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将军府,刘辩与管青居住的厢房内。烛台上点着十多支白烛,白烛上摇曳着的火光将屋内映照的一片通明。
一张小矮桌旁,刘辩与管青相向而坐。管青的神色很是颓然,娇俏的脸庞带着几分黯淡。而刘辩也是铁青着脸,紧紧的拧着眉头,正在低头思索着什么。
殿下二人相向而坐,过了许久,管青才抬眼看着刘辩,对他说道:今日未能寻着时机
还险些害你伤了性命知道管青要说些什么,刘辩抬起手,阻止了她把话说下去,对她说道:那舞娘要刺杀的并非本王,而是你
刺杀我管青一脸茫然的望着刘辩,微微拧起眉头,向他问道:小女只是殿下身旁一无名小卒,为何要刺杀于我
陪本王到荷塘边走走刘辩并未对管青做出解释,只是站起身,低头看着跪坐在桌边的她,对她说道:今日之事颇为繁杂,或许在荷塘边,可使头脑清明一些。
诺没有得到合理的解释,管青满心的迷茫,却也没强行追问,而是轻声应了一句,站起身跟着刘辩走出了厢房。
二人刚出厢房,几名守在院子里的卫士就赶忙跟在他们身后。
见卫士跟在身后,刘辩停下脚步,侧头朝后看了一眼,语气冷冰冰的对那几名卫士说道:院外也有卫士,你等寸步不离,岂不是要本王连半刻闲暇也无你等退下,莫要跟在本王身后
被刘辩斥责了一句,几名卫士相互看了一眼,并没敢公然违拗刘辩的意思,双手抱拳,微微躬着身子,停下了脚步。
与管青并肩走出小院,守在院外的卫士见刘辩走了出来,且身后没有跟着随身的卫兵,一名军官赶忙抱拳躬身对刘辩说道:殿下,天色已晚
本王半点睡意也无,只想到荷塘边走走,莫不是你等也不允不等那军官把话说完,刘辩就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等莫非要软禁本王不成若是要前将军知晓,你等可开罪得起
将刘辩安置于此处,公孙瓒的本意就是要软禁他。可守卫宅子的卫士又不敢公然说出这样的话,被满心愤懑的刘辩训斥了一句,那军官也只得双手抱拳深深躬着身子,对刘辩说道:小人不敢只是担忧殿下安危。殿下既是不喜,小人等便在此处伺候,殿下若有所需,尽管呼唤便是
瞥了那军官一眼,刘辩轻轻哼了一声,领着管青径直走向不远处的荷塘边。
夏日的荷塘尤为热闹,阵阵蛙声在荷塘中此起彼伏,不时的还会有一两条不甘寂寞的锦鲤,从水中跃出,哗啦一声掀起一片浪花,随后掉落在水塘之中。
阵阵晚风带着几分熏意从荷塘边掠过,撩起并肩而立的刘辩与管青的发梢,使得二人身形在夜色中多少显得有些萧瑟。
站在荷塘边,刘辩与管青许久都没有说话,二人都不晓得,话头该从何而起。
前将军府的监视极其严密,要想从此处逃离,几乎没有可能。而刘辩先前设计的借着去歌舞坊闲游,趁机脱逃的计划,经了冬娘刺杀管青一事,也是已然夭折。
如今他们就像是两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老鼠一般,上天无路,下地也是无门。
殿下过了许久,管青终于还是承受不了这份压抑,扭头看着刘辩,轻声向他问道:如今奈何
荷塘夜景,蛙声阵阵。夜色如此,管姑娘为何要打破这清雅之境望着泛起片片粼光的荷塘,刘辩好似有些漫不经心的对管青说道:此处没有征伐杀戮,没有刀光剑影,着实是处值得流连的所在
说着话,他扭过头,朝管青使了个眼色。
被刘辩一番话给说的满头雾水的管青愣了愣,正欲反驳刘辩说出这番没有志向的话,却看到刘辩直朝她使眼色,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也不晓得那女刺客如今怎样管青没有把话说出口,刘辩很是满意的朝她点了下头,接着说道:她为何不对本王下手,而是想要杀你,莫不是真的因你是黄巾出身
或许吧管青扭过脸,看着不时被蹿出的鲤鱼翻腾起一两朵浪花的荷塘,语气中带着几分落寞的说道:黄巾行军,沿途也是劫掠过许多村子杀过许多无辜百姓
双手背在身后,面朝着荷塘,刘辩没再说话。他知道,他和管青站在这里说的每句话,都被不远处暗影中藏着的两个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此时渔阳城内,刘辩与管青刚离开不久的歌舞坊内。
十多名身穿黑色深衣的年轻男女列成一排,一双双眼睛都在望着站在他们身前面容冷峻的桂姑娘。
我等平日吃穿用度,都是谁人供给,各位想来很是清楚双手背在身后,在众人身前来回的走着,桂姑娘对众人说道:虽说弘农王在渔阳城内,并不能掀起大的风浪,可若是让他晓得刺杀管青的真相,恐会使得主家多增不少烦心。冬娘被擒,决不可让她被弘农王问出半句与主家相干的话今日我等乃是去营救冬娘,若是真个营救不得,唯有
