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们太笨。”李二一本正经的回应她。
苏染撇撇嘴,立即扭过头去。
他们跟着洛昆一起进了酒楼,不出意料的芙蓉又跟过来了。一样是他们点什么,芙蓉就抢什么,也照样开始和他们抬价——想当然,这抬价是从苏染这里开始的。到最后,一壶青梅酒,居然就被叫出了二十两银子的价钱,一碟子桂花糕也三十两银子。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一些菜,很快大街上的人都知道——徐夫人身边的丫鬟芙蓉,花了二百两银子买下了一桌本来只值不到五两银子的酒席!
接下来,又到了糕点铺子。在这里更甚,区区最后一包刚出炉的芙蓉糕,竟然被芙蓉以五十两的价钱抢到了手里!
然后,是果品铺子、干果铺子、糖人铺子……沿着这条街一路走下来,徐家一路上和苏染他们较劲撒钱,都已经撒出去一千多两了!
最后再站到一个卖泥塑的小兔子小老虎玩偶的铺子跟前,洛昆都已经忍不住自告奋勇:“这次换我了!我来我来!”
然后他大声的问老板:“你架子上这些东西加起来一共多少钱?”
“加起来?你们这是要把我铺子上的糖人都给买了吗?”老板一脸惊讶。
洛昆还没回答,旁边已经有人大声说。“你赶紧报个价吧!不用多想,随便抱一个就行。反正一会有贵人会来和他们抢,你这一铺子东西少说也能卖一百两!”
他的话音一落,其他人就哄的一声笑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刚才从布店那边开始,一路一个一个跟着他们走过来的。这一路他们都已经看了不少热闹了,到后来,每次苏染他们和芙蓉叫价的时候,这些人还悄悄的在一旁叫好。直到现在,他们都已经是明目张胆了。
芙蓉听了,她顿时咬紧牙关,恨恨的瞪了苏染他们那边一眼。
她心里已经快恨死了!她恨苏染他们怎么这么不要脸,寻常人要是被人抢了要买的东西,而且还是以被抬高了那么多价钱的方式当众抢走的,早就该觉得丢脸,乖乖的夹起尾巴滚回去自己的窝里缩起来瑟瑟发抖才对。可是他们却不,他们非要和他们抬杠,而且明显还抬杠上瘾了!
甚至,她怎么觉得……随着一个一个铺子走下来,事情渐渐已经脱离了她们的初衷,仿佛丢人现眼的人已经不是这群乡巴佬,而是……他们?
察觉到四周围这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神,她心里又不由的恨上了身后马车里的徐夫人母女俩——明明最多只需要打压苏染他们两次,达到震慑的效果他们就该转身潇洒的离去了的。可是,偏偏徐夫人和徐淳母女俩都被苏染他们潇洒的身姿给刺激到了,非叫着要给他们一个教训。于是,她们就逼着她一路这么跟了下来,也一路这么撒钱,撒得她都快觉得现在的自己肯定在别人已经是个人傻钱多的疯子了!
糖人铺子的老板当然也听说了刚才前头发生的那些事。现在轮到自己,他心情也难免激动起来。他赶紧快速估算了一下自己货架上这十多个糖人的价钱,咽了口口水。“三十文。”
“好,我们要了!”洛昆立即大叫,就回头冲芙蓉挑衅的笑,“芙蓉姐姐,你出多少,说吧!”
“三十两!三十两!”芙蓉还没开口,四周围的人们就已经率先大叫起来。
芙蓉脸一白,她到了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洛昆歪歪头:“芙蓉姐姐,你说话呀!这糖人你们还要不要了?你们要是不要的话,现在我们就买走了!”
“要,当然要!”芙蓉不说话,里头车里传出来一声大叫,“一两银子,我们都要了!”
“不要!多少钱都不要!”然而这个话音还没完全落下,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就从重重人群的包围之外传了出来。
随后,人群退向两边,一个满脸怒容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
芙蓉一见,她赶紧低头行礼。“七老爷。”
“你眼里原来还有我这个七老爷?我还当你这个奴婢已经胆大包天,开始把自己当徐家的主子了呢!”男人毫不客气的大吼。却不知道是在骂眼前这个丫鬟,还是骂马车里的徐夫人母女。
芙蓉赶紧跪下了。
男人身上的气势却更重了。“你们是觉得现在丢人还丢得不够吗?还不赶紧给我回府去!”
