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日一晃而过,莫晓晓闭门不见,无论谁人叫门也无动于衷,连莫尧也唤不起她平日里的一点点生气,只有一张微开的窗子可窥见她的动作,有时静坐在桌前不言不语若有所思,有时则侧躺在床上,紧闭双目,波澜不惊……
莫尧三日来便与何语温住一起,他很懂事,不吵不闹不给他徒增一点麻烦,他心里也是明白的,他很难过他想保护她,可是又无从做起,他也不过是个小孩儿……
只是白日不管天气多么恶劣严寒,他都蹲守在莫晓晓门前,他也不吵也不闹,就那样静静的守在那里,呆的时间长了,腿脚麻木没有感觉连走路都一瘸一拐……
何语温面冷心慈,那么高傲的他啊,这几日逢人陪笑,委婉求全,可是依旧改变不了三日结局,他不是何语华不可能做到不顾一切义无反顾,他的背后不是仅仅自己,还有整个何家。
有时候他很恨自己,恨自己是何语温,这个身份在外人看来无所不能何等风光,可是也是一个束手束脚的盔甲……
接连下了三天三夜的雪,江院上上下下都犹如盖了一层纯白的棉絮,又厚又白,白得没有一丝生气,就像全世界就剩下了惨淡的白和一张昏暗苍茫的天。
不知不觉夜幕深垂,外面的雪好像停了,只剩呼啸而过的一阵阵疾风在喧哗,莫晓晓的屋子长灯一夜末熄谁又能体会那种等待黑暗的绝望与炎凉……
那一夜几人欢喜……
该来的总是不会缺席,第四日一大早,一行人就大张旗鼓的迈进了雅苑的大门,他们声势浩荡,极其张扬,把蓄得厚厚的雪踩得稀巴烂,杂乱无章的脚印印着肮脏与难看。
“开门……”
该来的还是来了……
莫晓晓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万劫不复的准备了,无尽深渊也不过如此,接受就好了,第二日若是醒来便又是重生,若是运气不好长睡了过去,也干净利落,不再受这尘世之苦,值了……
何语温面无表情,脸煞白的不比这雪弱,他冷冷的打开了门,将众人抵在门外,眼神犀利的看着眼前一行人,冷冷的道:“何必兴师动众,不过一个小小丫头,又不是什么野蛮禽兽!”
他说话的时候还故意拉长了话音,这指桑骂槐的让别人也挑不出来刺儿……
“何先生,你这是做什么,不让我等进去吗?”
陈文文面目冷漠,冲他就说了出来。
“关你什么事儿,起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谁今天后退一步谁孙子!”
一道利落清脆的声音从何语温身后传来,坚韧勇敢…!
是她来了……
莫晓晓一把就将抵在门口的何语温重重推开,自己站了出来,她的身躯娇小又瘦弱,似乎连一阵风就能吹到一样,但口气态度却那么坚定不屈,她没有退缩,她一直都在承受……
众人见她横横的站在中间,还目中无人大放厥词,便就心生怒气……
她越是坚强越是百毒不侵无坚不摧的样子,那些人就越恨她!…
司徒涉怒不可遏,想赶紧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把她给我绑了!”
说罢几个壮汉便上前来压住莫晓晓,将她五花大绑,便抬了出去,众人也跟着涌出去。
何语温欲言又止,眼里的怒色与怜惜在交融,又被自责淹没……
便跟着众人一同走了出去,莫尧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幕,莫晓晓那天回来便告诉他,不管看见她怎么样,他都不要出来,他很听话没有让莫晓晓担心……
可是还是待众人走了出门时候他追了出去……
众人将莫晓晓抬到了学校人迹罕至的石林那里,那里人烟稀少,很少有人去那里,那里常年蓊郁,都是一些古木遮天蔽日,不见日光,所以森冷阴郁,即便是炎炎夏日也能感到背后发凉那种阴沉沉的感觉,别说这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的冬日了。
石林四周都是一些落败了叶子的矮灌木,还有挺拔直入云霄的参天大树,都是些四季常青的松林,这时候都积了厚厚的霜雪,随风一吹,头重脚轻的松树便会发出来呜呜咕咕奇怪的声音,听上去格外诡异…!
