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吟游诗人的传唱中,有那么一个典故。
“圣者的权杖将赐福于王,王冠的鲜血,世俗的恶。蒙德的王者静坐,紧握他的剑,星月交接,日始日落。在他的宫殿前,愚民们高颂:先王亡矣,新王永世。他在他曾经的井巷中彷徨,王的冠被他丢弃,城墙将他禁闭。斯坦丁传来一声钟响,圣骑士的唱诗班正在吟唱,王的传教士不再担当他的剑与盾牌。坍塌的权柄,倾颓的王冠,凶煞狂风袭来,王离开了御座,于雪夜前行,去那神圣的圣彼得企求宽恕。”
它存在于落日山脉的尽头,魔兽聚集的荒野之间。
五座嵯峨高耸的尖塔,是它的外围,完全缕空的设计,共雕刻了三万三千位持戈天使,代表圣子受难的十字架悬挂于中间最高的尖塔,留下静谧压抑的庄严,仿佛要刺入苍穹。厚重的希特半圆拱门镂刻着粗犷的花饰,粗长的灰白色廊柱恢宏凝重,无数造型各异的天使雕刻在廊柱,阳光穿过半圆拱门,形成一道道光柱,倾泻于其中。
手持圆形圣匙的圣子位于主厅中央,十二使徒的雕像蛰伏于圣子脚下,或仰头、或沉思,或祈祷。绘着烈火圣锤的巨大十字形旗帜,分别悬挂在两侧。
从门前的三十三阶台阶到祷告台前,黑色金边的宽大地毯铺落其中,两侧崭新的长椅都放置着白色的蜡烛,无数朵火光燃烧,却不曾有任何摇曳。
以暗色为基调的壁画绘满整个半拱的天顶,代表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饕餮、色、欲七大原罪的恶魔,白色光翼的战斗天使。
无数道璀璨的光柱穿过一排排顶端半弧的巨大彩绘玻璃,将柔和的光晕洒落,照亮了整个黑暗的大厅。
光与暗的第三面——宗教裁判所。
独立于教廷,代表着神罚的权力,在教宗的指引下,审判一切异端。
“愿颂赞归与我们主圣子的父神!他在圣子里曾赐给我们天上各样属灵的福气。”贝里曼主教闭目祷告,穿过主厅,缓步走下粗糙的台阶,异味和闷热,让他皱了皱眉头。
墙壁上到处挂着的蜘蛛网和灰尘,不时在主教大人那件红色金边的教袍上留下斑点痕迹,心疼得他直哆嗦。
地牢里没有阳光,整个地牢静谧得有些恐怖,只有囚犯们细微的呻吟才证明这是一处有活人的地方。不时可以看到全身笼罩在黑袍的异端审判者拿出一些奇形怪状,沾满褐色血液的刑具,他们如同最勤奋的工蚁一般,忙碌的穿梭于各个牢房间。
“真是一群疯子。”贝里曼悄悄的咽了一口吐沫。他辨认了半天,竟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认识这些刑具。
这群冰冷的虐待狂们,可有够凶残的。
直到稍微远离了一些这个地方,贝里曼主教依旧觉得身上隐隐作痛。
穿过了潮湿发臭的通道,主教大人来到了一处特别的牢房,虽然牢房外围看起来与周围一样,但两名守在牢房前的异端审判骑士,木质护栏隐约散发着柔光的魔法符号,都让人明白,这个牢房住的“客人”一定很了不起。
很难想象,这些异端居然能在这群人身上坚持这么久。
“神恩在上,愿逝者得以安眠。”贝里曼在心底祈祷着,但马上又为自己不知道哪里来的同情心感到可笑。
两个异端审判骑士见到他之后,十分敬重的行礼,这也让主教大人阴翳的心情稍微回暖。
特制牢房内被铁链捆住的“客人”,是一个高鼻深目,有着克鲁恩血统的男人,他的全身赤裸,纵横交错的伤口密密麻麻的攀爬在他的身体。
如果不是偶尔转动的灰色眸子,很容易认为他是一个死人。
“狄福尔·奥迪托里。”主教大人在牢房前停下了脚步,让表情更严肃,让声音更低沉:“兄弟会的白袍行者,与魔鬼缔结契约的异端,你还不肯说出被你们兄弟会偷走的圣器的下落吗?”