说话间,他的人已经把马牵了过来。男人翻身上马,锐利的眼神依然死死落在芙蓉身上。
“还不赶紧上车,你们难道还想继续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不成?赶紧走,我送你们回去!”他没好气的低喝。
“是,奴婢知道了!”芙蓉赶紧爬起来,爬上车辕,车夫也被这位七老爷的出现吓得魂不附体。七老爷一声高喝:“还不走?”他立马一扬鞭子,就催动马儿撒开腿朝前头狂奔而去。
马车一溜烟的功夫就窜出去老远,远远的把苏染他们连同这群围观的百姓们都扔在了后头,七老爷面色才缓和了一点。
他回转头,依然带着浓浓怒意的目光往苏染李二夫妻身上一扫。“姓苏的,我记住了。”
丢下这句话,他才扬鞭走人。
“哎!”
这群人就这么走了,洛昆好失落的长叹口气。“怎么就走了呢?好歹先叫个价,把这堆糖人买了再走啊!我都还没开始玩呢!”
“现在他们也该走了,不然再闹下去反而不好。”苏染轻声说。
她摸出来几个铜板给糖人铺子的老板,捡了几个做得精巧可爱的小动物模样的糖人,回头就把一个小猴子的糖人递给了洛昆。
“这是给我的?”洛昆一愣。
苏染点头。
“谢谢染姐姐!”洛昆立马欢喜的接过来,拿着糖人在手里玩了好一会,他才小声和苏染说,“不过染姐姐,你们接下来还是小心点。现在他们徐家的人肯定已经看出来你们刚才是在耍她们玩了。可是现在正是秋闱的时候,他们不方便发作。可等秋闱放榜之后,他们肯定就会变本加厉的找你们报复回去,你们千万要做好准备啊,最好把这事和老太太他们说清楚!”
“为什么他们要等到秋闱放榜?”苏染问。
“其一当然是因为现在是秋闱的重要时候,官府里的人也都一心扑在过来赴考的秀才身上,不愿意管外头那些闲事,大家伙也自觉的不去找事。其二嘛,他们是在等。”洛昆轻轻一笑。
“等什么?”苏染又问。
“当然是等他们的身份更上一层楼的时候啊!”洛昆低声说,“染姐姐你猜为什么徐夫人还有秦家的人现在都这么嚣张?那是因为他们有底气啊!秦家的八公子,可是省城里出了名的神童,从一岁就开始习字,五岁就能出口成诗。他十二岁就中了秀才,不管童生试还是府试都是第一名!但是中间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参加秋闱,就是因为秦家一直等着让他攒足资本,好一鸣惊人!这一次,他的先生都说了,只要他拿出平时的本事出来,进前三甲绝对没问题!今年他也才二十岁!到时候,你们说秦家的身份是不是跟着就起来了?”
“的确。”苏染点头。
秦家这位八公子,苏染也听全哥儿他们说过几嘴,这一位的确在省城颇负盛名。而且,他因为学问太好,省城里这些和他年岁差不多大的孩子们都比不上,所以他都没有参加过秀才们的聚会,更遑论和他们讨论诗文了。他一直都是和家里长辈特意为他请来的几位名师一起切磋的。听全哥儿的意思,那些只要和秦八公子接触过的人,也都认定他今年进前三甲是毫无疑问的。
而只要进了三甲,秦家的确就能名声大噪,至少在省城里的地位能提高一大截。要是来年他再去上京参加会试,名字再次上榜的话,秦家就更不得了了。
这就难怪徐夫人还能在徐家稳坐如山了。也难怪徐淳还和她秦家的兄弟姐妹们关系如此要好。
不过,回家之后,苏染并没有把这事告诉洛老太太。倒是袁先生他们考完了回来,见到苏染递过来的糖人,袁先生也厚着脸皮抓起一个把玩一会,就咬下一大口,嘎吱嘎吱的嚼了起来。
一面嚼着糖人,他一面状似无意的问:“我们从考场出来后,就听说今天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徐家的当家夫人为了和人较劲,愣是一口气撒出去了快二千两银子,却买了一堆废物回去!”
说着,他哈哈大笑。“以前我就听说这位徐夫人十分天真烂漫,不过今天我才知道她居然天真烂漫到了这个地步!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玩了!你们说,是谁这么有才,竟能耍得她当众干出这种事情?这以后肯定会是省城里流传甚广的一大笑话啊!我真想认识认识做这事的人!”
“就是我们。”李二淡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