陈文文也是个恶毒的女人,到了目的地,她便上下打量了莫晓晓,然后眼神突然变得阴冷大声呵斥道:“把她的袄子给我扒了,不然这样怎么会有效果。”
梁羽姒与白钰还有几个狐朋狗友也在其中,正暗暗得意,快要绷不住那要上扬的嘴角了一般,暗鸣得意。
说罢几个男子便要冲上去扒掉她身上的厚棉袄。
何语温再也看不下去了气愤得如一头狼一般。
“干什么!还不够是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样也就罢了,是想玩出人命来是吗!给我住手。”
这是莫晓晓第一次看见何语温如此的气愤,第一次听他如此大声的说话,原来好看的人凶起来也是这样英俊的……她暗想,又有些苦涩,惨淡的笑了笑。
梁羽姒气的脸色铁青,她特别不想看见何语温这样偏袒她。
陈文文顿时哑口无言,几个男子也不敢有所动作,看了看陈文文,见她也没有指示便罢了手。
司徒唤阳这时候也站了出来,先向众人鞠了个躬又向何语温行了个礼:“父亲,莫姑娘身体单薄,这样恐怕不妥啊,我看何先生言之有理这样实在是有些,有些出格了……”
何语温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形态绅士语气温柔的司徒唤阳,司徒涉一扬手,摇摇头:“罢了,就这样。”
最后她们将莫晓晓捆绑在一颗已经被冰块凝冻住的大松树上,便全都满意的离去了,便规定三天以后再松绑。
这个折胶堕指雪虐风饕的冬日,别说三天三夜,可能莫晓晓都熬不过今天晚上…!
何语温第一次感受到无能为力的悲哀……
所有人都渐渐离去,包括驻留了好久好久的何语温与对她一番安慰的司徒唤阳,还有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莫尧,都已经远去,莫尧是被她赶回去的,剩下的就是莫晓晓一个人面对这冰天雪地疾风暴雪了,她紧闭的眼睛,她纹丝不动在一个人抵挡这雪虐风饕。
她的眉毛与睫毛都结上了一层层的寒病,她觉得自己呼出来的气都已经没有了温度一般,她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了,唯有一双眼睛还可动得了,血液里的热血都已经变得寒凉,流动的速度似乎都慢了下来。
不知道世界怎么轮转,不知道时间如何流动,她缓缓的睁开眼睛,感觉眼皮沉重,每抬动一下眼皮都觉得疲惫不堪。
睁开眼睛只是看见眼前苍茫一片,白雪皑皑,从来黯淡的白就看不清其他颜色了,也不知道天黑了没有。
慢慢得这雪又开始下了,放眼望去漫天飞舞鹅毛大雪,她居然觉得这雪就像棉花一样,又软又棉,她在心里渴望这雪下大一点,这样就能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就不再那么寒冷了。
她身体开始变得暖和,她身上盖着厚厚的雪花棉花被子,越来越大了,越来越厚了,她觉得不冷了,甚至还有些热呢……
她看见四处开满了鲜花,红的蓝的紫的粉的黄的,还有白的,怎么又是白的,她不喜欢白的,红的多好看,多温暖啊像小火炉一样,她又看见了热闹的街市,满地灯光堆积,少女们花花绿绿的衣裳,向她走来摇曳生姿。
人群中还有一个少年向她微笑,着白衣,还吹着一支笛子,婉转动听。
她伸手去抓,却怎么又抓不到,突然他就消失了,莫晓晓一阵失落,突然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向她走来,她看清楚了是顾以琛温柔如水的顾以琛,她依然怦然心动欣喜不己,可是突然他拉起了一个女孩的手,从她面前走了过去,无论她如何叫喊他都听不见一样……
她彻底绝望了,正哭泣时候,一双手伸到了她的眼前,一双温暖的手,一张模糊的脸,那么熟悉,可是她怎么看都看不清楚……
何语温不放心她,在屋子里踱步良久,思来想去踌躇不决,最后还是不顾一切的冲了出门去,此时此刻外面早就黑了,白蒙蒙的一片照的大地盈盈亮亮的,天上的满月正洒清冷的光……
待他马不停蹄的赶到时候,莫晓晓已经没了知觉,她身体没有一丝丝温度,整个人被大雪覆盖像一个冰块一样,只有微弱的一丝丝鼻息,不注意根本就听不见了她的心跳声……
濒临死亡了吗……
不,不,他不信!
雪地里留下一串沉重的脚印,有些零乱,一看就是奔跑的痕迹……
雪又下了一夜,那些脚印都被新雪覆盖,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