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悬疑灵异 阎罗,赌命否?

七十六斟家斟隐

  脚尖轻点,她落地,已然在禁宫之外了。

  往集市深处走去,她面无任何表情,恍若刚才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榕树下,那是她与秦枫约好见面的地方。

  倚在树干上,她仰头,闭上眸子,她竟睡着了!

  梦中,她脚下是飘散着雾气的海面,茫茫的海面一眼看去,竟看不到边际。她站在水面上行走自如,但,走了许久,她都未曾走出这片海。一阵慌乱窜上身来,前面是看不到头的岸,回头是看不见边际的海。孤寂像是一只巨大的爪子,伸向了梦中的郎若,雾气朝她周身聚了过来。

  慌乱之中,她醒了过来。睁开眸子,是秦枫拿着帕子的手。没有意料到她会突然醒来,秦枫握着帕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

  额上滴着还未擦干净的汗渍,她看清了对方是秦枫,才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大口地喘着气。

  从秦枫手中接过帕子,她擦了擦额上余下的汗。见她仿若身还在噩梦之中,有些惊恐未定的样子,秦枫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是什么样的噩梦,竟会让你如此害怕!不用怕,只是噩梦而已,我在你身边呢,没事。”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秦枫温润的话语,稍稍抚平了郎若的情绪。她松懈了下来,重新又依在了树干上。

  叹了一口,她抬头,看向远方,回忆起了刚才的那个梦“我什么也没有梦到,只梦到我一个人,站在一片苍茫的海面上,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那片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害怕。那种孤寂蔓延上心头的感觉,让我觉得十分的恐惧。真奇怪,明明我已经没有心了,怎么还会有恐惧蔓延上心头的感觉呢。”

  秦枫见她沉浸在自己的深思里,怕她又像上次一样发病陷进沉思,连忙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哎,想什么呢,啊?就是一个噩梦罢了,你看看你,想这么多。我看是该给你找个大夫,看看,是不是落下什么后遗症了,总是这般容易陷进自己回忆还有思考之中。”见她回过神来,秦枫拿过帕子,搂过她的肩膀。

  他对自己的亲密郎若并没有表示很抗拒,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她这样一言不发,反而叫秦枫心中飘起不安。若是从前,她定然会反驳自己,她一向最不喜欢看大夫。如今,自己说要带她看大夫,她竟只字片语都不曾有。

  秦枫不再说话,郎若亦一言不发。走了一段路,郎若微微抬起头,她朝着秦枫轻轻漾起笑“我饿了,我想吃红豆包。”

  秦枫的脸上飘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按着郎若的肩膀,凑近她的脸蹭了蹭她的鼻子“小馋猫,这么快就饿了。等我,我去给你买好吃的红豆包哦。别走开,听到没。”

  他越发地疼爱她,像是惯着自己的小孩子一般宠爱她。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的笑容慢慢褪下。

  他知不知道斟欣死去的消息,他知道了,会不会难过呢?为何斟欣会突然对秦枫如此?斟欣曾为秦枫在自己面前嚎啕大哭,那样一个深爱秦枫的女子,那样一个饱读诗书的才女,又怎么会背着心爱的丈夫,做出如此为人不齿之事。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不是伤透了心,才会这般心灰意冷。郎若忽然觉着自己很冷,未知的寒冷在不断地包裹她的身躯。她所知的都似乎,不一样了,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一个满身褴褛的乞丐,没有征兆地倒在了郎若的脚下。

  扶起了倒在脚下的乞丐,郎若摘下了腰间别着的玥媾酒囊,倾了几滴酒给那乞丐润了润了润喉。无奈她身上只有这小小的玥媾酒囊,别的,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这能先给这乞丐,喂一些酒。

  酒入喉,那乞丐似不胜酒力,一下子就呛出了声来。

  “咳咳咳.....”

  “你好些了没,要不要我送你去看大夫?”

  轻轻扒开自己蓬乱的头发,他这才看清,原来,救自己的,竟是自己找了十几年的姑娘。

  佝偻着腰,他拱手道谢,眼看着就要跪下。蓬乱的头发挡着,也看不清,他脸上的,到底是泪还是笑。

  托起他的胳膊,郎若自问受不起他这一拜。

  “老伯,你莫要跪我,我可受不起你这一拜。”

  “吧嗒”一滴泪落在了郎若手上,她低头,这才发觉,扶着的老人竟然哭了!

