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收到成效后,风洛希益发猖狂的天天到安家报到,把爷爷哄得服服帖帖的,让溪没一天的清闲,处处受他指使。
星期天的大清早就敲开了安家的门,拉着还在梦中游历的她步行来到车站。
溪一直半睁半闭着眼睛,不明白身边的人怎么会那么兴奋,比起郊游来她更爱躺在被窝里睡觉,无奈那个‘你就跟老师说我死了,去不了。’的借口,被风洛希当场捂回肚子里,专横的拽着她走出了家门。
赶到车站时,
旅游巴士上,同学们都已到齐,大家兴致勃勃的东拉西扯着什么,满脸的春光灿烂,长长的行李架上大塞满了各色各样的旅行包,胀鼓鼓的。
“采儿,早啊。”
溪踏上车门,跟采儿打完招呼,朝她身边的位置走去。
“还早啊?都9点半了。”采儿用一幅‘就你们最慢’的表情看了他们一眼,指了指外面升起的太阳。
看着好友疲倦得睁不开的眼睛,
她抚上溪的额头,关切的说:“你没事吧?眼睛都睁不开。”
“只是困。”溪随随便便的应了声,在她身边坐下,头自然而然的向她肩膀靠去。
“你的位置在这里。”
一只有力的大手在溪的头刚沾着采儿的肩头时,很不识时务的把她往后面拖去,她直直地被扔在后排的坐位上。
“风洛希你放开,我要坐在那里,靠着采儿好睡觉。”溪喊了声,挣扎着要起来。采儿看戏似的望了她一眼,偏向外面,迎着朝阳。
“乖,不许动了哦。”
风洛希轻拍了拍溪的脸颊,捧起她的头放在他劲项。
头被不轻不重的固定在一个地方,她想挣脱也挣脱不了。
周转立刻传来一阵响应的口哨声,女生们或艳羡或嫉妒者皆有。
冷暖自知,溪想不到有什么好让他们羡慕的,而她又不能去解释,解释等于掩饰,只会越描越黑啊。
“迟溪,洛希哥好像是认真的,你要好好把握。”
采儿反过头来,表情有些不被察觉的怪异,她暖昧的朝她挤挤眼睛。
溪无语,无力的坐在座位上,跳车的心都有了。
她轻闭上眼睛,还是继续梦周公去吧,这样就不会有人再乱说什么了。
巴士的慢慢向目的地行驶,不消十多分钟已经驶离了市区。
宁毅轩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有一项活跃气氛的功能,跳出来拿着麦克风兴奋地喊起来:“现在哪位同学愿意为我们高歌一曲?如果得到大家热烈的掌声可以提出小小的心愿,我们马上就能让她(他)达成。”
车厢里一直闹哄哄的,似乎没有人听到。
就在这时候------
“我。”
车尾传来采儿热烈激动的叫声。
“好,就从班长开始,要是不好好欣赏,等下你们就一个个轮流唱下去,看谁唱得最好。”
宁毅轩为妹妹拍了下手掌,以示鼓励,转而瞪了那堆兴奋得忘乎所有的小鬼们。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 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
溪脑子“嗡”的一声,身体猛然一震,心脏猛地紧缩,她像受到什么猛然的震憾,眼神怪异的望向握着麦克风的采儿。
采儿的嘴唇微微张合,轻柔忧伤的唱着一首属于她们曾经的歌。
“不去想…… 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我看见…… 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
………我知道……… 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 给我希望…我终於…… 看到…… 所有梦想都开花………追逐的年轻…… 歌声多嘹亮………
我终於…翱翔……… 用心凝望不害怕………哪里会有风…… 就飞多远吧……”
一曲唱罢四周异常地寂静起来,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采儿淡淡忧伤的侧脸上,而她明星味十足的弯腰向大家表示感谢,依旧巧笑嫣然。
为什么要唱这首歌?
