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火麟第二天回到公司,自然引起不小的骚动,十几人都在问来问去。他还是那几句谎话应付着,但应付一般人可以,在高朝辉和方智甫面前可有点招架不住。
高朝辉把他叫进办公室,问:“公司让你去学习,都学了些什么回来?”
钟火麟回答:“没学到关于电脑的知识,只是关于英语方面的。”
“英语方面的?”
“嗯,我想着申请去其他部门试试,便先学习一下。”
“哟,看来公司准备重点栽培你嘛。”
“呵呵……”
高朝辉目光一转,问:“你的电脑不错呀,在这个部门不好吗?工作得不开心?”
钟火麟赶紧说:“当然不是,我想趁年轻换换环境而已。”
高朝辉哈哈一笑,“我还以为你去学电脑呢,莫非想坐上我的位置?”
钟火麟连忙摇手,“哪敢,哪敢?”
高朝辉点点头,“你离开的这段日子,就我和智甫两人,忙死了。你得帮忙补回些工作,来,拿去。”递过一个移动硬盘和一沓资料。
钟火麟接过,“好的,组长。”转身走出。方智甫早等着呢,又扯住他问东问西,他便胡乱说几句,去茶水间冲茶喝。巧了,遇见张丽也在。
张丽以前可对他有好感,还约他吃饭,现在隔了两个月不见,理应纠缠一番才对。钟火麟一想起要怎么招架她,心里就有些烦了,哪知根本不是那回事,张丽只是礼貌地笑了笑,招呼几句就离开了。
钟火麟怔住,望着她的背影有些迷惑,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严文俊一脸邪笑地问:“怎么?不舍得?”
钟火麟脸孔一红,“去,别胡说。”
“你省省吧,以前不理人家,现在人家和六楼的一个男的好上了,当然不理你。”
“哦,和六楼的好上了?怪不得。”
“哈哈,后悔了?”
“我才不后悔呢,没空和你瞎扯,我大把的工作。”
严文俊低喝一声:“喂,昨晚你好拉风哦,厉害!”
钟火麟淡淡一笑,往座位走回去,想起昨晚陈河池的那个窝囊样,确实很舒心,自己当时也确实很拉风。
这天傍晚,他完成了工作下班,伍忠德提出一起吃饭,他婉辞拒绝了,因为有一样很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重回莫家拳馆。
当初离开拳馆,是因为陈秀梅,莫家声虽然极力挽留,但他去意坚决,现在再回头,不知人家还收不收?
他想好了一番措辞,买了一篮水果,小心翼翼地走上去。
才七点钟,拳馆里的学员不多,莫家声父子、张得颖、刘海光都在,当然,还有文员颜雪慧。钟火麟的到来无疑让他们惊讶,但随即就是一副冰冷的面容。颜雪慧没什么敌意,只用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
钟火麟陪着笑打招呼,“师父,大师兄……”
莫振威打断他的话,“且慢,谁是你师父?我可也没你这个师弟。”
钟火麟早有心理准备了,镇定地放下水果篮,说:“三师兄,我知道我当初不对,但我今天来真的很有诚意,能听我解释解释吗?”
莫振威冷冷地说:“不听!”
钟火麟心知莫振威年轻气盛最难说话,便向莫家声说:“师父,我想清楚了,以前我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意志不坚定,怕苦怕累……”
莫振威又打断,“你知道就好,还敢回来?”
钟火麟不理他,继续说:“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事,令我痛定思痛,决定排除万难重新练武,请师父批准。”
莫家声喝着茶,没作声。莫振威揶揄地问:“发生什么事?被人打了?”
钟火麟点点头,坦然承认:“是的。”
几人一愣,莫振威随即哈哈大笑,说:“被人打了就想回来,难道你想挂拳馆的名报仇还是怎样?”
“不,我不是想报仇,而是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屁话。”
“真的,三师兄。”
莫振威哼一声,扭开了头。
钟火麟走上几步,对刘海光说:“二师兄,以前你总责怪我不够刻苦,练基本功不够积极,那是因为我自己缺乏热情,对武术缺乏认识。现在,我反省了。”他又转向张得颖,说:“大师兄,你说过练武除了天赋之外,还要有端正的态度,现在,我自认为态度端正了。”
几个人都在看着他,不发一语。
钟火麟微微躬身,脸上一片诚恳,看来不像造作。
刘海光的性情最豪爽,心肠也最软,终于“咳咳”两声,望着莫家声。莫家声轻轻喝口茶,脸色缓和了许多。
张得颖问:“火麟,你刚才说被人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火麟赶紧回答:“我被人抢劫,差点丢了性命,你们看。”昂起下巴,还有一道淡淡的伤疤。
刘海光走上来摸了摸,皱眉说:“肌肉有一小块还没散肿,你用的是什么药水?”
