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真是个可怕的人。”谷玉农感叹。刚刚拜访了杜月笙,即使明知道这个人不是好人,却对他兴不起任何反感。慈眉善目,说话又好听,殷殷切切的勉励就像是慈爱的长辈。如果威廉没有把他的事调查清楚,谷玉农肯定会相信他。
威廉轻轻一笑,揽着谷玉农的肩膀:“可怕又怎样?难道谷没有信心吗?”
谷玉农眉梢一挑,看在威廉的眼里那是无限风情。
“卖花喽,卖花喽……先生,买一支给太太吧?给太太一个惊喜啊。小姐,你如云的秀发,别上一支漂亮的花朵会更美的……”大街上,一个小姑娘东窜西窜的卖花,稚嫩的声音引人发笑。
谷玉农暂时忘记了烦恼,饶有兴致的看着街上的卖花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朴素但不失精美的衣裳,一双白色的跑鞋,长相清丽,可以看出将来的风华,灵动的眼神流转着智慧的光芒,劝人买花的话句句到点子上。
“威廉,你说,这丫头怎么样?”谷玉农折折衣袖,微笑着问。
威廉双手环胸,挑眉:“聪明机灵,堪成大器。”
“叔叔,买花吗?”小姑娘走到两人身边,甜蜜的说。
威廉挑眉,哇哦,小姑娘手上拿的是火红的玫瑰。她知不知道送玫瑰代表什么呢?
“不要吗,叔叔?”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顿时心软。
威廉眼神一闪,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啊。
威廉买了一朵,风度翩翩的递到谷玉农面前。
“喂,你什么意思?”谷玉农炸毛了。
“买都买了,不要就丢掉吧,只是人家小姑娘会伤心的吧。”威廉耸耸肩。
谷玉农看小姑娘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撇撇嘴,收下花。
“谢谢叔叔,谢谢叔叔。”小姑娘接过威廉的钱,目瞪口呆――好多!一个大洋耶!可以买好多好多花了。
“走吧。”谷玉农折下花朵,插在上衣口袋。
威廉满意的笑了,恩,鲜花配美人,果然是相得益彰啊。
“叔叔――”小姑娘扯住威廉的衣角。
“怎么?”威廉问。
“叔叔,钱多了。”
“这已经是我最小的钱了,剩下的是小费。”这孩子真有趣,威廉和谷玉农和蔼的看着她。
小姑娘涨红了脸,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说:“我不是乞丐,我在卖花,我不要施舍。”
谷玉农歪歪头,奇怪的说:“这是施舍?”谷玉农看着威廉,威廉耸肩,摊手,表示自己不懂。
“是。”小姑娘包子脸,固执的看着两人。
威廉低下头,笑眯眯的捏了小姑娘粉嫩的脸一把:“那么,这些花我都要了吧。”
小姑娘把花篮递到谷玉农手上,眨眨眼:“还是多了,一枝花只要一个铜钱钱的,要不,两位叔叔到我家去看看,妈妈还种了很多好漂亮的花……”
两个大男人被认真的小姑娘搞得哭笑不得,于是只得去了。
一路上,只听得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家妈妈的好话,直把妈妈说的完美的天上少有地上难寻。
“叔叔,到了。”小姑娘住在上海平民区的弄堂里,房子很破旧,看起来有摇摇欲坠的危险。
“妈妈,我回来了!”小姑娘欢乐的叫道。
门吱呀的打开,一个韵味犹存的女人出现,温柔的为小姑娘擦汗,声音带着江南三月的呢哝:“依萍,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姑娘使劲摇头,往妈妈怀里蹭。
谷玉农望着这温馨的一幕,微笑。
“你们好。”女人微微点头。
谷玉农回以微笑,眼角看了看屋内――居然很温馨,家具什么的也是一应俱全,居然还有一个大书架,上面还是摆满了书的,和房子的外表一点不相符。还有这个女人,头发已经有些枯黄,而几乎却很白皙,双手上还有些伤痕,但已经淡的几乎看不清了。女人穿着打扮很简单,但是掩不住满身的大气,那是只有大家族教导出来的小姐才有的气质。
“不好意思,怠慢两位了,依萍,给叔叔倒茶。”女人朝两人抱歉的笑了笑。
谷玉农摆摆手:“没事,我们只是来看花的。”
依萍颠颠的倒了两杯茶给他们,然后说:“叔叔,花在后面,我带你们去看。”
“好啊,带路。”谷玉农温柔的说。
房子后面有一小块地方,被细心的分成了几块,种上不同的花儿,摇曳生姿。
“先生,你喜欢什么花就摘什么花。”女人问清了情由,幽幽的说。
谷玉农弯腰,将开的漂亮的几朵月季摘了,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笑道:“你种的花很漂亮很香。”
“谢谢。”女人神态自若的接受了。
“我们走吧。”威廉接过谷玉农手上的花,若有所思的看着这母女俩。
“恩。”谷玉农摸摸依萍的头发,温声道,“丫头,再见。”
依萍眨眨眼,扯着妈妈的衣袖,见妈妈没有动静,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甜甜的问:“叔叔叫什么?”
“叔叔叫谷玉农。”谷玉农和气的说。
女人听到这个名字,身形一颤,眼瞳一缩。谷玉农低头和依萍说话没有看见,而威廉则看的清清楚楚。这倒是有趣了,一个贫苦的女人,怎么会知道谷玉农?
“谷先生……是从杭州来的?”女人有些急切的问。
“是的,有事?”谷玉农直起身,疑惑的问。
“请问……杭州有没有一个叫杜芊芊的女孩?或者汪子璇?”
谷玉农偏偏头,额发落到眼前:“有,汪子璇是我未婚妻,杜芊芊据说和子璇是杭州并排的美人。”
“啊、啊……”女人张大嘴,极为错愕的样子,仿佛大受打击。
“怎么了?”谷玉农奇怪的问。
“没事,花……花还漂亮吧?”女人生硬的转移话题。
谷玉农看看威廉,点头:“漂亮。”
“你满意就好。”
“走吧,谷。”谷玉农已经习惯了威廉的勾肩搭背,却不知在别人看来,这样的动作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暧昧无限。
“再见。”谷玉农温柔的挥手。
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这一时,女人只能想到这句话。
然而……
唉……
女人紧紧的攒着女儿的手,神思飘渺。
“妈妈,妈妈……痛!”依萍扁扁嘴,眼里含着泪。
女人这才回神,手忙脚乱的擦掉女儿的泪水,轻声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