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其实顾惜的事情现在根本还到不了起诉的地步。”
池迟的话是对顾惜说的, 自然也是对在场和不在场的所有人说的, 她简短的话就像是夏日的午后, 原本还觉得晒得人心口发闷,突然就成了遮天蔽地的一场大雨, 风来了, 云也来了, 风雨雷电护住了顾惜那将要融化的小小一团, 把在场的一些人震得心尖儿上打着颤。
于是有记者出言缓和池迟的情绪, 虽然她也根本看不出来池迟到底有没有激动。
一头白发眼底发青的的女孩儿看起来很平静, 她抬眼看了一下那个记者, 忽而笑了。
“原来还没到起诉的地步?看那么多人恨不得她现在就死的样子我还以为她至少得在牢里蹲个几十年呢。
我都已经想好了,我得在监狱外头不远的地方开个饭馆儿,到时候有人成群结队地来看昔日的影后如何在牢房里落魄,得把他们想骂的话当面骂出来才过瘾。
这样还能提供一个歇脚的地方多赚点钱儿, 等顾惜出来也能买套破房子给她养老。
敢情儿,是我想多了?”
想多了, 什么想多了?究竟是谁想多了?
是这位目光一扫就仿佛看透了在场所有人心思的大明星、大影后, 还是那些将龌龊藏于刀笔之下键盘之后还非要给自己冠上一个冠冕堂皇帽子的人?
“有错, 认错,改错,道德的事情归道德,法律的事情归法律,看客的事情……自然也归看客。”
此时在一旁的于缘确认了车已经到了外面,就立刻护着池迟往外走。
记者们想要跟上去,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话让他们追赶的热情不那么积极了。
“她家在京城现在回国直奔沪市肯定是要去找顾惜啊。”
对啊,池迟和顾惜在一起说了什么干了什么可比她们中的任何一人的单独接受采访有意思多了。
先是藏起了陈方的护照,让她没办法阻止自己回来,接着又找了封烁让他帮忙拖住窦宝佳,现在池迟坐的车还是事先联系了熊猫集团的袁经理借来的。除了车,他还很贴心地借给了池迟十来个保镖。
于缘顶替了熊猫那边派来的司机自己开车……有外人在她怕池迟不肯好好休息。
“开车还要一个多小时呢,你先睡一会儿。”
透过后视镜看着池迟的脸色,于缘这么说道。
先是忙碌了一天的工作然后紧急回国在天上飞了十几个小时,身为助理她很担心池迟的身体支撑不住。
“没事。”
嘴上说得轻松,池迟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晚上九点的沪市车水马龙,哪怕天上飘着薄雪,也拦不住人们的来去匆匆,陌生的气息充斥着这辆陌生的车子,不知道为什么,池迟只觉得自己睡不着,她的心里有点沉,也有点闷。
“我记得,上飞机之前你还问过我那个故事吧。”
她的声音轻缓又有点飘忽,于缘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她说的到底是什么。
那个故事,她还记得。
梦想,横亘了一个女人的十六岁到四十岁。
“你还想听么?”
“……想,可是你应该好好休息。”
“其实,我更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国外别回来,像很多人希望得那样……但是我不喜欢应该,我喜欢‘我想’、‘我要’、‘我能’。”
池迟闭着眼睛,嘴微微撅着,像是一个在撒娇的女孩儿,可是她想要的,她想说的,她人生印记中最鲜明的部分,正在一点点地展露出来。
池谨文曾经好奇池秀兰为什么说池谨音很像她,明明池谨音总是幼稚又任性,和他完美无缺的奶奶截然不同。
可他不知道,他的奶奶之所以如此的“完美”,因为她本质上就是一个最任性的人,只不过没有人能放纵她的任性,所以她就任性地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不停扮演、不断追求的家伙。
……
“池迟要过来么?”
