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这里是另外一间操练房,曾思源指着钟火麟说:“就是他了,你看看。”
那人便盯着钟火麟看,一双眼睛阴森森的,衬托着狰狞的面孔。钟火麟陡然觉得一股寒气从背脊升起,又急速地下降,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两人在对视着,气氛诡异。
过了半分钟,钟火麟的压力越来越大,不禁退后一步。那人忽然踏前一步,紧紧相逼,目光更凶。
钟火麟大惊,再退一步,双手已经攥成拳头。
那人的嘴角牵动一下,发出如夜枭般的笑声,说:“不行。”
曾思源皱着眉头,“真不行?”
那人冷冷地嗤之以鼻,“小绵羊一只,送去塞牙缝还差不多。”
曾思源的眉头更加皱了,钟火麟一听大怒,高声说:“谁说我不行?有本事来试试!”他突然就不太怕了,一挺胸膛,斗志在酝酿。
那人又盯着他看,不过目光之中多了鄙夷之色,说:“试试你?你要我动手打你?”
“不错。”钟火麟摆好了架势。
那人的冷笑更甚,“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为什么要试你?”说完转过身体,面对着曾思源。
钟火麟又急又怒,上前说:“其实我行的,我……”
忽然之间,那人一脚就向后踢出。
这一脚无影无踪像羚羊挂角,全身动也不动,就右腿后伸,动作快而力道劲。
钟火麟实在想不到他会偷袭,也想不到他的腿法那么厉害,电光火石之下,那人的脚跟已经接近到了他的肚皮。
他狂吼一声……
那人确实是一个经验丰富、浴血百战的老拳手。他的鼻子被人打碎了,怎么修补也补不直,但他也打碎了无数人的鼻子。他的脸皮被人一次又一次的打得开裂,缝针再裂,裂了再缝,直到纵横交错为止,但在他的拳下,无数人的脸皮也被打得稀巴烂。
他打了十几年的拳,每年都有几次一脚踏入了鬼门关,而每次都幸运地存活下来。他的名字已被人淡忘,人人都喊他“老鬼”。
一个老而成精,凶猛无匹的厉鬼!
这时他偷袭踢向钟火麟,钟火麟大吼声中一缩肚皮,脚步后退,但眼前黑影晃动,老鬼第二脚横扫腰间,“嘭”地就重重扫中。
钟火麟再大吼,再退。
老鬼双腿连环,扭腰、侧身、脚又踢出!又重重地扫在钟火麟的脖子上。他的动作真像鬼魅一样,钟火麟虽然懂武功,竟毫无还手之力。
老鬼继续进攻。
钟火麟不停大吼,不停招架,吼声中已有痛苦惊惧之意。他没得选择,唯有拼命搏斗务求反击,他的腿法也很不错,可惜刚想抬起来就被扫中,痛得站都站不稳。
老鬼的腿法太厉害了,短短几秒钟时间,他踢出了八脚,每一脚都扫中目标。终于,第九脚中宫直进踢中钟火麟的肚子,把他踢得倒飞出去,“啪”地摔在地上,七荤八素。
曾思源的眉头皱了又皱,脸色沉重。
老鬼傲然挺立着,目光阴冷。
钟火麟哼哼唧唧地爬起来,只觉全身上下痛得要命,骨头要散了一样。
老鬼冷冷地说:“不行就是不行,试也没用。”
钟火麟大怒,“你偷袭!”
“我就是偷袭你怎么了?难道对手会和你客客气气?难道对手会让你像现在一样喘息?只要你在擂台倒下,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对手会一拳拳一脚脚把你往死里打,直打到你动也不能动为止!”老鬼说着,目光越来越阴冷。
钟火麟一惊,倒抽一口凉气。
老鬼的语声充满了恐怖,接着说:“赛场有公证,但没人理会比赛过程,只要结果。赛场有观众,但没人同情你,只要赢钱。买你死的人恨不得你快死,买你输的人恨不得你快输!”
钟火麟的脸色都变了,“咕噜”一口吞下唾液。
“你哀求没有用,流泪没有用,流血更加刺激对手,令他亢奋,令他一拳又一拳地打你,因为他知道,你就不行了。”
“我……”钟火麟瞧瞧老鬼,又瞧瞧曾思源,心底慌乱,手心出汗。
老鬼似乎越说越激动,眼神中充满了另类的光芒,脸上的肌肉不停跳动,真的宛如厉鬼一样。
他大喊:“如果你想赢,就必须打,狠狠地打,绝不留情,绝不认输!别人一拳打中你,你倒下的时候也要扫中他的腿;别人一脚踢中你,你倒飞的时候也要抓破他的皮!如果你死了,死也要咬掉他的耳朵,喝一口他的鲜血!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啊……啊!”
