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山雨欲来风满楼
西海龙宫, 菱花镜前,几人忙忙碌碌。
寸心挽着女儿一把青丝, 而敖z则替小姑娘系着浅粉对襟襦裙上的豆绿宫绦。杨戬挑完头饰旋过身来,珠珠一头乌黑的秀发已被梳成双平髻, 腮边两缕卷发垂下,在她歪头笑时,随波舞动,更添了活泼俏皮。
杨戬不由一笑,将两只小巧明珠钗别进她的发髻中,拨弄了一下流苏,笑道:“真漂亮。”
“真的?”珠珠有些害羞, 她脸上微红, 笑道,“爹爹再看看我的鞋,是哮天犬叔叔给我挑的。”
说着,她伸出脚, 露出可爱的兔头鞋对着杨戬摇了摇, 长长的耳朵一摆一摆,哮天犬见状对杨戬道:“主人,主人,你看好不好看?”
杨戬摸了摸他的狗头,含笑颌首。
三公主此时长舒一口气:“终于梳妆好了,走走走,快出去见父王母后, 再不出去,等会儿巡逻的卫士经过,还以为是遭贼了呢。”
杨戬轻摇折扇,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寸心吐吐舌头:“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若是让你闺女灰头土脸去见她外公外婆,只怕又要惹得他们心肝痛了。”
然而,即便是仔细梳妆过,还是惹得家中长辈好一阵伤感。祥风庆云,琼香袅袅中,小公主轮番被外公、外婆,几个舅舅舅母一阵摩挲揉搓,最后坐进了龙后的怀里。
龙后捏捏她的小脸蛋,心疼道:“心肝宝贝都瘦了。”
珠珠甜甜一笑:“瘦了才好看。”
逗得龙后直乐,刮着她的鼻子道:“和你娘似得,这么小就知道臭美了,可不能这样,要多吃些,身子才康健……”
“哎呀,你的手上,居然长茧了,这是怎么了?”
龙后捏着珠珠的手,惊讶不已,珠珠睁大凤眼道:“练剑练得啊,外婆,我可喜欢练剑了,我现在也很厉害,一招下去,能砍死好多鸡呢。”
“砍死鸡?”
砍鸡做什么,不言而喻,龙王龙后对视一眼,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出去自己捕猎,可见流落在外过得是什么日子,老两口气不打一处来,开始轮流责怪儿子女儿。
“你说说你们,这么大的人了,什么该教,什么不该教还不明白吗?好的不教尽瞎教,瞧瞧你们把我乖孙害得!”
摩昂太子眨眨眼不说话,太子妃见状掐了他一下,疼得他一呲牙,却不敢做声。
寸心瞧瞧杨戬,两人都有些愧疚心虚,一个在孩子面前宣泄伤心情绪,另一个就是盲目鼓励激发自信了,不靠谱的父母,教出一个憨姑娘,也是常事。
珠珠察觉宴上沉郁的气氛,忙开口道:“外公别怪爹娘和舅舅,他们没瞎教,都是我自己想出去的。”
“不过,我爹娘根本不叫公主和驸马,大舅舅骗了我。”
什么公主驸马?在座之人皆是一头雾水,待听珠珠口齿清晰将一连串事说出来,登时哄堂大笑。
摩昂太子一面拍着杨戬的背,笑得话都说不出了。
“哈哈哈哈哈,妹夫,这、这,为兄确实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怕小孩子藏不住话嘛,所以就哄她一哄,谁知道,她把……哈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又是一波笑浪涌起,连三公主都跌在二嫂的怀里抹着眼泪让揉揉肚子,唯有杨戬,端坐席上,无语至极。
敖z瞅着珠珠,眉目带笑:“珠珠,那你现在知道爹娘叫什么名字了吗?”
珠珠咕隆一下咽下荔枝,哽了一下,老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叫敖z哥哥。”
敖z闻言当真是惊喜交加,爹娘的名字都不知道,居然知道他的。
他握拳掩口轻咳几声道:“你从何得知呀,你出去打听我了吗?”
珠珠又拿起一颗荔枝,嘟嘟囔囔道:“没有打听……我是听嫦娥姐姐说的。龙族姓敖嘛,你叫z哥哥,连起来就是敖z哥哥罗。这么说来,我也知道娘和外公外婆姓什么,就是不知道爹爹的。”
杨戬无奈道:“嫦娥仙子与你姑姑同辈,你要叫她姨母,还有,爹爹叫杨戬。”
寸心忍笑接口道:“娘亲叫敖寸心,可记住了?”
珠珠咽下荔枝,脆生生应道:“记住了,那我的大名就叫,杨珠珠,对不对?”
