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元晴的话尾音都还没落，门口便传来清冷且极具存在感的声音：“什么事儿要我决定？”
北元晴咬咬嘴唇不愿意说话了，昨日还当着元炎跟元昊的面表明她自己身边的所有丫鬟仆从的一切都自己做主呢。虽然牵扯到对方是守国将军的女儿，可是做她的丫鬟还是要她来决定的。四哥对于这一点从来都不会多插手的。
“哦，那个四哥啊，守国将军不知道怎么想的，在我们已经谅解他昨天的行为之后，他还是坚持让自己的女儿做北家的丫头，不止一个，他好像还想把薛二小姐送来跟薛大小姐作伴，小晴儿好像不太能理解这种行为。”
元昊看着北元晴的脸色，在他六哥开口之前先讲明情况，照他六哥对北元晴的关照程度，没准开口就是斥责薛程的话，其实说起来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好处多多，薛程那么爱他的女儿们，自愿送来当人质，为什么不接收啊。
所谓简在帝心，所谓没有偏颇，都只是在一定的条件之下而已。照薛程之前的行为来看，如果两个女儿都在北元晴手里，而北元晴坚定的支持他们的话，那么薛程大概也逃不掉的站队在他们这边。
他开口是觉得这种事情北元齐应该更加能了解这其中的道理。
北元齐并未直接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先平静的找到位置坐下来，招招手让北元晴到他的身边去，并且沉默的看了北元晴好久，就在北元晴以为北元齐的意思是让她自己来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北元齐开口了。
“薛将军，你要想好了，去了千澜北家就不比在北国，贵府的两位小姐只可能是我北家的婢子。”
薛程的脸色仓惶几分，但是仍然是坚定的点了点头：“自然。”
北元齐眉眼间嘲意多上两分：“既是薛将军所求，我们也不便拒绝，只是，薛二小姐这身份需要跟梅儿一样，从今以后这身家性命都需要在我北家手里。”
薛程的手颤抖了一下：“北神医只管把身契写出来，我会签字画押。”
“昨天为了你这个女儿还不惜项上人头，今日倒要做这卖女儿的事儿了，我北家买仆从从来不亏待别人，薛二小姐今年已经九岁，没有梅儿当初那么好培养，但是看在梅儿的份上，定是我小妹身边一等仆，按照我北家一贯的价钱，我给将军府纹银400两。”
北元齐的这句话说的极具讽意，薛城下意识就想反驳，他怎么可能卖女儿，只是想想自己的目的，愤然想要直起的身体颓丧的又坐了下去，只能无力气的说一声好。
或许是因为北元齐的话说的太过直白，一直都不太明白怎么回事的薛悦此时顿然明白，急白了一张脸去扯薛城的衣袖。
“爹爹你要卖掉我吗？卖掉我让我给别人家当丫鬟，为什么？”
薛城把女儿的手抓到自己的手里拽紧：“北神医可否给我点时间让我跟小女儿说几句悄悄话。”
北元齐做出个请的姿势：“自然，既然梅儿和悦儿要跟着我们走，总得给点时间收拾一下，我们离开的日期便推迟半日，午饭后再走便是。”
薛城便拉着薛悦离开了，薛念也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跟着父亲和妹妹先出了这个屋子。
北元晴龟缩在自己的椅子上不说话。
元昊也不知道是为了表达什么，笑嘻嘻的开口：“这薛家二小姐真可怜啊，从昨天开始都问了无数个为什么了，估计一个答案都没得到过，今天还被自己最亲的爹给卖了，以后不定怎么怨恨呢。”
元昊这话一出，北元晴那边的气压明显更低了些。
北元齐冷眼看他：“即便怨也是怨她爹，我们北氏一族可没有逼人为仆的习惯。”
或许听出来北元齐的语气不大好，元昊没再多说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过到底不是那么那么高兴。
元炎无奈的倒了茶给元昊，他这个堂弟什么都好，就是仗着聪明总是忘记很多事情，比如自己的年龄，比如人外有人，比如将心比心。他对北元晴好的毫无所求，而元昊，却总是想要更多。
他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但是私心里，他也并不希望，元昊会利用北元晴。
而且，他一点都不怀疑，十几年后的元昊会是比现在的北元齐更加难缠的人物，但是此时，他明显还达不到北元齐的程度。
就像，他觉得元昊一定不大知道为什么薛城一定要把自己的女儿送做北家仆，但是北元齐一定了解，但是他一定不会告诉他们。
果然，北元齐看元昊不再蹦跶了，便走到北元晴的身边，伸出手要抱北元晴。北元晴稍微抬了下低着的头，瞧了一会，然后伸出了手。
