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林陌噎得够呛，自惭形秽地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我没想那么多。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只是……一遇到跟尹鸩有关的事就跟魔障了一样，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把他从我心里赶走……”
“小爷不是说了会等你么？”林陌唇角微翘，梨涡浅现，目光破釜沉舟般笃定，“忘了他吧，把我也一起忘了。”
“……忘了你？”我不明就里地皱起了眉头。
林陌像是没听到我的话，胡言乱语地呢喃，却又像是在回答我：“忘了我以前那些幼稚轻浮的荒唐举动，忘了我跟纪心爱和其它女人的事情，忘了我曾经是个花花公子，忘了我们青梅竹马的关系……”
“重新认识一个叫林陌的男人，他会比任何人都更加珍惜简瞳。”林陌握住我的手，十指交扣，紧盯着我，眼神清冽而凛然。
雨过天晴的午后阳光明明照不进浴室，可林陌却仿佛周身都散发着璀璨的流光。
后来，我总是在梦境中与这个午后不期而遇。梦醒时分才懂得，是誓言给他上了色，描绘出了未来的轮廓。
我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浴室，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林陌出其不意地扯起电吹风朝我跑过来，头发沾满了窗外耀眼的阳光，像金毛犬跑动时抖擞的绒毛，看得我憋不住笑。
“你笑个屁？”林陌霸道蛮横地把我摁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拿掉我头上的毛巾披在我肩头，耐心十足地给我吹头发。
我透过梳妆台的镜子白他一眼，一如既往地反唇相讥：“你要是看见一只金毛拿着电吹风满屋子跑你也想笑。”
林陌不悦地咂舌：“小爷在你眼里怎么不是哈士奇就是金毛？咱能离开犬科动物么？”
我非常诚恳地朝他眨巴着眼睛：“这个……有点难。”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林陌报复意味十足地开了冷风，还调到了最高档。
“啥也别说了！决斗吧！”
我被呼呼的风声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张牙舞爪地朝林陌扑过去，脚踝毫无预警地绊在电源线上，淬不及防地把他扑在了地板上。
本来这事也没有多尴尬，又不是在拍电视剧。但我万万没想到，我想站起来的时候，林陌冷不防地翻了个身……把我给反扑了！
……这就特么尴尬了！
“小爷不喜欢被动。”林陌食指轻轻挑起我的下巴，贼兮兮地咧开嘴角。
我感觉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还在嘴硬地挑衅：“来阿！互相伤害阿！”
“那……你就别怪小爷不客气了。”林陌说着越凑越近。
闻到他萦绕鼻尖跃跃欲试的辛辣气息，我怂了，下意识地偏过脸去。
林陌有些不悦地问我：“大姐，你就不能继续主动么？”
我说不出话来，干笑着摇摇头，忘记了看他脸上是笑容还是失落。
当我感到他箍住我，他已经皱起了眉头，眼睛在阳光下被拉长，目光如炬：“我就说是我一时头脑发热，不行么？”
行。当然行。
早一天或是晚一天又能怎么样呢？我本来就期待着用这种方式忘记尹鸩！
想到这，我认命地闭起了眼睛，以为今天注定是难逃一劫了。林陌的嘴唇却突兀降临在左耳，淬不及防，瞬间失聪。我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睛，看见林陌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微微弯曲的眼角，溢出满满的甜蜜。
“不就是亲一口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红着脸勾住林陌的脖子，眼看只差零点几毫米就要亲到，电话突然大煞风景地响了。
“算你走运。”林陌推开我，神秘兮兮地掐断了电话，似乎怕我多心，格外风骚地对我笑，“没办法，小爷太受欢迎，追求者太多了。”
我懒得理他，完全没把那通电话当回事。
由于尹鸩还在生病，办理离婚手续的事情暂时搁置，但我和林陌已经提前过起了幸福的小日子。
我们手挽着手徒步去江边闲逛，林陌总是会招摇地紧紧抱着我转圈；我们抢着吃一个盆里的面条，林陌总是宠溺地对我微笑，时不时还会冒出一句“宝贝”；我们每晚单纯地相拥入睡，林陌总是会握着我的手放在他胸口，轻轻亲吻我的额头，用一种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弄丢我的眼神凝视着我。
这些都是尹鸩不曾有过的温柔浪漫和小心翼翼，我封冻的心，开始渐渐温暖软化，充盈着甜蜜的幸福感。
不过，我只顾着自己的心情，丝毫没有察觉林陌眼底不时闪过的阴翳，也完全没把那些他直接掐断的电话放在心上，天真地相信了只是那群莺莺燕燕在纠缠他。
直到一周后的那天早上……我终于发现了所有秘密。