涣散的灰色瞳孔,稍微有了些反应,狄福尔勉强抬起头,视线仅仅接触到主教大人,狄福尔马上闭上了眼帘。
“异端!”贝里曼很恼火这种蔑视的态度,声音压低,冷冷的看着他:“狄福尔先生,我想,你应该更好的享受这里服务才对的!”
贝里曼拂袖离开,他为自己刚才的同情心感到恼怒,主教大人决定了,一定要让门口那两个异端审判骑士狠狠的收拾他一顿,以主的名义。
主教大人娇贵的身子已经愈发难受了,要知道,如果不是教皇的口谕,他现在还呆在圣彼得接受信徒的膜拜,反正几次的审讯得到的消息已经够多了。
立于荒芜之地。圣罗兰最为贫瘠的一个行省。
……
“你们可不要那么放肆,对方可是个贵族,知道吗?那些吃着牛排,喝着红酒的大贵族,到时候我们得罪他了,下场可能会变成一条掉进粪坑的狗了。”
“哈哈哈,劳森,你的比喻真他妈让我恶心。”
一群人肆无忌惮的嘲讽着。
弗洛名悠咬紧了牙关,脸部肌肉一阵抽搐。
住进克泽尔区,他早就尝试过这种被些人侮辱的滋味,他也很清楚,奥克塔薇尔古怪冷漠的性格,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群渣滓。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他们,没少被人欺负过。
有什么,比得上能够侮辱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贵族来得爽快。
而因为天生鸳鸯脸的缺陷,从小生活在这里的伊娜丝更是经常被人取笑。
弗洛名悠的目光凝聚成了冰水中的魔剑,以前,他因为顾及自己龙脉者的身份,一直死死压制自己的愤怒,总是选择在羞辱中沉默与逃避。
难以想象,是什么赋予了他们随意侮辱别人,聚集团伙勒索偷窃这里的每一个人的权利,法律和警察对这群人渣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束缚力,没有巡查官来管,甚至连本地的百姓也老实的接受起他们的剥削,反正最多也就被骂一顿或者抢几个银币而已。
“弗洛名悠,不要在意。”伊娜丝笑了笑,拉住了他的袖子,月光吝啬的被乌云笼罩着,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我们走吧,前面就是我家了。”
每一次遇到这些无所事事的流氓,伊娜丝总是会扯着他的袖子,安慰着他,害怕他和这些人争吵起来。
她也知道,在克泽尔区得罪一个帮派有多么麻烦,如果不把他们收拾干净,很快就会有接窘而来的报复。
“弗洛名悠!”见他还站在原地不肯走,伊娜丝脸色有些慌张:“我们快走吧,我父亲还在等着我呢,对了他也好久没见过你了,父亲也很想见见你的。”
“嗯。”弗洛名悠咬了咬牙,艰难的迈开了脚步。
他们走得很慢,自尊心和恼怒,使弗洛名悠没有选另一条较远的路,而是和伊娜丝一起向着他们走过去。
如果现在招惹我,我绝对会用能力教训你们的。弗洛名悠暗暗的想。
他的步伐僵硬,姣好的脸庞也扭曲着。
五米、三米,青年们的笑声越来越大,他们的距离也在接近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袋沾满异味和骚臭的垃圾袋子,被一个左臂纹身的青年用脚踢飞,离他们比较近的伊娜丝顿时全身布满了异物。
“啊哈哈,踢中了踢中了,你们看,我们的小贵族身上都是垃圾!”年轻人仿佛做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拼命的向同伴们叫嚣着。
“嘿,伙计,你可真了不起,我看看,咦?布索尔,那不是你妹妹的内裤吗?有够新鲜的!哈哈哈!”一群人指着两人拼命大笑起来。
“狗娘养的……布索尔你可真是天才。”
两人同时呆住了。
弗洛名悠认为,至少,他们会顾及自己的勋爵名衔。尽管只是一个头衔,但作为特权者的一份子,在日常生活中依旧能得到一些来自政府的帮助。只是他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渣滓!”弗洛名悠冷冰冰的瞪住了一群仍在开怀大笑的人,他的目光就像是撕开坟墓的亡灵,喷吐着咄咄的寒光。
“弗洛名悠、”伊娜丝连忙拉住了弗洛名悠。
“……”弗洛名悠甩开了伊娜丝的胳膊,暴躁无比的回过头。
伊娜丝呆住了,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弗洛名悠头一次用这种陌生得让她心痛的目光看她。
为什么?
