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缎般的长发散在肩际,一张素面鲜见的施了脂粉,厚厚地眼镜也被摘去,一双清眸再无遮掩,樱唇一点,更添柔婉。素净的白衬衫衬得整个人煞是清雅,蓝绿格子窄裙却将匀致的身材修饰的恰到好处。
段子宸一进门,看到明显精心打扮后的苏以沫,不由一愣。
见他回来,她温声道,“你回来啦,饭做好了”。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他几乎每天都会准时回来吃晚饭,连应酬都极少安排,而一回来她从是已将饭菜备好,他吃到口中,也都是热乎乎的。
苏以沫做的饭,虽谈不上什么山珍海味,但味道都不错,荤素搭配也很合理,而看到自己做的菜被一扫而光,她便会十分高兴,愉悦的唇线轻轻扬起,一脸微笑的看着他和女儿。
女人和女人,到底是不同。
傅洛伊跟许多豪门千金一样,不擅家务,对做饭更是避之不及,尤其不喜欢那种蒸腾四起的油烟味,加之家中从不缺佣人,所以从未下过厨。他们在一起时,也几乎都是在外面吃,她爱*致的法国大餐,可他却对那种过分的讲究感到麻烦,宁愿吃个简单的快餐。因而两人总是吃不到一起。
可于他而言,在这里一进门就能闻到的饭香,仿佛有种说不出的魔力,是他此前从未感知过的家常和温暖。
当初苏以沫来找他时,曾无意提到,他失忆前“一直想要个小家”,他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他曾经想要的那个“家”。
“快去洗手吃饭吧”,她展颜一笑,催他快些洗手上桌。
段子宸微微颔首,目光却仍在她身上流连。
等他洗完手,却不见她要一起吃饭的样子,桌上的碗筷也只有他和女儿的。再看她今天这身打扮,怕已是有约。
果然,他还未起筷,便听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帮我照顾小念?”
“你去哪里?”他开门见山地问。
“XX酒家”,她续道,“出版社举办了一个晚宴,要洽谈些出版签售的事情。”
“非去不可?”他望着眼前这个妆容清丽的女人,莫名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一面,更何况是晚上出门,着实不安全。
“算是吧,”她本是鲜少参加这类活动,但责编告诉她,发行部门近期想为她不久前出的新书举办一个签售会,力邀她过去商量相关事宜,而且新任总编辑这次也会专门来过与他们几个热门的作者见面。
“有什么有事情非去不可,而且你为什么不戴眼镜?”他追问道。
他会不会管的太多了,黛眉一颦,她叹了口气,如实相告缘由,“至于眼镜,今天睡午觉时不小心扫到地上,摔断了半条腿,只能先临时戴隐形了”。
他再找不出借口,脸色却也不怎么好看。
苏以沫怕他为难,便道,“没关系,如果你不方便,我请张大妈帮我照看一会儿”。
他蹙起眉头,“照看我自己的女儿,没有什么不方便,我只是……”他语一顿,“你几点回来?”
“大概,九十点钟吧”,她估摸着,算上车程怎么也得两三个小时。
“九点必须到家”。强势的语吻中毫无转圜余地。
闻言,她无奈失笑,以前她跟同学出去吃饭,倘若其中有男生,他要么一路相随,要么就是下这种“死命令”,极是霸道。
“我知道了,”她摇头道,便是嘱咐小念在家要乖乖听爸爸的话,早早睡觉。
看着掩门而去的那抹姝影,段子宸的眉头拧得愈紧,女儿却是咬着汤匙冲他傻傻一笑,喜悦地同他分享:“爸爸,妈妈今天好漂亮”。
闻言,冷峻中的目光中更添灰败。
这天晚上,段子宸陪女儿玩了积木,吃了水果,讲了睡前故事。可两个小时下来,却觉时间走得极慢,时不时抬头看看挂钟,一分一秒,似是在原地踏步。他甚至怀疑这钟是坏了,抬腕一看手表,却是一模一样的时间。
他也不知自己的躁郁从何而来,只是想起她晚上外出,还打扮的那样讲究,心下便隐隐不安。
好不容易时针即将指向九点,也哄了女儿入睡,可眼见约定的时间已过,仍没听见她回来的动静。
段子宸再是坐不住,确认小念已经睡熟后,拿了把手电筒就出了门。
刚一下楼,一道刺眼的车灯就打了过来。一晃眼,待他看清时,车已停稳,苏以沫正从车中出来,而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也推开车门,迎了过去。
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样貌看着很是清俊,一派儒雅。他对她伸出手,勾唇道,“苏小姐,今天聊得很愉快,那我们改天见”。
她迟疑地伸出握手,“谢谢您送我回来。”
她僵扯下嘴角,没想到这位初次见面的新任总编竟这样年轻,更没想到他竟会执意地要开车送她回家。路上多少有些尴尬,大半是他问她答,她又担心错过了回来的时间,惹段子宸不悦,因而一路心不在焉。
方淮锐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她,多少明白为何陆少杰对她另眼相待。
比起见惯的妖冶暧昧,这个女人看着矜持内敛,却似块“璞玉”,稍一雕琢就清丽脱俗。
而从不求人的陆少杰,这次得知他接手S出版社,专门跟他打招呼对她多加照拂,却又再三叮嘱,不要让苏以沫知道。
可惜了,朋友妻,不可欺……
“苏以沫!”伴着一声呵斥,一束莹亮的手电照了过来。
闻声,方淮锐将苏以沫挡在身后,警惕地问,“你认识他么?”
