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宁老太监见状,也连忙乐呵呵的跟上。
“登宁公公!”女官立马低叫,“他们这样,你就没有任何表示吗?”
登宁老太监呵呵一笑:“朱姑姑,他们都是乡下来的野人,自由自在惯了的,你一开始就想用宫里的规矩套着他们,那怎么成?皇上都说了,对待他们,要徐徐图之,不可一蹴而就。你呀,还是太心急了,却忘了他们怎么说也是镇西王的子孙。当年镇西王来上京的时候,你可敢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他们?”
朱姑姑一顿,说不出话了。
登宁老太监笑着摇头。“莫欺少年穷啊!更何况,现在皇上心里都对他们存着几分愧疚呢,他们不过是小小的反抗你一下,算得了什么?你就忍了吧!”
说着,就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走了。
朱姑姑眼睁睁看着他悠闲的离去,又不禁咬咬牙。旁边一个年轻的女官小声提醒她:“姑姑,咱们也该走了。”
“我当然知道该走了,这个还用你说吗?”朱姑姑立即狠狠瞪她一眼,把从李二已经登宁老太监深深遭受的怨气发泄到她身上,这才转身往外走。
年轻女官被吼得一个哆嗦,眼圈也迅速红了。
其他女官见状,她们都冷冷一笑,赶紧上去簇拥着朱姑姑。年轻女官低下头,慢慢的跟在最后。
既然是皇帝召见,那么当然就是宫里的车马来迎接他们了。
坐上挂着皇宫标志的马车,一家人出了王府,就朝皇宫那边走去。
镇西王,曾经是朝中地位举足轻重的一个王位,一度深得先帝重视。他们的府邸就是老镇西王在世时先帝赐予的,位置就在距离皇宫不远的一条大街上。
现在从王府出来,马车立即就上了一条无比宽阔的青石板大街。
大街虽然修得宽广,但在这个已经日上三竿的时候却依然见不到多少人的踪迹。一路走过去,他们只能看到几个打扮得干净整齐的小厮模样的人正在来回奔走,然后就只有车轮滚地的声响,以及车夫抽鞭子的声音了。
昨天孩子们进城的时候,看到城门口各种铺子什么的,很是新奇了一阵。只是因为一路过来太过疲劳,也没怎么好好欣赏。本来还以为今天出门能再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哩,结果谁知道什么都没有,他们顿时又兴趣缺缺,小脸上满是无趣。
沿着大街走了也就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马车就已经到了宫门口。
例行检查过后,守门的士卒就放行了。
马车过了第一道宫门停下,苏染一家人下车,就见登宁老太监又已经过来了。
“宫里不许车马行走,小公子你们请上软轿吧!”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已经有几台软轿已经摆在那里了。
李二却摇头。“不用了。”
“那怎么行?现在皇上太后都在坤宁宫,地方还远着呢!你们长途跋涉了那么久,昨晚上肯定也没休息够吧?皇上也是不舍得你们太过辛苦,所以才特地派了软轿来接你们。”登宁老太监忙说。
李二坚定的摇头。“我们自己走。”
登宁老太监苦劝无用,只能无奈点头。“好吧,那就走好了。”
只是,他还是叫抬软轿的小太监把轿子抬上一路跟着,以防他们走不动了好坐。
不过他还是太小看了李二他们一家人。
又徒步往里头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他们终于抵达了太后的寝宫——坤宁宫。
立即一个小太监走出来,尖声尖气的大喊:“圣上口谕,宣镇西王后人徐元普觐见!”
“小公子,请吧!”登宁老太监忙对他们做了个请的姿势,自己退到一边。
李二回头看看苏染,苏染点头,他立即也点点头,一家人一起跨上台阶,走进殿内。进到里头,他们就看到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四十岁开外的男人正坐在上头。他身边还有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老妇人满脸慈爱,手里捏着一串佛珠。这两个人正小声说着话。
苏染一家子进来后,他们立即回过头来。
李二垂下眼帘,带着妻儿上前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老妇人见状,赶紧起身,招呼着身边的人扶他们起来。
但他们还是行完了整个大礼,才慢慢起身了。
此时太后的眼眶都已经湿了。他连忙对李二招手:“好孩子,你快过来让哀家看看!”