弗洛名悠不明白!自从他们兄妹俩七岁住到这个克泽尔区开始,一些针对他们的嘲笑和羞辱始终没有停止过,七岁那年,懵懵懂懂的兄妹俩本应继承的家产被一堆贪婪的亲戚分了个精光。
搬进来一个月,他们不止遇到过五次盗窃事件,说给巡查官也没有人管,如果后来不是遇上了布卢默大叔,情况可能会更糟。兄妹俩接窘而来的问题源源不断,勒索、恐吓、如果不是他们亲戚不希望见到两兄妹有什么事,从而招惹到警察,向一些本地帮派打过招呼,弗洛名悠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因为贫困而带来的劣根性,真的有那么恶劣吗?
堕落者的局限性,决定了他们被人欺负过后,很快陷入加入别的帮派然后欺负别人的死循环,所有克泽尔区的人,永远不会有任何出路。这与社会上的一些现象何其相似,贫困的人被有权势的、有力量的、或者有财富的人凌辱过,很容易就陷入这种极端,加入他们的行列,反过头来欺负回那些穷苦百姓。
满脸轻佻不屑的年轻人看见他走过来了,怪叫一声,向着自己同伴挤眉弄眼。十来个带着头巾的壮汉也跟着嘿嘿冷笑,不怀好意的把拳骨关节掰得“呱呱”作响。一个瘦小精悍的男青年主动挤出人群,向伙伴奸笑示意。
他的目光充满了智珠在握目空一切的自信,每一束视线都写满了嘲笑不屑。
没等他发出什么胜利宣言,“嘭”的一声闷响,暴怒的弗洛名悠已经一脚踏前,拳头猛的擂在青年的肚子上。
那个瘦小精悍的男子捂着肚子,迈着内八步“呵呵”的吸着冷气,嘴唇哆嗦,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弗洛名悠一想起现在伊娜丝的状况还有自己以前遭到的欺辱,心头火滚烫,又是一肘子打在对方脸上,还是跳起来抡的。手肘与面骨“咯”的亲密接触,男青年立刻发出一声惨叫,瘫倒在地上翻滚嚎叫。
十几个帮派人员顷刻间脸部肌肉全部坏死,活像棺材里冻住了的死尸。常年征战的他们还没忘记作战要领,纷纷从背后掏出了各种各样的凶器,有铁链、刀子、蛇形匕首,最多的还是铁棍。冷着脸呈扇形包围起弗洛名悠。
只有被称作“杰瑞而”的大哥,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伫立原地。
“迈克尔、乔丹,你们去捉住那个疤脸女。”大哥冷静的吩咐道。
他这句话让众人皆是一顿,十几个大汉有几个人马上发出了冷笑,两个被叫到名字的男青年也拿着武器,脱离了队列。
人越来越近,弗洛名悠脸白了白,一咬牙:“伊娜丝你快走,我挡住他们!”
“你让我抛下你?”小姑娘声音颤抖,却在这个时候比石头还倔强:“我不会走的,不……不会。”
“快点走!让布卢默大叔过来!”弗洛名悠没时间说那么多,转身一把推开了她,想把她推走,再转过身冷静的注视着一群大汉,轻声说:“听我的,你找老布卢默还有机会的,快走。”
或许是太过自信,或许是根本就没有在意伊娜丝,一群帮派成员像是玩弄猎物的猎手一般并没有在意弗洛名悠和伊娜丝的对话,还是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向他包围。
望着伊娜丝踉踉跄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弗洛名悠的心倒冷静了下来。他松开了拳头,又重新攥紧。一双晶莹的红宝石,闪烁的是深渊的冷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阴影处出现了一层层黑色波浪,涟漪猛地一闪,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仿若撕碎夜幕的秃鹰,出现在了十几个帮派人员身后。
寒光伴随着十数朵妖艳的血花,绽放在幽深的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