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您在叫谁?老夫姓黄,不姓项啊!”黄监军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一脸茫然的低喊。
刘进淡笑。“既然你坚持自己姓黄,那就姓黄吧!反正,今天你们这个卖国通敌的罪名是跑不掉了。来人,速速将这群人拿下,本世子要亲自押解他们进京受审!”
“我没有——唔!”黄监军又要大叫冤枉,可是刘进身后的人早上前一步,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手将他的双手抓住,反剪在背后。
其他人也跟着一拥而上,将余下的人也给抓了起来。
“带走!”刘进再一挥手。
将士们立即将人捆好了提起就走。
黄监军挣扎无果,只能任由两个人押着他饶过外头的围墙又回到军营内。不过,这次他要去的地方就不是自己的帐篷,而是军营里脏污漆黑的监牢了。
刘进先一步站在监牢边上,看着两个人押着黄监军往里走。当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冷冷开口:“你的死期到了。”
黄监军后背一僵,也不知道是不是牢房里一阵阴风迎面吹来,竟是叫他狠狠的打了个冷战,脸色也刷的变得惨白一片。
十日后。
李二晚上回到家里,脸色异常的凝重。
晓姐儿见了,她都不敢主动迎上去。壮哥儿变哥儿两个儿子就更不用说了。
苏染赶紧叫孩子们都回房去,她才关起门来问李二:“又发生什么事了?”
“项永义被抓住了。”李二沉声说。
“啊,是他!”苏染立即想起来了,“皇上不是说了要为徐家平反吗?那么自然是要抓住一个由头开始这件事的,抓住这个人也是正正好。如此看来,皇上对这件事十分重视。他才刚刚登基,就已经着手去办理了。”
“我知道。”李二颔首,脸依然板得死死的。
苏染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你怎么了?”她轻声问。
李二抬头看看她,就猛地身子往旁一歪,就靠在她肩头上。
而后,她耳边听到他的一声幽幽长叹。“这一天我已经盼了许久许久了,许多次我做梦都梦到了为家里人平反。其中有顺利进行的,但大多数时候都波折重重,我都是在走投无路的焦虑中醒过来。结果现在,好容易盼到这一天了,我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总觉得跟做梦似的。”
噗!
苏染忍俊不禁。
“搞了半天,你也会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我也是个人。”李二低声说。
“我知道,我知道。”苏染连连点头,慢慢伸手去按住他的头顶,然后顺着后脑勺、脖子轻抚到他的后背。连抚了好几下,他的情绪就已经安稳下来了。
只是,李二还不愿意起身,他依然靠在她身上,慢慢的闭上眼,尽情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苏染也不说什么,她只继续给他轻抚着后背。
虽然这个男人很沉很沉,可是他却竭力克制着,并没有把太多的重量落在她身上。而且,难得他有这么脆弱的时候,他也愿意表露在她跟前,这是对她的依赖和重视。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她也十分享受,自然也舍不得这么静谧舒缓的时光就这样流逝了。
不过,现在他们有多安宁舒缓,这件事的后续行进得就有多猛烈。
黄监军因为逃兵、勾结敌军的罪名被活捉,在军中接受审判后就被送到上京受审。结果谁曾想,人刚被送到刑部,就有人认出来这个人赫然就是当初跟在老镇西王身边的谋士项永义!后来老镇国公被告发,被先帝公布大罪十数条,其中大半都是他帮忙搜罗的!
而镇西王府覆灭后,这个人就失踪了。现在再被发现,他居然已经改名换姓,还摇身一变成为了安东军监军!
好好的,他为什么要改名换姓?而且,就在新帝登基当日,他居然还要逃出军营,这又是为何?这里头一定有阴谋!
