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简瞳已经疼晕过去了，大人孩子都没什么大碍，但医生还是不可避免地数落了我一顿。
我并不觉得委屈，反倒觉得害怕。
我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可不代表我能确定她和林陌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她是担心这个孩子，会成为她和林陌在一起的阻碍，她真的会打掉。
但这个孩子，也有可能是我的。有可能是三个月前……那个绝望的黄昏……种种负面情绪下的产物。
那天，医生允许小爱跟我们回水晶花园，小爱兴奋地流了鼻血，我当时太过无措，莫名其妙地亲吻了她。因为简瞳当时答应我，会在小爱面前，最后一次装成跟我是恩爱夫妻的模样，所以她也在。
我说过，亲吻小爱，会让我从胃里实实在在地泛恶心。
所以，在大家把小爱放到沙发上，等待救护车穿过市区抵达夏岛水晶花园的那段时间，我毫无人性地把简瞳拉进房间，强行跟她发生了关系。
我到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我当时是如何发狂地亲吻她，觉得好像那样就能洗清亲吻小爱带来的罪恶感。
我到现在还能清楚地记得，我当时是符合用力地看着她的眼睛、鼻子、嘴唇，想将她的模样牢牢地刻进心里，觉得好像那样就能把住在里面的另一个人赶出来。
如今想来，她那时或许是怕被林陌发现，才没有呼救。
这个想法，让我越发不安。
就有那么喜欢林陌么？
林陌究竟有哪比我好？
简瞳似乎看着我干着急很有趣，躺在床上不停地说：“我早晚会打掉这个这个孩子！我就是不会让你有孩子！我就是不会让你有孩子！”
“林陌知道么？”我听得心烦，冷冷打断了她。
听到我说林陌的名字，简瞳不自觉瞪大了眼睛，剧烈颤动的眼眶里闪过一丝惶然。
在我看来，她的眼神分明是在对我说：反正我也不会留下这个隐患，为什么要告诉林陌？
“我明白了。”我强忍住满腔夹杂着屈辱的愤怒，掏出简瞳的手机，准备打给林陌，看到手机屏幕我们的婚纱照，被换成了她和林陌的自拍，我不禁更加怒从中来。
简瞳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开始情绪失控地大吼：“不要告诉林陌！”
屈辱和愤怒占据了我的全部心神，我完全听不进去简瞳的话，走出病房，关上了房门。
电话接通后，林陌一如既往地冒失，都不问我是谁，直接兴冲冲地说：“心电感应阿！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小爷挑婚纱呢！你喜欢什么款式？”
挑婚纱？
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么？明明……还没有离婚！
听着背后病房里简瞳的砸门声，我压抑着怒火，冷冷开腔：“非常抱歉，我是尹鸩。还有，简瞳已经回国了，跟我在一起。”
林陌明显受到了打击，半晌没有说话。
我不耐烦地问：“听得到我说话么？”
“小爷不聋。”林陌像是缓过神了，语气里充满了幼稚地虚张声势。
“当初跟你说过的话，我可能要再说一遍了。”我懒得跟她废话，开门见山地说：“简瞳怀孕了。我……跟小爱怀孕的时候，持同样的态度，愿意承认并且照顾这个孩子，不管孩子是谁的，你呢？”
这句话说完，简瞳忽然不砸门了。
林陌也又不说话了，像面对小爱的事情时一样，没有半点钢气。
“说话阿！”我彻底被他激怒，“你什么时候能像个男人一样？就是因为你这么懦弱！所以不管简瞳还是小爱！我都没法放心交给你！”
林陌又沉默了好一会，声音发颤地说：“……能让简瞳接电话么？”
我猜他是想跟简瞳确认孩子的事，拉开门，想把电话递给简瞳。
可简瞳跪坐在地上，垂着头，浑身发抖，手背上渗出了拔掉静脉针头的血珠，完全不是能够谈话的状态。
我一边俯身抱起浑身瘫软的简瞳，一边拿肩膀夹住电话，跟林陌说：“她在医院，情况不是很好，应该没法接电话。”
林陌在电话那头吞了吞口水，我甚至能清楚地听到他喉结上下浮动的声音。
他问：“哪家医院？”
我轻轻地把简瞳放到病床上，坦然告诉他医院地址和病房号码，又补充说：“买碗红枣薏米粥过来，稠一点的，放红糖。她太虚弱了，得吃点东西。”
林陌没再多说一句话，孩子气地直接挂断了电话。
“别哭了。你心情不好，孩子的心情也不会好。”我见简瞳还在两眼放空地淌眼泪，握住她虚弱无力的手，轻轻给她擦掉眼泪，堆着笑逗她开心，“怪不得你变瘦了，原来是有了小宝宝。”
可简瞳似乎真的非常介意林陌知道这件事，满眼绝望。