龙后喜不自胜,又喂了珠珠一个荔枝道:“对,对,宝贝儿真聪明。”
珠珠朝着龙后一阵傻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杨戬却眉头皱起,正待开口,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大呼小叫。
“贫道的徒孙呢,在哪儿呢?”
杨戬忙起身迎了玉鼎真人进来,对蛇摆摆手,淡淡道:“去休息吧,下次再敢贪睡误了大事,决不轻饶。”
蛇点头如捣蒜,乖乖坐在末席去了。
珠珠被龙后抱至玉阶下,好奇地瞅着这个陌生的绿袍老头。
玉鼎真人一见徒孙连徒弟都不顾了,两个箭步上前,激动地被口水呛住,寸心忙上前替他拍背,杨戬也是扶着他哭笑不得。
半晌,他终于顺过气,来了一句:“真是太像我徒弟了!眼睛像、鼻子也像哎!”
龙后忙将珠珠放下来,教她行礼,珠珠懵懵懂懂地上前磕了一个头道:“师祖好。”
玉鼎真人忙将她扶起来,搓着手,两人大眼瞪小眼,开始一本正经地聊天,老小孩和小小孩,倒是能说到一路去。
杨戬见状也是一哂,趁此机会道:“师父,珠珠只有小名,还没有大名,不若今日就劳您给她取一个吧。”
“取名字?”玉鼎真人摸了摸小胡子摇摇头,道,“不行,不行,贫道只给男徒弟取过名,还没想过女孩子的,要不徒弟媳妇来吧,来,这是你闺女,当然要你取罗。”
“我?”寸心指着自己,看看丰神俊朗的丈夫,再瞧着靠在丈夫腿边的女儿,两双一模一样的凤眼,都期待地望着她。
她低头一笑,一个名字浮上心头。
“就叫l莹好了,杨l莹。”
杨戬一愣,立刻反应过来,面上略略发烫。
寸心本也有些羞涩,可见杨戬比她更似个姑娘,即刻便大方了起来,她噙着笑,眼波如水,对他道:“你不是常说,珠珠是你掌上明珠吗,这个名字,可合了你的意了?”
杨戬在众人灼灼目光中,匆忙点了点头,又惹出一阵大笑,寸心又羞又喜,扑进了杨戬的怀里。珠珠抱着爹爹的腿,伸直胳膊道:“我也要抱,我也要抱!”
摩昂大哥见状翻了个白眼,这角色完全反了,女的借诗诉情,男的倒是脸生芙蓉,寸心这丫头,从来不知道矜持这俩字怎么写。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l莹,会弁如星。杨戬是她的如竹君子,珠珠则是君子珍重的宝石,呕,这么肉麻,牙都要酸掉了。
然而,大太子的牙将落未落之际,又人急急进来。
“报!奉八公主之命,传讯给二郎真君。”
杨戬脸上红晕未褪,忙展信一看。
“表哥,大事不好,速回天庭。”
天上人间的时辰相去甚远,为这个,坑了显圣真君多次,比如,天上刚刚挨了一顿打,凡间女儿就落地了,再比如,不过去了一趟八景宫,孩子就已然在妖怪堆了打了一个月的滚。杨戬本以为,只要他加快消息传播的速度便能克服这点,然而,没等他践行有效措施,又出了大乱子。
一气大师偷听嫦娥与黄天祥之语后,忙一边传音给徒弟,一边驾起劲风直冲八景宫,彼时,他的师门长辈,还在玄都紫府的天梯上结伴往上走呢。截教上仙走右边,阐教的则走左边,泾渭分明,相看两厌。清虚道德真君当然知道此来为何,他紧紧攥在掌中浮尘,眼皮突突直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会出事吧?
他越想越觉得不大对劲,硬扯着赤精子走在最后。
赤精子颇觉无语,他拉着清虚道德真君低声问道:“你又要做甚,先让我们带齐法宝,现在拉我走到最后。师弟啊,你别告诉我,你要在玄都紫府聚众斗殴。”
清虚道德真君望着师兄,惊叹不已:“师兄果然是师兄,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
赤精子惊呼出口,惹得一群人回头看着他,清虚道德真君忙捂住他的嘴,尴尬笑了笑:“没事,没事,各位道兄先请,先请。”
一群人嗤道:“切!事情多!阐教门下,果然缺乏教养!”
清虚道德真君闻言悄悄翻了白眼,拉过赤精子道:“唉,其实我没想要打,只是这心里总觉不大畅快,恐怕不得不打,所以才让师兄弟们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嘛。”
“……你说说,能有什么不时之需?!”
一句话未问完,就听远处传来大呼小叫:“师父!师伯!别进去!这是调虎离山,阐教之人要为非作歹,这是想法子支开咱们呢!”
“……”清虚道德真君默了默,手中攒心钉光华四射,对赤精子道,“这不是来了吗?”
他反手一浮尘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