话说到这里,桂姑娘眼睛微微眯了眯,一只手横在颈子上,做了个切割的动作。
听凭桂姑娘吩咐庭院内站着的众人纷纷抱起拳头,齐声应了一句。
在庭院内站着的十多人,包括桂姑娘在内,每个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就在桂姑娘给众人训话时,一个人影正好似很悠闲的躺在墙头上,静静的聆听着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
走刺客行事,终究不会如同大军开拔之前要做很长时间的动员,桂姑娘简单向众人交代了几句,就将手一摆,领着众人飞快的蹿出了歌舞坊,借着街道两侧民房前的暗影,飞快的向着渔阳郡府跑去。
刘辩等人擒获冬娘,将她带离歌舞坊,桂姑娘已然命人查探清楚虚实,冬娘被几名负责保护刘辩的蓟州军押到了渔阳郡府。
刺杀管青,乃是公孙瓒暗中下令。就连渔阳城内的官员和蓟州军将领,大多都不晓得此事。冬娘因意图刺杀弘农王的罪名移交官府,官府自是不会将她轻易放走。
借助公孙瓒的名头,自是可从官府手中接回冬娘。可如此一来,公孙瓒暗中的谋划便会为天下人尽知,此事绝对不可为救出冬娘,唯一的办法,便是夜闯官府监牢。
领着十多名身穿黑衣的高手,飞快的朝着官府方向奔去,在跑过两条街之后,桂姑娘突然停下了脚步,抬手止住正疾速飞奔的众人,扭头朝身后的街道看了过去。
空荡荡的街道上连半个人影也没有,青石铺设的路面上,只有一股股打着旋儿的小旋风,如同无头苍蝇般完全不按照风的走向四处乱撞。
两侧民宅的房顶上也是空空如洗,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桂姑娘,怎了跟在后面的十多人从桂姑娘的神态中,看出了些许异样,一个年轻汉子向她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是发现有何不妥
桂姑娘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但她的眉头却始终紧紧的拧着,在扭头看向那汉子之前,她还是略带着些许担忧的又向身后望了一眼。
跟在她身后的十多人全都扭过头向身后看去,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是如同桂姑娘所见一般无二的空旷。街面上除了四处游走的小旋风,他们甚至连只会动的野猫都没见着。
桂姑娘心内涌动着一股强烈的不安,若是在平日,有了如此躁动的不安感,她定然已是率领众人停下任务,撤回歌舞坊。可今日的任务不同,若是她有半点差池,恐怕用不两日,公孙瓒便会让她与她手下的这群人全都人头落地。
走没发现身后有异状,桂姑娘朝众人招了下手,压低了声音对他们说道:今晚行事,务必万分小心
诺众人轻声应了,跟在桂姑娘身后,继续向着官府一路狂奔。
他们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街角,刚才桂姑娘所张望的方向,一个黑影慢条斯理的从两户民宅之间相连的空隙中走了出来,眺望着桂姑娘等人刚刚离去的方向。
在他身后民宅之间的缝隙,仅仅只容得下一人侧着身子藏进去。方才桂姑娘转身之前,他感觉到可能已被对方发现,连忙闪身躲进这条缝隙,却恰恰避开了被他跟踪的这群人的视线。
领着十多人飞快的转过街角,桂姑娘跑没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朝身后众人飞快的摆了几下手。
这群人都是相互多次配合的好手,见了桂姑娘的手势,连想也没想,立时便闪身蹿到街道两侧的暗影中躲了起来。
众人藏好身,桂姑娘也蹿到一户人家的门口,将脊背紧紧的靠在墙壁上,屏住呼吸,手中握着长剑,一双柳眉倒拧,好似在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夏日的晚风带着几分熏意,吹在人的身上,也不会让人感到半点凉爽。一股打着旋儿的小旋风在街对面生起,盘旋着,飞快的向桂姑娘扑来。
当这股小旋风盘旋到脚下,藏身于墙角的桂姑娘陡然感到一股凉意从脚底生起,顺着小腿经过大腿,在腰腹部逗留了片刻,随即直冲顶门,使得她不由的浑身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