“是医生开的药油。”
“有个屁用!我们拳馆的祖传铁打酒才有用,不然你的伤口不知几时才能好,还会留下个小疙瘩。”
钟火麟大喜,“谢谢二师兄,谢谢。”
刘海光微微一笑,他心里是原谅了钟火麟。
张得颖又问:“学拳就是为了自卫?”
钟火麟恭敬地回答:“是的。”这个答案明显太简单,不够大气不够澎湃,几个人互相望了望,都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头。
钟火麟接着说:“我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现在也不需要什么‘为中华而战’,‘为民族而战’,我学拳就是想自卫,想强身健体。当然,我会正式拜师,以后就是莫家拳馆的人,如果学有所成,为莫家拳争光,那是理所当然!”
几个人微微发愣,觉得他这番话当真无可挑剔。忽然旁边响起一阵掌声,颜雪慧拍着小手说:“讲得好,实在,不虚伪。”
刘海光呵呵一笑,“我就知道,你虽然懒些,倒还算是个正直诚实的小伙子。”
张得颖也挺满意,瞅瞅莫家声。
莫家声把茶杯放在桌面上,终于说话了:“钟火麟,你想清楚了?”
钟火麟一听就知道成事在望,赶紧回答:“是,想得很清楚,我以后必定苦练,绝不偷懒。”
莫家声点点头,“本来你来学拳,我们没理由不收的,但你要分清,你不是拳馆的顾客,你是我们莫家拳的正统弟子!”
钟火麟喜滋滋地点头,“是。”
莫家声忽然站起身来,走进旁边的小房间。
钟火麟愣住,问:“师父他……”
莫振威喝骂:“他什么他?还不跟着进去跪下叩头?”
“哦,哦……”钟火麟三两步就冲了进去,莫家声已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头顶方位挂着一副画像,应该是莫家祖宗了。
几个徒弟跟着进来,张得颖轻叱:“跪下!”
钟火麟当真立即跪下,恭恭敬敬地磕头。颜雪慧冰雪聪明,早就准备了一杯茶水送来,钟火麟接过举高,说:“师父,请喝茶!”
莫家声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喝了一口茶水,礼成!
这次拜师非同小可,不是普通的那种交几百块钱进馆学艺,而是入门!
现代社会发达了,人们对武术的看法也不同了,一般都是学些防身术,没人把练武当作终身事业。而中国武术历经岁月的洗礼,流传下来的门派挺繁杂,但掌握真正武术的高手并不多。这些门派受当今法律限制,为避免弟子出手伤人引起无谓的纷争,所以择徒越来越严格,不然随便一拳把人打躺下了,岂不是赔得倾家荡产?
钟火麟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及反应能力,兼且给人良好的印象,竟被莫家声看中,可说是非常幸运。不过,入门不是开玩笑的,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门派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有利也有弊,起码在思想上就增加了一个无形的枷锁。
其实这个问题钟火麟早就想清楚了,要么就不学,要学就学最好的。他可不想像外边的学员一样,花个一千几百块学个架势,他要真真正正成为武术高手。
这时莫家声呵呵一阵朗笑:“火麟,以后你就是我嫡传的第四个徒弟,一家人了。”
钟火麟说:“是,师父。”他抬头看着墙上的画像,不禁暗暗涌起雄心壮志:“莫家拳查过了,很厉害,我一定要学会其中的精髓!”
莫家拳确实是很厉害的一种拳法,为广东五大名拳之一,与洪拳齐名。
明末清初时期,中原大地狼烟四起,国人多喊反清复明,参加义举,同时也衍生出不少流寇土匪,祸害民间。祖籍广东东莞的莫士达从少林学武归来,组民团以保家园,也曾与清兵抗战,因而声威大震。
他把少林武艺结合实战经验,自创莫家拳。因战阵所需,拳术招式狠辣,动辄取人性命,比起其他拳法更加霸道。
只不过,受传统封建观念影响,拳法不传外姓人氏,所以渐渐式微,越来越少人懂得真正的莫家拳,而其名声自然也就下降,少为人知。
莫家拳讲究近打远踢,长短配合,名义上虽为拳术,其实腿法才是取胜之道。在其门派之内,有“一脚胜三拳”的说法。
莫家声的拳术,正是莫家拳最正统的一脉。不过,社会形势不同了,打打杀杀后患无穷,因此他虽然开馆授徒,其中的狠辣招数却秘技自珍,即使张得颖等人也没能学到。
他的亲儿子莫振威本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不过因为他性格太过冲动,莫家声也不敢教导,以免酿下大祸。
钟火麟有幸加入门下,如果真能领悟其中的精髓,要成为一代武林高手并不是难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