刑部侍郎不敢耽搁,立即将消息上报给了皇帝。皇帝对此事十分重视,立即御笔朱批,命刑部同大理寺共同审理此案,一定要将实情调查清楚。
这是新帝登基后朝内发生的第一件大案,尤其还是发生在新帝登基当日,刑部、大理寺的人都不敢怠慢,一个个都卯足了力气去查。然后,一个个曾经的相关人马被挖出来,无数的蛛丝马迹被披露在人前。紧接着,十二年前的一桩冤案也随之浮出水面。
这些日子,上京里所有人谈论的都是这件事。
静仪长公主在家里待不住,她也跑来苏染他们这里逗珠姐儿,顺便和苏染说起外头的事:“这个项永义,已经被登宁老太监指认,当初他揭发老镇西王的几大罪状,其实都是莫须有,都是他和余家人一起捏造出来的。余家可是太后娘家!虽然事情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再往下查了,可是现在谁不知道,其实当年镇西王府的冤案就是先帝一手促成的?想当初,镇西王府覆灭时,上京里多少人家都为他们抱不平,可是先帝坚持证据确凿,要将镇西王府抄家灭族,大家也是无力回天。结果现在,蒙在镇西王府头上的冤屈可算是被洗清了!接下来,就该太后、先皇后的娘家接受清洗了。”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先帝在世时,太后、皇后的娘家人在上京有多飞扬跋扈,现在他们就有多瑟缩。
只是再怎么瑟缩,新帝也不会放过他们了。在两江省的时候,那两个女人数次想要发动三公一起反了淮南王,妄图扶持先帝的一个皇子继承皇位,也就是所谓的保持皇家血脉的纯正。虽然她们的行动失败了,可是淮南王却将她们的举动都放在了心里。而且,她们这口号喊出来后,不就是说淮南王不是正统?淮南王自然生气,现在他坐稳了帝位,自然就要开始打压对手了。
而且,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新帝之所以这么做,除了给镇西王府洗刷冤屈、拉拢李二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毁了先帝的名声!
你敢说我不是正统?那我就让世人看看你的真面目,看看你这个所谓的正统又是个什么东西!
如今镇西王府的事情一出,本来就已经有人开始说先帝的闲话了。再这么继续下去,那事情肯定会更加严重。
苏染颔首。“新帝想要立稳脚跟,他必须这么做。”
“是啊!”静仪长公主点点头,又低叹一声,“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建业太子正名?他们夫妻俩死得太蹊跷了,这里头肯定有猫腻!还有你……不,我说溧阳。”
“这个太难了,毕竟是皇室辛密。家丑不可外扬,自家人对自家人下黑手,这个说出去太难听了。”苏染摇头。
更何况,这事情说多了,就极有可能影射到新帝身上去。毕竟先帝的皇位得来的不正,难道新帝的就正了?大家不过是身上披上一层华丽的袍子,然后把下头的一群脏污都给悉数笼住罢了。
静仪长公主就又长叹了声。“我也知道很难。可是难得有这个机会,我总是忍不住会多想些。”
苏染抿唇。
其实她何尝不想如此?可是,新帝那么精明的人,他必然不会走出这一步去。
“他才不会这么做呢,咱们就都死了这条心吧!”荣王一直在旁边坐着,见两个女人开始唉声叹气,他这才慢悠悠的说话,“当众宣告我父亲是被先帝害死的,那的确是能大大的毁了先帝的名声,可是这不就会让人觉得,那皇位本来是该属于我的?就算我现在瘸了,他们也必定对这样的说辞十分忌讳。他们才不会傻到给自己挖坑!”
“华儿,不许乱说!”一个‘瘸’字,宛如一根钢针扎在苏染心头,疼得她眼眶发酸。
少年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他赶紧冲苏染咧嘴一笑。“姐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说了!”
“哎!”
静仪长公主见状,她又叹口气。“罢了,这事不提也罢。对了,顺儿你今年都已经二十了,该成亲了。你现在可有心仪的姑娘了?”
“啊啊啊!”
少年立即脸色大变。他一阵怪叫,赶紧双手抱头一瘸一拐的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