溪握紧拳头紧紧地按在胸口,嘴唇嗫嚅了几下,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大家笑靥如花的带着节奏般地轻拍着起手掌来,欢呼叫好声一片。
她淡漠地把目光重新移到了窗外,心越来越痛,有种沉黯的绝望如冰冷的海水般慢慢地似乎要将她溺毙。
………
“溪,还记得我让你听的那首歌吗?”阿姨轻轻的在钢琴边坐下,眼神温柔的看着她。
“不记得,我为什么要记得。………”她目无表情的回答,凛冽的声音冷血又无情。
“隐形的翅膀……溪,以后就算是一个人也不要觉得孤单。你一直不敢毫无顾忌地展开双臂自由飞翔,只偷偷地躲在角落。其实你早就可以独自在天空翱翔。你根本不用担心会不小心跌下来,让自己伤得更惨,因为没有我接着,你还有雨,他会保护你………”阿姨微微的一笑,温柔的似水,融化了玻璃窗上的冰棱。
但没打动她的心----
为什么阿姨不明白雨哥哥不属于她?
那样给别人添麻烦的她怎么能一辈子依靠他,拖累他,再让他受伤害吗?
有些人注定还没成为依靠就已经要失去了。
只管向前飞?
没有尽头的飞翔,她没有勇气去,谁是最害怕黑夜、最害怕孤独的人?
是她,一直都是她,所有人都被她骗了。
‘啪啪’
车厢里再次响起热烈的鼓掌声,采儿霸着麦克风又唱起了一首不知名的歌曲,同学们都在她的带动下,不是摇头晃脑的跟着哼唱,就是手舞足蹈地在过道里蹿来蹿去,就连宁老师也像个大孩子跟着一起闹。
“你怎么全身冰冷,感冒了?”
风洛希敏感的察觉到溪的异常,担心的问,轻握住她的手,掌心一片冰凉冰凉,
“没有。”心从没热过,又怎么会在乎其他地方是冷是热。
溪睁着毫无生趣的大眼,嘴唇翕动。
“你就不能像别的女生样正常一下?”
风洛希略带不被人依靠的不满情绪,手还是体贴的为她关上打开的车窗。
“洛希,稻草人会一直孤单……”溪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眼睛黯然神伤。
“呃?你说什么?”
他愕然,摘下耳机塞到她耳朵上,试图听清楚她刚才究竟说的是什么。
她淡淡一笑,轻轻的靠着他的肩膀。
风洛希仿佛明白了什么。
“好好睡一会儿,到了我再叫你。”他在她的耳边低语道,“以后你不会孤单了,我想一直守护着你。” 低低的声音带着深沉的爱恋,仿佛是宣誓一般。
低沉的嗓音,像鼓样轻击了下她的心房,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路边稻田里,干枯的稻草人独自守望着荒芜的田地。
溪不由自主地向窗外望去,仿佛那里藏着一颗冰冷寂寞的水晶心,窗外的一切顿时让她感觉朦胧凄凉,孤寂得惹人落泪。
流血不流泪,稻草人何时才能痛哭出声?
*******
到达目的地后,大家把行李放在借助的民宿里,就三三两两的结伴爬山去了。
溪没有等谁,一个人偷偷地离开了集体,远离了同学们的视线,然后塞了张纸条给老师。
登高望远,会使人心胸开阔,变得宁静安然。
她想好好的静一静,或许能想通一些事情。
云梦山的晨雾还未散去。
山顶的空气有些冰冷,湿气更重,可是,薄薄的一层雾气又像夜晚的月光皎洁,景色整个柔和起来,雾气朦胧,仿若仙境。
气息缓和,溪凝神环顾四周,雾色阻挡了她的视线,不能远望。
她的心很平静,一步一步,她像像着了魔般向悬崖的方向走去。
悬崖边一块绿茸茸的草地上,躺着一个少年,雾水沾湿了他的头发,栗色的碎发柔软、服顺,整个人晕在淡淡的薄雾中,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神情,多了份柔和的气息。
“莫卡,你找死啊,我不是告诉你不要来烦我?”