苏以沫尴尬了点了点头,“认识,再见”。语落,已快步向那道黑影跑去。
方淮锐见她一走近,那人便一把牵过她的手,上楼而去。
听闻,她是个单身母亲,而那个男人,显然不是陆少杰……
唇角一挑,不知陆少杰听到此事,会作何反应。
按下手机键,拨通后,他调侃道,“陆大少爷,你的苏以沫,可能被人偷走了”。
“你说什么?”电话那头,前一秒还睡意朦胧的声音,瞬时清醒……
苏以沫一径被段子宸牵着,他手劲的力道极重,将她的手攥得生疼,她不明白他这掩不住的怒气是因何而起。她已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若不是打不到车,她是如何也不会坐方淮锐的车回来的。
“你放开我,疼得很”。她试图挣脱他的禁锢,却被缚得更牢。
段子宸不发一言,只猛地将她推到楼梯间的角落,双手撑住两侧的墙面,将她逼至退无可退。
“你干什么!”苏以沫压低音量恨声道,左右都是邻居,她不想被人瞧见这种情状。
从她口中渗出的微醺酒气,让他的脸色愈加沉冷,黑眸中平添一分阴鸷,“那个男人是谁?”
“出版社新来的总编辑”,她坦荡的看着他,毫无芥蒂。
“总编?”他冷笑一声,“那他怎么就送你回来了”。说到底,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兼职的小作者,何必如此殷勤。
“只是顺便而已”,她忽然觉得倦极,他的火气来得蛮不讲理,这般狠厉地盘问更是让人无语。
“你到底是去工作,还是跟男人约会!”他切齿道,心里早已被说不上缘由的酸怒,搅得一片混乱。
闻言,苏以沫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深匀呼吸,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半晌,冰冷的指渐渐嵌入掌心,她抬起倔强的眸瞪视住他,“就算我跟别的男人约会,又与你何干?”明明不想哭,却还是忍不住哽咽,她哑声质问他,“段子宸,你有什么资格?”
段子宸眼中怒焰极盛,可他的确答不出。
苏以沫的唇边浮起一抹苦笑,却是和着眼泪道:“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
语落,她想推开他,却再一次被他固在墙角边,长臂一展,一下子又将她捞进怀里,任她如何挣扎都是徒劳,“你再不放开,我就喊人了!”她怒道。
倏地,他眸一暗,俯下身,用嘴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
他的吻带着掠夺的味道,强势的用唇舌挑开了她的牙关,肆意撅取她口中的甜蜜。而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渴望这个吻。
楼梯间昏黄的感应灯,暗了下来,四周黢黑一片,仿佛只剩彼此的呼吸。
黑暗中,理智的弦,已应声而断。他收紧怀抱,枉顾她的挣扎,只想更深入地纠缠、占有。
从初时的挣扎到逐渐软化,身体比理智更早迎向他,她终于还是颤颤地攀附住他,选择溺毙在这场夹杂了太多的深吻中。
直到快要窒息,他们才气喘吁吁地放开对方。
灯仍是暗着,窗外的月光却落在她身上,镀起一层光华,水亮的眸子如同夜空的星辰,让人心动不已。
他想,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眸光,他当初才会爱上她。
良久相顾,他只想将她再拥进怀里。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乍起,楼梯间的灯也跟着亮了。
是他的电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刚欲挂断,屏幕上显示的“傅洛伊”三个字,却让他犹豫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