  他这一哭,郎若慌了。她什么都不怕,最怕小孩和老人落泪。郎若最不会哄的便是幼童,年纪大的若是落泪,那定然有什么大事相求或是遇到了什么事了。而这人遇到的事,定是普通人解决不了的,郎若如今最想躲的便是帮忙了。

  湿湿的泪顺着郎若白净的手骨,慢慢滑落了下来。接着,有一滴泪落在了她的手上。

  老人抬起头,满目皆盈满了泪光。

  一双手颤抖着扒开老人面前蓬乱的头发,看清那张脸之后,郎若哑然失声。

  那乞丐,竟,是斟家的老管家-----斟隐!

  原先郎若也是不认得此人的,只那一次,斟家来人探望斟欣,给斟欣传话的便是这老管家。那日郎若于御花园中闲逛,偶然看到,斟欣与一老者在园子里谈话。问了身旁的灵音清歌才知,那是服侍了斟家三代的斟家老管家。

  想来宫中女子,想见家人不易,那时郎若也不曾多留意。依稀只记得那老管家样子和气,说话也十分地祥慈。今日再见老管家,郎若只觉犹如五雷轰顶。昔日权势顶大秦半边天的斟家,竟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跟了斟家三代的老管家,竟沦落到上街行乞!

  突然意识到什么,郎若猛地抬头,她抓着老管家的肩膀大声地问他“老伯,斟欣呢,斟欣呢,是不是斟欣让你来找我的,是不是啊,她人现在在哪里,在哪儿,啊?”

  这一问,老管家哭得竟泣不成声了。

  松开了抓着老管家的手,郎若眼中瞬间失了刚萌芽的希望。她颓废地依在了树上,也许,自己这一辈子是见不到斟欣了。

  见郎若面如死灰,老管家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了一纸已经发了黄的书信。上面娟秀的笔迹,书‘郎若亲启’四个字。

  回首,在看到那四个字的刹那,郎若落下泪来。她不敢接这封信,她不愿接这封信。她怕又像上次一样,打开信,她看到的又是那句熟悉的话。‘当你看到这封信之时,郎若,我已经不在了。’惶惶不安笼罩了她整个人,靠在树干上,看着老管家递来的信,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郎,郎姑娘,大小姐,大小姐她,已经过世了。这是她临终之前,托老朽,带给你的信,你看看吧。”

  手中的信往前递了递,老管家知道,她不想看。但,有些事,终究还是要面对。

  郎若闭眸,抬袖,拭去快要落下的泪。仰起头,她终于扯出了笑容。接过了信,她握紧了那信,努力不让自己落泪。

  颤抖着撕去了信的封皮,轻盈的纸张上,还残留着她最爱的梨花香。

  纸上,那淡淡的汗迹,她写这封信之时,应该很累很辛苦吧。

  ‘郎若,真高兴,你还愿意看我的写给你的信。说来也惭愧,我入宫数十载,竟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你是我入宫以来,第一个一起饮酒之人。自那日我们树下共饮之后,你我便再无相聚之时。许是你不喜热闹,或是我拘泥于虚名,不肯前来相聚。

  人曰,失去之后,方知其珍贵。你走之后,我忽然觉着,这禁宫之内,再无我停留的地方。从前为了秦枫,我愿忍受这无边的寂寞与孤独。可,自你走后,秦枫的心,似也随着你,走了。我并无怪你之意,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我终于看清了。秦枫的心,从来,都不曾在我身上停留。郎若,我很累,你不在,再无任何人能听我酒后诉苦。

  出宫十载,我自觉,从前的日子是白过了。宫外生活虽不及宫内奢华,但我,却是过得十分舒心。再也不用勾心斗角,不用尔虞我诈。若儿,我可以这么叫你么?你看上去小我几岁,宫内的人,总喜欢姐妹相称,可她们却从未真心把彼此当做姐妹。若儿妹妹,我从未当着你的面这样叫过你,我真想这样叫叫你,可,我恐怕没机会了。

  若是能再见面,斟欣想对你道上一声,谢谢。虽然那人不曾说,但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能有此神通,带我出宫,那人定然与你有关。若儿,你是阴阳师,我那时应该问问你,人死了之后,会不会看到自己生前最爱的人。她们说,凡人垂死之际,总能看到,他们最思念的人。

  你知道么,我见到我的芯儿了。是带我出宫的那个人,他说他是阴间的使者,能带我去看芯儿。我看到她了,她而今生活的很好。有时我常常想,芯儿的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生在帝王家,将来,她终会像我一样,得不到幸福。生在寻常百姓家,纵使没有奢华的生活,她却能嫁予自己所爱之人,与所爱之人白头到老。

  若儿妹妹,你会想我么?我真怕,真怕,你不肯看我的信,怕你心中其实,并未当我是知己。不早了,隐伯唤我了,我......”

  书信的最后,是一抹已经干了发黄的血渍。这封,想必是,她的绝笔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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