北元齐的脸上浮现一个不明显的笑容，抱起北元晴离开了元炎的房间，没有再特意的打招呼，但是元炎并没有开口询问，小晴儿现在需要一点解释，关于她自己的和北元齐对她的，这不是现在的他可以介入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有点不舒服呢。
不过，随后，他的的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笑，有些无奈，却又有些释然。
“就这么不想要梅儿跟在你身边，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要说家里面谁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最长，绝对就是梅儿了，怎么一觉醒来，觉得不喜欢梅儿了。”
北元齐并没有带着北元晴到一个安静的房间，只是抱着北元晴步出守国将军府，然后在热闹的街道上带着点调笑意思的问出来。
北元晴还是蔫蔫的样子，不过心情已经比刚刚在房间的时候平静很多，听见北元齐的问题，低声道：“不是梅儿。”
既然当初经过元炎的开导，已经放开梅儿的问题，她就不会一直揪着前世的那点失败。
“不是梅儿，就是薛悦了。”北元齐有点了然又有点责怪北元晴小题大怪的意思。
“她不是薛将军最宝贝的女儿吗？一直做小姐怎么来给我做婢女，看她今天都不乐意。四哥，薛悦要是觉得是我逼得她不得不从小姐变成丫鬟怎么办？晴儿不是就变成坏人了吗？”
薛悦不是梅儿，对她没有忠心，上一世为了给梅儿报仇，又或者仅仅是因为也喜欢上了北秋澜，在她身边隐忍多年，最终终于成为她在北国皇宫里最亲密的人，然后下手给她下了毒，要了她一双眼睛。
这一世，抱着怨气到她身边，怎么想都着觉得她的前景堪忧。
“小九幺儿”
北元晴还在默默的想着这倒霉的事情，北元齐突然很正式的叫了她一声，北元晴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恩。”
“九幺儿现在会表达对四哥的喜欢和在乎，四哥很高兴，九幺儿的心思也慢慢的变得越来越细腻，四哥也觉得不错，因为这代表着九幺儿在慢慢的长大。”
北元晴蹭蹭北元齐的脖子，她总是不太知道四哥说话的意思。
“可是九幺儿，你以前，那么小小的你，都从来，不会逃避的。”北元齐并没有专门的停下来对着北元晴说这句话，他只是在这热闹的中阳城的大街上，像刚才一样闲聊的方式慢慢的说出了事实。
还在示好的北元晴瞬间僵了身子。
“四哥都还记得，那时候你也不过才三岁，叔父都也还没想通你对他的重要性，小七那个不懂事儿的，被人撺掇来找你麻烦，那个养大了三代北氏族长的老嬷嬷在撺掇小七的时候让你看到，你是怎么做的，又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吗？”
还没等北元晴去回忆那其实已经很久远的事情，北元齐就已经继续的说下去了。
“你说你是族内必将掌权的九小姐，你说你是神医四哥最喜欢的妹妹，你说你的父亲即使不喜欢你，也不会允许一个仆人以任何的方式来针对你。”
这段记忆似乎让北元齐很愉快，声音步伐都轻快起来。
“你一点都不怵小七是个男孩子而且还比你大。毫不留情的教训他作为北氏一族的内族子弟，长长脑子，不要被一个下人忽悠着去做那些丢了身份的事情。你对着那些在看热闹的所有人宣布，你不害怕他们任何一个人对你的任何针对，有本事就整的你有苦不敢说，不然，谁惹你，就必然让他后悔这样的行为。”
北元齐最后一句话带了深深的骄傲：“呵，那个时候我就想，看，这就是我养大的小九幺儿，你们谁能有她那么的让人移不开眼睛，有谁能有她更像我北氏族人。”
北元晴脑子里关于这一段的记忆开始慢慢复苏，那个时候的她，娘死了，爹不爱，唯一疼自己的四哥不能总在自己身边，可是偏偏她还自小就表现的不俗，总有些人会因为嫉妒或者一些很奇怪的原因找她的麻烦。
她那时的境况很不好，可是她从没有想过逃避，她一直在观察，北小七是个没脑子的，她才不相信没人教他他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麻烦，然后就有了四哥所说的事情。
想到了这些，自己也难免要佩服当时的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四哥讲的太清楚，那么小那样久的事情了她居然还真的想起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