会场里的记者们在确认这个消息的准确性,也没忘了继续给顾惜拍照。
她刚刚哭了,在池迟对她隔空喊话的时候。
眼泪就那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还有大把的鼻涕。
哭的真难看。
顾惜自己知道自己哭起来很丑、很丑。
她每次拍戏的时候都要对着镜子练很久的哭戏,因为她真正哭起来的时候五官都会皱成一团,人们能看见她额角的青筋,还有她并不完美的脸部肌肉走向。
就像几分钟之前那样。
“堂堂正正地活着”简简单单地七个字其实就是她真正想要追求的东西,她这辈子把什么都卖了之后反而发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只是这么……廉价。
却在她的心里被反复琢磨成了珍宝。
顾惜的哭突如其来,她的哭泣停下来也是戛然而止。
人们们还没从她突然爆发的嚎啕中回过神来,她已经借着手机的屏幕来看自己的妆花了没有。
其实哪里还有什么妆容,从她进入这个会场到现在已经整整四个小时,闪光灯的亮度和热度让她脸上的皮肤都变得干紧,人们需要她的回答,所以她的嘴也干裂掉妆,更不用说她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把自己折腾成了什么样子,现在脸上的细斑、鼻子上的黑头还有额角的细纹都已经遮掩不住了。
一向光彩夺目,永远在发光的顾惜看着黑漆漆的屏幕上黑漆漆的自己,愣了两秒,直接打开了手机。
有人以为她会给什么人打电话,或者能趁机看一眼她的联络人都有谁,没想到她居然打开了一个手机游戏玩了起来。
“顾惜,你在接受采访,玩游戏不好吧?”
一边玩游戏,一边用纸巾清掉自己眼睛周围的糊妆,顾惜的姿态真正放松了下来,面对这种指责意味的话,她眼皮都不抬一下。
“该说的能说的我都说了,你们爱信不信。”
手机屏幕上,红色的小蛇一点点变长。
……
“四十多岁快五十岁的那个女人终于退休了,在她退休的第五天,她兴致勃勃地参加了一场电影的选角,负责选角的同志都夸她演得有灵气,一场戏,给她的钱也就刚够她吃两顿肉,那时候的她已经成了一个全省都有名的建筑商了,却还是为那即将到手的两顿肉钱高兴。”
池迟睁开了眼睛,看着矮矮的车顶,她的思维陷入了短暂的回忆中。
回忆……就像是打开了一本自己暌违已久的书,你曾经找寻过它,可它怨恨你的遗忘,静静地躲藏在角落里,等着你有一天都忘记了这本书是什么名字,只记得曾经在其中看见的一句话、一个片段、一个书中美人,那时候你会想起自己曾经看过一本很棒的书,让你痛过或笑过,每一份对它的追索都带着被时间美化后的美好。
可是有一天你把书真的找到了,打开了,才发现笑或者泪都只是很稀少的一部分,更多的,是一条长长的轨迹,从一个意想不到的开头,通往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尾。
转头看看车窗外面的流光溢彩,池迟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神采。
那是一部现实题材的电影,需要一个有气质的四十岁女人去跟主角说两句话,现在,人们管那种角色叫跑龙套的,可是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有可能接触到电影的拍摄,她的兴奋和激动,在几十年后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那份感觉,就像是一本书里的小高潮,瞬间点亮了前面漫长的等待时光,几十年间一切的发展,好像瞬间就有了意义。
“得到了角色回家的路上,她顺道去幼儿园接了自己的侄孙子,跟那个她捧在手心小孩子说‘今天奶奶特别高兴,奶奶给你做好吃的’……也就在那段路上,她出了车祸,失去了一条腿。”
刚刚还忍不住在脸上露出微笑的于缘差点把车的方向盘打偏。
池迟的心情倒没有什么变化,把手放在自己的左腿上,隔着裤子摸索一下,她甚至是想笑的。
现在她的腿健康有力,因为足够的运动和合理的膳食,她的腿被无数人羡慕着、喜爱着。
没有幻肢痛,没有看着自己残缺的空落,没有无法自如行走的悲痛,因为她现在是池迟,不是池秀兰。
池秀兰的人生并没有在那场车祸里结束,哪怕没有了腿,她还是要继续往前走,不停地往前走。
……
“你们要是没什么问题了,就可以走啦,我这里也不管宵夜的。”
打了一个哈欠,顾惜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的蛇又一头撞在了墙上瞬间变成了色彩斑斓的碎块。
走?当然不能走,一会儿池迟要过来呢,虽然明天的娱乐头条内容可写的太多了,但是谁都不会嫌热闹小不是么?
顾惜当然知道这些人现在在想什么,好在她已经不在乎了,只要别因为自己这些脏事儿让池迟被污了名声,别的都好说。
话说回来,池迟自己本身就行的端坐得正——这也是自己最欣赏她的那一点了。
不对,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点。
“顾惜,你都不会后悔么?”