当时林陌不在家，尹鸩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言简意赅地通知我：“今天我有空，你带上离婚协议和其它证件来民政局，我等你。”
字里行间的冷漠疏离，完全看不出这个人曾在发着高烧的时候挽留过我。
其实这样也好，尽管难免会有些失落，但一切终于可以有个了断，尘埃落定，画下句点。
在见到尹鸩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能轻轻松松地放手，潇潇洒洒地离开。
可看到尹鸩站在民政局门前，那副沧桑憔悴的模样，好像一瞬间，当初深爱的感觉全部回来了。我差点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嘴周青森的胡茬，理顺他蓬乱的头发，掸平他衣领的褶皱。
幸好，尹鸩连退半步的动作都格外认真，替林陌勒住了我这匹险些再度脱缰的疯马。
尹鸩眼眶红红的，哑着嗓子问：“东西都带齐了么？”
我没说话，从包里掏出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和离婚协议，无一遗漏地递给他，用沉默做出回应。
尹鸩抖了抖手中那叠证件，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看来……你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我离婚阿。”
我心头一颤，怕自己会动摇，急忙岔开话题：“趁现在时间早，快点进去吧，等下人多了还要排队。”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么？”尹鸩漠然地扫了我一眼，步履沉重地走进民政局。
什么叫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明明是你先背叛了这段婚姻！明明是你跟我提出的离婚！你有什么资格装出受害者的样子指责我？
我在心里这样咆哮着，跟在尹鸩身后的脚步却不自觉放慢。慢到……恨不得将这短暂的一路……拉成漫长的一生。
面对即将谢幕的重场戏，我鼻酸冲天，但又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
整个身体，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充斥着冰冷的麻木，全无知觉。
走到离婚登记处门口的时候，尹鸩突然顿住了脚步，回过头冷冷地睥睨着我：“进了这扇门，我们就真的没关系了。”
我听得出，他言下之意，无非是考验我离开他的决心。
于是我装作好笑地望着他：“我们不是早就没关系了么？”
尹鸩眉心揪起一丝愠怒的褶皱，压低了声音问我：“为了林陌，值得么？”
我反问：“你呢？为了纪心爱，又值得么？”
“那不一样！”尹鸩爆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尹鸩不懂，一不一样已经不重要了，是否值得也已经不重要了，身上已经背负着另一个人的幸福的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你是不是有习惯性出轨的恶趣味？还是你就喜欢娶一个泡一个？”我冷笑着发挥很少在尹鸩面前展现的毒舌神功，竭力摧毁我们彼此之间最后的一点点好感。
察觉到自己逐渐提高的音量引起了围观，我干脆直接戳着尹鸩的胸口大骂：“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惦记着纪心爱！现在纪心爱都怀了你的孩子，你居然还能摆出一副离不开我的模样，简直不能再渣了！林陌比你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以为自尊心那么强的尹鸩一定会发火，对我彻底失望，可是他的表情就像挨骂的小孩一样，又委屈又难过。
想要拥抱他的那种诡异冲动又冒了出来，如果不是手机铃声响起，我差点就要扑进他怀里说我不跟他离婚了。
看到林爷爷的号码，我忙不迭地接起来，因为先前的误会，语气变得生分礼貌：“林爷爷，您找我有什么事？”
“林陌的事。”林爷爷的语气听起来很生硬，“你现在在哪？能马上来林家一趟么？”
我瞄了僵在原地的尹鸩一眼，支支吾吾地说：“我……在外面办点事，忙完就过去。”
林爷爷甚至都没应我一声，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我一头雾水摸不清头绪的时候，尹鸩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戏谑地垂眸轻睇着我：“你最好快点去安抚林老爷子的情绪，听说他不太满意你这个孙媳妇。”
“你什么意思？”我不解地皱眉瞪着尹鸩。
“到现在还没有察觉到么？”尹鸩俯身凑近我，眼神里全无情绪，“林陌一个星期没回家了吧？车子也不翼而飞了吧？以你的头脑想不出是什么原因么？”
我恍然大悟：“你是说……林陌因为我离家出走了？”
“既然知道还不快去解决？”尹鸩不屑地扭头闭起眼睛，仿佛懒得再多看我一眼，“是跟我离婚重要？还是哄林老爷子重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