陌生的呼吸声,地上的少年郁闷的暴吼,翻身坐起。
转头,他望着她,恼怒的神色被吃惊替代,怔了下后,又恢复一贯的凶恶表情。
“腾子千。”溪轻盈的迈动脚步,站在他不远处停下来对他露出友好的微笑,“我是不是又哪里惹到你了?你好像不高兴见到我。”
“没有。”腾子千微闭着眼,冷硬的挤出两个字。
“可是你明明就有啊!”溪一脸不相信,指着他的眉头,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每次不开心就喜欢皱眉头。而你刚才就有,紧得都快皱到一块了。”
“你很烦耶。”腾子千很不耐烦的说,掩饰性的侧了下身。
“呵呵,被我说中了吧!”溪得意洋洋的笑,有种捉住别人小鞭子的畅快。
过了一小会,
她瞅着他,低声说道:“我们算不算朋友呢?如果我真做错了事惹你不高兴我道歉,你不要再皱眉了,有损形象。”
长长的睫毛欢快的颤动,调皮的笑意飘浮于潮湿的空气中。
“吵死了。”腾子千没好气的回了句,干脆在耳朵里塞上棉花。
“喂,你别睡嘛,聊聊天啊。对了,我哥怎么没来?”她不依不挠,在他耳边吵吵嚷嚷的,看到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哥哥,不禁奇怪的问。
他们不是一个班的吗?
真是奇怪啊,早上也没见到他,还以为他先走了。
“你还记得他?”腾子千这次总算有点想搭理她的反应,他反过头来,勾起唇角,讽刺的笑。
溪不解。
他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声音生涩,开口说道:“你是他妹妹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不客气的语气里有种打抱不平的意味。
“哦,那小莎最近好不好?哪天你带她出来,我们一起出去玩啊?”
溪决定不跟他计较,想到他也许是因为妹妹又有什么状况而引起心情不好,情不自禁地好心提议。
患有自闭症的人多接触下外面的世界自然而然就会好了。
“你烦不烦?”腾子千凶狠的瞪她一眼,背过身,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她用不着你操心,还是先担心你自己,连身边的人都照顾不好还想管闲事。”
溪一愣,噎得再也不敢说半句话。
她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差?
远方山势峥嵘,远离了城市的暄嚣,这里的一切有种别样的宁静美。
草叶柔软,
心沁凉。
沉默良久,
“你回去,回去照顾晨,就算再怎么喜欢风洛希,也不可以把晨忘了。”
腾子千坐起身来,腰板挺得笔直,紧紧的凝视着,像在逼迫她妥协在他的话下。
“哥哥很不喜欢他?不……”溪似乎听出一丝端倪。
“你不要胡乱揣测晨的心思,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腾子千无礼地截断她的话,眼神冰冷。
她怔住,
他的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和认真,让她觉得自己该心虚,该反省。
气氛好似凝重起来。
“等待是痛苦的,被等待才是幸福的。”腾子千愤愤的说,跳起身来站好,似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沉默半晌。
他喘了口气,像下了好大的决心,幽幽的说:“不要让晨伤心,你才是他最疼爱的人。就算是妹妹,你也应该尽力把妹妹的责任做到最好。我不希望他的等待换来的是张长期空白支票,那样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高傲的高影迅速消失在雾茫茫的山林中,透着点点难以言喻的落寞。
气氛因为这句话急转直下,顿时下降到冰点,草地上静悄悄的。
溪震惊的睁大朦胧的眼睛,微薄的嘴唇轻轻张合,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忽然闪过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地方痛了一下。
雾气越聚越多,仿佛是被忧郁的气息招引而来,浓烈的雾气让站在柔软的草地上的她慢慢幻化成一团飘渺的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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