李二没动。
“大胆!太后诏命,你敢不从?不要命了是不是?”旁边一个太监立马高喊。
“放肆!”但马上,皇帝就是一声呵斥,“太后正和镇西王后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太后也连忙擦擦眼角。“的确是哀家疏忽了,这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早已经过了在长辈跟前承欢膝下的年纪了。只是看到他,哀家就想到了十多年前。那时候他才这么高点,被他祖母带进宫来,哀家都还记得她当时的模样,就好像是在昨天一般。结果谁知道,一转眼都十多年过去了,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她伤心的回忆起往事,就叫身边的人都红了眼眶。皇帝忙扬起笑脸:“母后您也别太伤心了,现在他们不是已经被找回来了吗?虽说镇西王府上的其他人都不在了,但好歹还有他们这一脉留存着,以后朕定当好好补偿他们,把这些年欠镇西王府上的都补偿回来!”
“那是当然!他这些年吃了太多苦了,哀家听说了他在外头的遭遇,又见到他现在这副模样,哀家都心疼死了!想当初,他是多么俊朗的一个孩子,结果现在……”太后伤心得眼泪直往下掉,早已泣不成声。
皇帝也哀叹了好几口气,才扬高音调:“来人,拟旨!”
“是!”立马几个小太监抬着笔墨纸砚过来了。
皇帝朗声说道:“徐元普乃镇西王后人,朕苦苦寻觅多年,今日得以归朝,朕特将镇西王爵位与王府还与他。令赏赐其珠宝十车,良田白顷,钦此!”
“草民李元普多谢圣上厚爱。”李二立即行礼大叫。
皇帝眉头一皱,登宁老太监也着急的小声提醒:“镇西王,您现在姓徐了。”
谁料李二抬起头,一脸镇定的说:“启禀陛下,草民从小就姓李,并不姓徐。这个名字是父母赏赐的,草民不敢改。”
皇帝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
说起镇西王家里的姓氏,那的确又是一桩故事。据说,老镇西王本来也不姓徐,只是当初认了徐大大统领做义父后,就改姓了。可是后来他流落民间,娶了一个姓李的寡妇,然后居然就跟那寡妇改姓了!虽然后来回朝之后他又把姓氏给改了回来,可是他的长子长女却依然跟着夫人姓李,后来两个人生的儿子才姓徐。
再后来,王府遇事,姓徐的那一支都被除尽了,只剩下李二这个长房幺儿,他当然也是姓李的。
可是,现在镇西王府不是只剩下他一个了吗?他竟然还不改姓?而且还是在圣旨上都已经管他叫徐元普的情况下,他还坚持自己姓李!
他这是在公然违抗皇命!
整个殿内瞬时都陷入了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之中。
然而,不管皇帝眼神变得有多冰冷,李二依然昂首挺胸,不肯低头。苏染和几个孩子仿佛什么都没听懂,就傻傻的跪在他身边。
好一会,晓姐儿终究年纪小,察觉到屋子里古怪的氛围,她扛不住,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太后听了,她顿时心疼得不行。“罢了罢了,姓李就姓李,现在他们回来了,以后再多生几个孩子,再叫孩子姓徐不就成了?你看看你,不是说好了要好好补偿他们的吗?结果人刚回来就开始甩脸色了,你看你都把孩子给吓成什么样了!”
说着,她赶紧叫人把晓姐儿牵过来自己身边。
但晓姐儿就是腻在她爹身边不肯动。
还是苏染牵上她的手,她才抽抽搭搭的过去了。
这么小小的一个孩子,哭得又这么可怜,太后见了真是心疼,赶紧就抱住她温柔的哄了起来。
皇帝见状,也只能无奈妥协。“罢了,既然你坚持,那你就叫李元普好了。只是,你务必得尽快生个儿子出来,叫他姓徐!镇西王徐氏的血脉不能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