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差使站在厢房外面,冲着余目远手里摇晃着空荡荡的竹筒咧嘴一笑说,“这鱼汤果真鲜美无比,片刻就喝了个精光,我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妥,你这边的事情如何啊?”
余目远身体一颤,“我大哥叫我去找我妻子苏雪!”
“苏雪?”冥府差使忽然怔了怔才叹了口气说,“你已不必再去了。”
余目远愣住,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却还有一丝侥幸的问冥府差使,“你.莫非你已见过她?”
冥府差使那如同鸡蛋大的眼睛忽然闭上,不去看向余目远,默默的点头说,“方才我正是为了她的事情,人.各有天命。”
听到这里,余目远整个人如同雷击,今天范佛世间所有的噩耗都在同一时间来到了他的身边,鲜血从余目远嘴里吐了出来,这已是今天的第二次吐血,有生以来的第二次,在这冥界差使面前的第二次,他又吐出血来,两次吐血为的两个人,两个在今日必将死去的亲人。
在这一刻余目远内心范佛与整个世界对立着,亲人宛如一夜之间全数离去,自己在灵山的这三十多天,竟是预见了与所有血亲的诀别,凡人永不曾逃离生老病死。
问世间谁人无忧,唯神仙逍遥自在,现在看来,这话却是嘲讽至极。
无论现在有了多么敏锐的五感,可在这一刻,他却范佛听不到、闻不到、看不到亦感觉不到。
就连冥界的死神看到余目远这落寞的神情,都不由叹了口气,他从他那肥胖的衣服内拿出一本书来,交给余目远,淡淡地说,“这本书内记载着御物术及变化术两种道法,乃修真之基本道术,留我这里也没用,不如送给你吧。”似是安慰他说道,“修仙者看着血亲逝去都是必经的一个阶段,不用悲天悯人,你若是够强,换运改命亦非难事。”
余目远深吸一口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拿起那本书翻了起来,一目十行,只是过了盏茶的功夫,他已把那本书全数看完,朝着冥府差使说,“谢谢。”
说完就把书还给了冥府差使,这冥府差使膛目结舌,“莫非.!!”
余目远没有答他,而是四下一看,在院墙初摆着一把除草用的锄头,他走过去伸出右手抹掉嘴角的鲜血涂在那把锄头上,同时嘴中紧念法咒,锄头缓缓浮在空中,定在那里,慢慢的一股金光从余目远那滴血开始慢慢扩散,金光附着在锄头上,将锄头整个包括,随后金光深处开始慢慢变化,不多时,金光淡去,那原本老旧的锄头不知怎么变化成了一柄长约三尺的铁剑。
冥府差使将这一幕看得呆立在那里,这是何等的悟性,紧紧盏茶的功夫就已学会了‘变化术’,不过身在余目远识海内的古先生却没有这么惊讶,这变化术其实不难,有个一百年修为自然可成,而御物术更需要五百年的修为方可有成,余目远也绝不可能在片刻学会!
余目远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在他的眼里,好像一切都是本该如此,那把锄头变成了三尺铁剑,他嘴里的咒法却还在念个不停,这时从他身上发出一阵白光,白光过后,他那一身破旧的衣服顿时变成了一身白色长袍,换上这身衣裳,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宛如出淤泥不染,眉宇之间隐约透着一股英气。
但他闭上,还是在念着法咒,只见他忽然右手指着铁剑,朝着铁剑一引,铁剑立刻发出强烈的震动,在一旁看着的冥府差使和识海内的古先生全都一惊,那铁剑剧烈震动,像是在挣扎,这时在余目远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可他已然固执地念着法咒,没有丝毫的松懈。
他是要强行驱物,冥府差使已经为他捏了一把汗,如果任其继续下去,恐怕一身修为散去不止,还会暴毙而亡!
锵!!!
冥府差使刚要上前阻止,却听到一身利响,那把铁剑猛地停下了震动,稳稳地定在空中,余目远此时才睁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右手随意一引,那三尺铁剑已经落在了余目远的脚下,而此刻余目远的表情既没有欣喜,也没有骇然,一切都像是本该如此一样。
踩在铁剑上,剑身微微下沉,随后便浮了起来,此时的余目远方有了几分修仙的模样,他淡淡的看向冥府差使,淡淡地说,“差大哥,你刚才与苏雪见面,她在何处?”
冥府差使像是回过神来说,“在洲村村头,我是等她还愿之后才收了她的。”
余目远点头又说,“差大哥还劳烦您一件事,日后苏雪投胎后,请务必告诉我,她此情此义,就算等到她下辈子,我余目远也要报答!”
冥府差使说,“一定!”
余目远御剑飞行在洲村的街头,飞得很低,嘴里还是不停的念着法咒,一路上,只见在洲村大街小巷,那些挂着招牌的布帆全都变成了白色,身未动,风在动,随风飘荡,村民们纷纷仰望天空,看着那白色的身影朝着村头飞去,宛如神仙。
而身在余目远识海内的古先生却愣住了,模样显得有些狼狈,他怔怔的看着识海内那看似被封印的八卦阵法,白发散落,面色变得蜡黄,灵根落在上面,竟长出了几条细小的根须,根须插入了那个八卦阵法当中,古先生很清楚,就在刚才余目远强行驱物时,灵根的根须迫使那八卦阵法的封印出现了细小的裂缝,就是透过那细小的裂缝,一股强烈的能量从里面迸发了出来,能量之强,就连幻影形态下的古先生都不敢与之相对,才有了这狼狈的一幕。
村头,一群人正围在一起,他们正看着冰冷的地上,一个老妪静静地躺在那里,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将她扶起,旁边还有孩童,嘴里唱着那首童谣,“小姑娘,俏模样,二八年华嫁入堂,十年苦守等新郎,生死两茫茫,门外媒婆排成行,独守空房真牌坊,日夜村头祈上苍,只是变成丑婆娘,无人再敢入客堂,新郎,新郎,可敢回家入洞房!”
一阵大风忽然卷起,在这群围观的村民头顶上空,却忽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身影缓缓降下,男的都摒住了呼吸,似乎看见了仙人下凡,女人们则都红了脸庞,不敢多看那身影一眼。
那身影却是一个少年踩在一把铁剑上,落在地上,一双眼睛看着躺在地上老妪,这少年忽然俯下身子,把老妪冰冷的身子抱在怀中,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童谣声似乎又响起,一些老人们连忙捂住了孩童的嘴,他们眼神怔怔,望着那少年俊俏的模样,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那些老人们似乎时光回到三十几年前,曾有一个让洲村声名大噪的孩子,八岁离家,之后数次回家,每次归来都有不少成长,离那少年最后一次归来已经过去三十多年,当时的孩子已经长大,却还是少年模样。
少年面无表情,宛如看破红尘,看到老妪躺在冰冷的地上,身子还是一震,没说任何话,以不必在说任何话。
少年抱着老妪的身体踩上铁剑,又一阵风吹扬,迷得人睁不开眼,风止,那少年已经朝着洞庭湖深处御剑飞去,老人们才慢慢松开了孩童的嘴。
“爷爷!爷爷!我要唱歌谣。”
“以后不许再唱了!”
“为什么啊?”
一个叹息的声音说,“新郎已经回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