有个记者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刚刚他们一直想跟顾惜要各种她和韩柯之间的细节,仿佛韩柯这个人的存在才是顾惜最大的意义,他们好奇顾惜为什么要跟韩柯,为什么要现在要揭开,也好奇顾惜是怎么跟他相处的……这些问题里,顾惜都不是单独的存在,而是“属于韩柯的女人”。
现在的这个问题,终于归到了顾惜自己的身上。
“如果说,当初跟韩柯,我后悔。”
红色的小蛇短短的,在地图上跑着,小心躲避着,她的身边有很多别的小蛇,也有可怕的长蛇,这些都会让它瞬间破碎。
“越来越后悔,因为我的人生被一块垃圾覆盖着,我把这块垃圾看成了自己的标签……于是我就成了个被标注了垃圾的……垃圾。”
小蛇又死了,顾惜不慌不忙地摁下了重来。
记者们拍都拍够了,只能傻乎乎地看着她蹩手蹩脚地玩游戏。
……
“没有了左腿,还伤到了内脏,那个女人能再次站起来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多之后了。为了能让她能调养好身体,她的侄子花了大钱把她送到了国外,有花园洋房有私人医生,还有一个全新的,让她能够忘记悲伤的环境。
在这个环境里,她开始学习外语,开始系统地学习建筑学知识,开始看外国的电影、话剧……很遗憾,那些作品里,需要一个坐轮椅中年妇女角色的,百中无一。”
在电影中,有很多的特型演员,有人专门演巨人,有人专门演侏儒,有人专门演男扮女装的丑角,还有人专门演某个类型的固定角色,却没有人需要一个残疾人去专门扮演残疾人。
拿着放大镜找遍了所有的报纸招聘信息,池秀兰还自嘲过自己:“明明是残疾还以为自己能特型,也不想想真的有人愿意看你的断腿啊。”
“就在那个时候,这个女人意识到,她如果想要演戏,只能自己掏钱组织人手让自己来演。她还是决定在异国组建自己的剧团,因为她想表演,这个筹备的过程,又是很久……
久到在国内的所有人都已经认为她放弃了自己的梦想,谁也没想到,她已经有了一个还算可靠的团队,甚至有了一个即将公演的话剧。”
一年的时间打磨剧本,半年的时间认真排演,她可能这一辈子都没在什么事情上付出这么大的专注和热情,一股火还是从她的心里往外烧,噼里啪啦,让她的灵魂都疼了,那是一种梦想即将实现的痛苦,那是一种……让她觉得自己疯狂又安心的感觉。
疯狂与安心放在一起,就像是面对着朝阳玩蹦极,哪怕脚下明明是万丈悬崖,可是向前一小小的一步,你就以为自己会跃入永恒的光辉里。
“……在还有几天公映的时候,她接到了国内打来的电话,她正值壮年的侄子,要死了。那年她六十岁,选择留在国外就能有一场属于自己的话剧,回到国内就要担起所有的担子,毕竟她的侄孙子才十几岁,根本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扛下她侄子的毕生心血——一个几千人要在里面混饭吃的建筑集团。
她回国了,她侄子死了,那个她一直渴盼的话剧,成了她再不提起的秘密。”
时光的残忍和可爱之处,就是当你回首往事的时候,你会发现一切都被改变了,那个你以为会永远存在的状态其实并没有坚持多久,变得更好或者更坏,都在一次次不经意的碰撞和选择中。
于是,十六岁时第一瞪大眼睛看演戏的女孩儿成了一个叱咤风云的女企业家,唯一不变的,就是十六岁那年被点燃的梦想之火,一直不曾熄灭。
……
“顾惜,现在在做什么?”
“玩游戏。”
“不,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玩游戏呢?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
“因为我在等人啊,和你们一样。”
顾惜的语气凉凉的,玩了这么久的游戏,她的分数就没超过四百,甚至一上来就因为抢一个大碎块就死了。
现在的她觉得脑袋里面空空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无比地放松。
似乎刚刚那几滴眼泪其实是她的全部脑浆,现在都流出来了,她已经成了一个空壳般的废人,坐在这里玩玩游戏,她觉得很好。
她觉得很好,别人觉得不好,又一个记者铩羽而归,好几个人的脸上都有点无奈。
现场的双方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对峙,即使其中的一方只有一个人,这种对峙带来的沉默一直持续到顾惜打了个哈欠。
“其实你们想问的我都知道,我想说的,你们也都知道,都在一个圈子里混过,当初也合作过,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精,谁也跟别人玩不了聊斋。”
记者们彻底没话可说了,顾惜反而有了那么点闲聊的兴致,也许是因为游戏玩的不爽,她想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干咱们这一行,要的就是关注度,你们要销量要点击,我要收入,老百姓们要乐子,各取所需,只是大家都有竞争,都希望能把更好的戏给外人看,我们得讨好老百姓,得变着法儿地想他们到底想看什么。
一个记者说顾惜承认被包养,点击五千,一个记者说艳照曝光顾惜被大老板包养,点击一万……要是题目更耸人听闻,那就更厉害了。我们也一样,明星得让人看见才有钱赚啊,一部好作品得看天看命,天时地利人和都不能少,但是一条新闻……说不定我们在红毯上走个光就能挂好几天,你们说说,这样的热度我们要不要?”
