我来说,生活当中无论什么东西都是能用就行,没那么多讲究。说国外的东西这好那好,有的可能确实好,但绝大多数咱们的也未必差到哪去。有些即使现在还有差距的,不远的将来肯定会赶上去的,而且可能做得更好。”
老七跟上一句:“是呀,就比如说咱们的高铁……”
一说到这个话题,两位老同学的话匣子就收不住了。
“去年,我回交大参加一个会议,遇上咱们曹老师了,那时他还没完全闲下来呢,把余热发挥得一塌糊涂……”
老七没说完,就被武文杰打断了:“什么叫“把余热发挥得一塌糊涂'啊?你这是褒还是贬啊?敢情这中国话你都表达不利索了呀?”
武文杰的这通连讽刺带挖苦的调侃,让老七自己听了也忍不住笑出来:“错了错了,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曹老师哦。我的意思本来是,老人家现在尽管没有实职了,但在技术领域依然在发挥作用,那股精神着实让人感动。对了,在说到他教过的学生时,他头一个提到的就是你。他还记得咱俩当年是在一个宿舍,是同一天迈出的校门,又进的是同一家工厂……”
武文杰听到这里,一声感慨,打断了老七的话:“三十年前,进大学的头一天,就是他给咱俩拉的架嘛。”
老七点点头,接着道:“他特别严肃地问了我一个问题,就是走到今天,是不是感到后悔。我知道他的这个问题肯定是针对跟你相比的,你进了工厂,我也进了工厂,可以说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但你一直脚踏实地,坚持了下来,而我耐不住寂寞,也没耐住清贫,走上了另外的一条路……”
武文杰举起咖啡杯,浅浅抿了一口,又深吸了一口气,才说:“人生的路,事业的路,无时无刻不在面对选择,早先,我的选择是盲目的,是缺乏方向感的,但忽然有一天,我好像听到了天边响起的高铁笛声,那笛声似乎很远,又似乎就响在我耳畔。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为自己确定了人生的方向,事业的方向。那以后,不管遇到多么大的困难,多么大的压力,多么大的挫折,我内心里那来自高铁的呼唤,始终也没有停止过。”
武文杰说得很动情,举着咖啡杯的手都有些发颤。
听着武文杰的话,老七也显出了激动,停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完全理解你所说的。在回答曹老师的问题时,当时我是这样说的,‘其实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武文杰就已经足够了’。”
“哈哈哈!”武文杰笑得险些把杯子里的咖啡倒出来,“你这话说得可太夸张了,简直让我无言以对。”
老七没有笑,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当时曹老师是怎么回答我的吗?他说,“在我眼里,你们都是武文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