钟火麟听得头皮发麻,浑身颤抖。
忽然,老鬼扑了过去,一拳就凶猛地击出!
钟火麟大惊,“别……”面对着如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再也无暇说话。这次他防备得快些,没像刚才那样糟糕,但还是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老鬼厉吼着,每一招都出尽全力,似乎和钟火麟有深仇大恨。
曾思源在旁边瞧着,紧皱的眉头居然渐渐松开,嘴角边有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钟火麟照样被动,照样被揍得惨哼,但他的马步稳健、防守严密,受伤的只是手脚、肩膀外围而已,没有丧失搏斗的能力。他就像一只在海浪当中打转的小船,四周是铺天盖地的波涛,形势岌岌可危,却又暂时没事。
所谓“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老鬼毕竟老了,就是老了才不得不退下来当教练。他的攻势渐渐缓下,力道渐渐减弱。
钟火麟瞅准一个机会奋力一推,往后一跳跳开,场面顿时静下。
曾思源神色不动,目光闪烁。
钟火麟急急喘息,脸色发白。
老鬼的胸膛在剧烈起伏,过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怎么不反击?”
钟火麟:“……”他是在说不出话来。
老鬼厉吼:“我问你为什么不反击!”
“我……我……”
“笨蛋!蠢货!”
“……”钟火麟更加说不出话来。
“你来打我,你应该来打我!我的体力衰退了,你的体力还很旺盛,为什么不来打我?”老鬼在咆哮,钟火麟怔怔发呆。
曾思源忽然轻轻叹气,“算了,你出去车上等我。”
钟火麟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侧身横着走出去,委实他还怕被偷袭。
老鬼望着钟火麟的背影,直到大门关上,说:“唉,还是不行。”
曾思源目光闪动,“不行也差不了多少。”
老鬼坚决地说:“不!差一点就是一点,何况根本不止一点!”
曾思源没说话,沉吟着。
老鬼说:“我知道你想怎样,但没用!你必须提高赔率才能吸引更多的赌注,如果他赢了当然能连本带利赚回来,而他赢不了,到时赔得可多呢!”
曾思源终于叹一口气,死心了。
老鬼忽然淡淡一笑,“要是在两个月前让我训练他……”
曾思源问:“他有前途吧?”
“有!”
“嘿嘿。”
“给我一年的时间去磨练他,他必然成为人间凶器!到时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真的那么厉害?”
老鬼郑重地点点头,“嗯!我不会看错人的,他的武功底子很好,使出来的是传统的套拳,不过不是咏春,也不是洪拳,看不准。”
曾思源说:“套拳的弊端就是太多的套路,不够直接,难成大器。”
老鬼立即否定,“不,他的拳法很精简实用,他的反应十分快捷,他的筋骨也很柔韧坚强,但他就是不够狠,不够凶,出拳还不够力道,下手还不够毒辣!”
曾思源苦笑,“他的性情就是这样,纯得很。”
老鬼狞笑:“越纯的人越容易变坏!”
曾思源的心念不停转动,问:“真的要训练他?”
老鬼说:“如果你想造就一个杀人机器,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曾思源来回走了几步,心里犹豫不决。
老鬼说:“他很有潜力,只是没发挥而已!”
“可惜来不及了。”
“目前就让狂牛嚣张一些,就让福高得意一些,又怎样?一年,只要一年的时间,我必然让他成为高手中的高手!就算三两个月,也特别不同!”
曾思源迟疑着,难下决心。老鬼也没再相逼,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
过了好几分钟,曾思源重重地吁了一口气,说:“水一旦泼出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老鬼说:“不错!他是你什么人?”
“他帮过我挺多,也替我解围过。”
“嘿嘿,你自己想。”
曾思源点点头,忽然抬脚就走。出到工厂外上了车,钟火麟的神情看上去还没完全镇定下来。
车子驶上大路,曾思源打破了沉静,问:“还要那三十万元吗?”
钟火麟迟疑着,没敢搭腔。他是聪明人,知道刚才是考试,而他没及格,也清楚地意识到他将要面对的敌人是多么的厉害。
曾思源扫他一眼,“放心,你不用和那个人打拳了。”
钟火麟一愣,“那么……三十万是怎么回事?”
“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就给你三十万,之后再给你五十万。”
“啊?”
“你拜老鬼为师,学一年。”
钟火麟思绪如飞,猛然醒觉,问:“之后就帮你专职打拳?”
“嗯,打足三年。”
“这……”
“一答应就给三十万,学出师再给五十万,之后每打一场算一场。”
一年得八十万元?这是十分优厚的条件,但天上绝对不会无端掉馅饼,有得益必须得付出,而且钟火麟付出的肯定非常巨大。最主要的是,他之所以想打拳,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证明自己学有所成,但如果专职打黑市拳赛,那是万万不行的。
钟火麟沉默了,在想着怎么推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