道德,职业道德,明星的职业道德不就是打发别人空虚寂寞冷的消闲时间么?
顾惜觉得自己其实很敬业,如果她出现在镜头前面,人们光讨论她的发型就能每人聊一个小时,在国内还有谁能比她强?谁能说她没有当一个好明星呢?
“只是,我们都过了界,那就都完了……就像我现在,当初急于上位所以走错了一步,以后都错了,你们也一样,想要的太多了,一着急,早晚会出大岔子。”
炒来炒去,成了话题女王的顾惜一旦曝光这种事情那就是一场谁也不能挽回的娱乐圈地震。
消息刚出来没多久,池谨文和她的一些朋友们就问过她要不要帮助,她索性关机表示自己全部拒绝。
要保住她成本太高,危险太大,她顾惜既然把自己生生做成了一个品牌,就要承担一个品牌玩儿完时候的破产清算,这件事情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人可能都不会像她这样被万人唾骂,可是就是她,是她自己作出来的因,就得承担后果。
所以,她把自己的助理都解雇了,只有那个胖乎乎的丫头,现在大概还一边哭着一边照顾着昏迷的路楠。
其实这些都无所谓,她无法忍耐的是以后她顾惜的人生履历里就结结实实地出现了几个大字“韩柯的女人”,人们看见她就会想起韩柯,因为韩柯而忘记属于顾惜的一切,这让她一度绝望到想死。
只不过韩柯的电话反而让她有了别的想法——就算死,她也得把自己身上的这层皮给揭掉,告诉别人自己就算以前跟韩柯睡过,自己也依然是顾惜,是那个哪怕是死也是死在所有人面前,让自己的一辈子都都轰轰烈烈的顾惜。
现在她已经不想死了,因为有人说让她堂堂正正地活着,她似乎已经忘了,那种活法儿是什么感觉了,她想再试试。
一阵轻微的音乐,顾惜整玩儿着的那条红蛇再次一头撞死了。
“我玩儿脱了,付出的代价就是身败名裂,以后退圈儿不干,那些品牌商我该还钱还钱,该赔偿赔偿……我这就是前车之鉴,你们啊,也得小心。”
明明是被“审判”的对象,顾惜却仿佛当自己是人生导师,还教育起了面前的这些人。
“你们信不信,一年之后就会有资方摇着钞票找我,要我贡献‘复出之作’?这就是这个圈子里的现实,只要我没犯罪,我的价值就依然存在,不过我自己不想玩了,我彻底不干了,你们今天之后能拍到我的时候大概也不多了,多拍点儿吧。”
顾惜坐在椅子上,突然想起了曾经电影中的一幕,端坐于王座的年轻女王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却又把一切都失去了。
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其实我就像现在这样彻底消失在大众的视线内,倒是会让人觉得咱们这个圈子还有救,有荣耀必然有陨落,有成功必然也会失败,就像这些蛇,有长大的也有死的,如果该长大的没长大,该死的没死,那到最后,死的就是一个圈子里的所有人了……你们啊,且混,且珍惜。”
……
“再后来,她就真的老了,病体残躯四个字用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回想一生,她一辈子没有被苦难打倒过,在所有人的眼中她在物质上是富有的,在精神上是强大的,在她的培养的孩子眼中甚至是完美到不可逾越的。
可是她输给了天,天降的洪水让她妥协了。她输给了命,命中有的残疾让她灰心过。她输给了时间,时间带走了她的年华和健康,让她这一辈子再没有了登上舞台的可能。
这就是属于她的,完整的故事。”
完整的故事。
池迟闭上眼睛又睁开,脸上是笑的,笑容又渐渐淡去了。
细雪飞扬在空荡的街,车里的她脑海中划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冬夜,终于,有一个极冷的冬天她能真正地站在拍戏的现场,那之后,她是池迟,有梦有笑,也无根无由。
“你还记得么。我说一个故事,换你的那个梦想。”
看着车的前面,目光扫过后视镜,池迟看着自己助理的眼睛。
于缘想说什么,张张嘴终究没有说出来,这个故事让她难过到想哭,又觉得自己其实没资格去同情故事里的那个女人,感觉太复杂,于是千愁百绪纠结在了喉咙里。