我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讲话，试图唤醒她的意识。
“无论孩子的爸爸是谁，你都是孩子的妈妈，坚强一点吧。”
直到我说出这句话，简瞳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但却不是感动，而是无地自容的羞愧和惊恐。
她的视线越过我，直勾勾地落定在门口。
我顺着她的视线回过头，看到站在门口拎着方便袋的林陌。他红着眼睛，看看我，又看看简瞳，依然没有只字片语。
看到林陌，我当然无法保持平静，忍不住讽刺他：“开蝙蝠还这么慢，我以为你逃跑了。”
林陌的眼神充满了抗拒，偏过脸不看我，还是不说话，越看越像赌气的孩子。
我也不想跟他说话，径直走过去翻他拎着的那兜东西，只有速食面和八宝粥。
折服于林陌的低能，我无奈地黑了脸：“你是要喂简瞳吃防腐剂么？而且大冬天的，这粥多凉阿？”
林陌比我还火，脸更黑地呛声：“大年初一哪有粥铺开张？你有病吧？”
孩子才会像他这样找借口，成年人只会想办法补救。所以，简瞳注定会是我的，而不是他的。成年人自然也不会跟他这个孩子一般见识。
“算了。就知道你这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我嫌弃地披上大衣，故作大度地摊了摊手，“我自己去买粥，反正也不需要三个人一起谈，不要再弄哭她了，孕妇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
“还有……选择权在简瞳。”见林陌不说话，只是愤怒地瞪着我，我板住脸正色道：“不管母亲是简瞳还是小爱，孩子都不需要两个父亲。”
“小爷当然知道！用不着你废话！”林陌攥紧了拳头。
在我看来，他越表现得凶神恶煞，内心就越脆弱。
当初小爱外公阻挠他们婚事的时候，小爱怀孕的时候，他都选择了逃跑。如今，面对简瞳这个父不详的孩子，我不相信他会有什么长进。
太想马上知道简瞳的选择，我并没有亲自去买粥，而是打电话给一家关系不错的五星级饭店，仔细吩咐了我要一碗什么样的粥，在门外偷听。
果然如我所料。
病房里静默了很久以后，林陌问简瞳的第一句话是：“不是跟他分手了么？”
所以我才觉得他幼稚。这种时候，简瞳需要的绝对不是质问，而是安全感。
“对……不起……”简瞳带着哭腔哽咽地跟他道歉。
可我觉得该道歉的人明明是林陌才对。是他介入了我们的婚姻。即使吵架，我们也一直没有离婚，他分明就是个男小三。
如果不是怕简瞳会更恨我，真的赌气拿掉孩子，我绝对会冲进去赶走他。
“为什么道歉？”林陌可笑地继续质问，“你们真的没有分手么？”
“对不起……”简瞳还在抽噎着跟他道歉。
“你为什么不否认一下？”林陌的语气也渐渐溢出了哭腔，卑微而诚恳地哀求，“就算是谎话，我也会信。就算说是他强迫你，我也会信。”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简瞳除了哭着道歉，像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陌忽然变得很愤怒，吼声震天：“所以，你是打算打掉这个孩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么？还是你打算跟我在一起以后，骗我这个孩子是我的？”
我顿时明白了，简瞳和林陌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既然如此，我就没必要在门外愚蠢地偷听了。
我踹开门走过去，直接拎着他的衣领轰他走：“林陌，我警告过你，不要惹哭我孩子的妈妈。”
林陌不跟我说话，也不挣脱，满眼汹涌的泪光，绝望地盯着简瞳：“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选择我？”
“对不起……”简瞳居然还在傻傻地跟他道歉。
我的女人，当然只能为我流泪，我恼火地把他扔了出去，关上房门，想让简瞳眼不见心不烦。
没想到我才把他扔出去，简瞳就来了精神，坐起来跟我嚷嚷：“你滚阿！我不想看见你！我一定会打掉这个孩子的！”
“别闹了。”我怕她会动了抬起，立刻把她摁倒，尽量平心静气地安抚她，“你还要观察二十四小时，如果你的身体真有问题，我不会不管你的情况，非要这个孩子不可。”
简瞳被我摁着，还在不安分地挣扎，满脸泪痕唾沫横飞地嘶吼：“我不想给你生孩子！因为我不爱你了！所以我不想给你生孩子！你听不懂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