此时,车上的导航系统发出了声响,提示她们,这个位于沪市郊区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如果这是一部武侠小说,也许顾惜就是那个坏事做尽之后决绝赴死的红衣剑客。”
一个记者在自己的专栏里这样写道。
“而池迟,在这样的风雪夜一身白发黑衣地出现,带着人,带着午夜时分的肃杀和寒冷,宛若一个幕后黑手,江湖一切风浪的搅动者,她大概不是坏人,可是,在很多人的眼里她也不是纯粹的好人。
因为她带走了那个遍体鳞伤的剑客,告诉所有人有事可以找她解决。
留下他们这一群‘正义联盟’,被气势所慑,只能喃喃低语两声就看着她们再次消失在黑夜里。”
动笔杆子的人总是夸张的,他们纠结于情境转折,迷失于气氛更迭,写出来的东西往往带着自己的情感滤镜。
其实池迟只是下车之后揉了揉脸就走进了大厅里,顾惜低头玩游戏,她这次终于玩到了五百分,有点舍不得停下。
“走吧,大半夜的还折腾什么呀,我回去给你煮点面条吃。”
池迟的眼眶泛红(困的),表情冷肃(风吹的),黑色的羽绒服上还带了零星的白色雪花。
“我站不起来了。”
顾惜可怜巴巴地抬头对池迟说。
“我拍戏的时候腰受伤了,可抱不动你,要不让保镖给你公主抱。”
看着顾惜的样子,池迟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一点笑。
“哦,那就不用了。”
顾惜一只手抓着手机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池迟的手里站起来,她今天穿了一双七分跟的鞋子,却还是比穿着运动鞋的池迟矮那么一点儿。
“你这是又长高了?”
“我岁数小,还没发育完呢。”
“该发育的地方不发育,不该发育的地方猛着来……”
顾惜甩了池迟胸前一眼,眼神中满是鄙视。
池迟没搭理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墨镜递给顾惜。
“怎么了?现在凌晨啊,还戴墨镜啊?”
“你现在眼睛都肿了。”
顾惜接过墨镜借着镜片的反光看看自己的样子,还是把眼镜默默地戴上了。
“吃什么面啊?”
“方便面,加鸡蛋。”
“这么晚吃会胖啊。”
“你不是退圈儿了吗,还怕胖?”
“哦……那我们明天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吃什么。”
“这倒是不错啊,我好多年没吃巧克力蛋糕了。”
两个人闲聊着往外走,仿佛是走在归家的长廊里,一群记者们在拍照,在询问,池迟视若无睹,戴上墨镜的顾惜满脸笑容的样子,人们也不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你在拍斯坦利导演的戏是吧?那个角色本来是我的。”
“嗯,真巧。”
“真巧就完了?你可是抢了我的角色啊。”
“那就给的面里面多加块午餐肉?”
“……行。”
在保镖的护卫下,两个人就这样地离开了,留下一些人站在原地,留下更多的人瞪着熬红的眼睛看着电脑的屏幕。
顾惜来了,顾惜各种爆料!
池迟回国了,池迟说她帮顾惜!
池迟到了现场!
池迟和顾惜要走?!
她们真走了!怎么就走了?!
这一夜所有人兴奋又疲累,敲锣打鼓等着一场戏华丽开场,也听到了舞台上的崩到了顶点之后出了一声绝响,可是到了最后,他们却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一切一如在寂静中被雪覆盖的路,空空茫茫,只有车辙,蜿蜒到了不知名的夜色深处。
也许在这样的晚上,更适合煮一碗面,放一个鸡蛋,几块午餐肉,和着能聊天的朋友一起边吃边聊……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这么想着。
在那远离了尘嚣的车上,池迟和顾惜歪着头都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吐魂……我一年前就想写的一幕,终于用了一万五千字写出来了,好不好的我已经尽力了。
今天大概没有第二更了,我是个死人了。
对了,我得先抽奖……
前五十留言有小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