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就在李应和召和失这一队人马杀入阵中的同时牛的前队萧干大兵也终于赶了回来两下里一夹击顿时打得那伙贼兵阵形七零八落纷纷向四外溃退。萧干等人急于护卫使团亦不能放手追击只是逐出数里便止。
两下会合检点人数大宋使团中折损了随员数人辽国则因承担了较多的车阵防守因而随员折损数十人双方的护卫兵士折损合计逾二百之数带轻伤者犹不在内可谓伤亡惨重。不过损失最重的还是萧干所部的大队人马因为事起仓促大多士卒都不及披甲就投入战斗流矢尖枪中伤亡甚重单单阵亡者便不下五六百人伤者更倍于此数。
夔离不此间中京地境乃是你奚王府家帐竟有如此大队贼兵围攻使节你这护卫是怎么当的辽国南面宰相使团正使张琳怒不可遏指着萧干的鼻子直呼其番名。
萧干面色不变徐徐道:近年岁时艰难盗贼四起中京道亦非乐土何足为奇只是我等大队数千人又有使节为记而贼人预伏道左显然是有的而来这伙贼人身后必有主使之人。以某之见张相公还是好生思量思量到底国中有何人非得使节而后甘心的为是。
张琳脸色一变事前决意派遣使节赴南朝时契丹朝廷中就有了极为激烈地争执。只因如今朝中掌权的两派萧奉先与余睹等宗室大臣双方都较为倾向先不与南朝撕破脸面因此才同意派出使节。如今还未到燕京就遇到大规模的伏击要说没有人主使单是一群逼于生活的蟊贼干了这样大事。说出去谁能相信
只是心中尽管生疑目下也不好细查毕竟当着南朝的使节。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呐张琳将袍袖一拂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余睹与萧干倒有些交情见两人说的有些僵了只得上前来宽慰萧干几句又道:萧兄。张相公言语是莽撞了些然你身负护卫使团重责如今使团伤亡如此之众。险有覆没之危。你却无论如何脱不得干系了。我自家使节倒还容或说得那南朝使人却是伤损不得如今死了十数人如何是好前路如何行得你我还需细细商议才好。
萧干阴沉地脸色就好似春天塞外的大风沙一般冷声道:余睹兄今番被袭。皆是我行军无方之故。朝廷若要怪罪我一肩承担就是。至于前路如何我萧干一身担保若再让使团折却一人便取我萧干项上人头便是硬邦邦地甩下一句转身便走。把余睹丢在当地脸上亦是铁青。
那边大宋使团却是另一番景象。死里逃生的众人百态毕呈哭地哭笑的笑滚的滚抱的抱一时乱作一团。叶梦得在交战时吓得不轻此时恢复得倒快。大抵是惦记着身上的使节身份总不能纵情忘我当下向牛皋等力战将士一一道谢。又去谢了前来赴援的李应等人。至于李应等人地身份时迁只说是大宋商旅日常往来北地行走在河北时便已结识。今日偶然路过见到大宋使节被袭便仗义援手。
这话其实有些破绽比如这一伙商旅怎么会穿着辽国官兵的衣甲的但叶梦得一听说李应是大宋商旅便认定了其私商地身份要知道当时宋辽之间地贸易都只能局限在边境的榷场中不允许双方的商旅自行入境的。不过在大宋的朝廷来说民间走私交易的存在也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况且刚刚承了人家的救命之恩叶梦得怎么还好计较这些当下只是没口子地称谢。
待应酬完了叶梦得召和失拉着李应和时迁牛皋二人到了无人处低声道:几位官人适才战阵之中小人曾恍惚见了一个熟面孔好似完颜女真族中贵人后来贼人败退这人在乱军中也倏忽不见了。小人以为兹事体大当与几位官人密议。
李应面色凝重他久在北地行走又参与高强关于北地地诸般计谋自然晓得这其中地利害:召和失你可当得么此事不比寻常莫要轻言。
召和失急道:李官人小人在女真虏中陷了数月日常随着马扩主公在女真国主阿骨打左右行走那女真贵人亦多曾见来如何会认错了那人我见得甚明极似国相撒改之三子斡鲁此人日常不离粘罕左右亦曾数次与我家主公会过来小人在一旁认的分明可当得七八分准。乱军之中毕竟也不敢把话说的死了。
李应皱了眉头正没理会处时迁却道:员外哥哥此事难言就算当真是那女真主使如今人去无踪却上哪里去找这一个人来对质不过以我想来若是女真主使却也说的通倒要知会衙内小心在意只须这一路能平安入了边关也就是了。
牛皋亦是点头他所在意的只是使团的安全问题如果是女真背后主使了这次袭击地话那么前途会不会另有伏击就是当务之急了。
李应见这二人都如是说他也只得依从:既是如此我等便与使团一路同行待到虎北口时我等便须往东京道回返了料想那女真纵使能买通盗贼作乱终不能逾越虎北口而入燕京境内。我这一队身份尴尬只怕这燕京是进的容易出来难了。
时迁连连点头忙即去寻萧干说话将李应这队人马要同行护卫之事说了。萧干对于高强在北地搞地种种小动作早有觉察哪还不晓得这队人马来的蹊跷只是他早有自己的打算。却也不争一时当下淡淡一笑便即应允。
至于张琳余睹等人对于突然冒出来地这一队辽兵也着实有些好奇不过那召和失手中的辽兵兵符可是货真价实须知辽国塞北兵制多有部族兵。那些都是各部族自行招募地只须有了辽国封赠的官职便可视为官兵了。况且近年来境内大乱盗贼四起。那些原本和平的部族也不得不组织武装自卫或者参与抢劫因此这一队人马从东京道跑到这里也不算奇怪。余睹见这一队兵马战力甚强召和失亦有将才甚尔动了招募之心只是与召和失攀谈了几句却丝毫不得要领也只索罢了。
休整两日之后。萧干从附近地奚王府招来了援兵大队整顿阵形重新上路。这一次防卫更加严密完全按照行军之法而行。远斥候。分数队前后应援号角相及声势甚壮。
不过世上的事往往不由人意越怕地越要来越是不怕的他反而就不来了。大队一路行了二百多里从中京大定府附近地芹菜岭直抵虎北口之外居然一路平安无事。路上连不开眼地麋鹿都不见一只。叫人乏闷之极。
到了虎北口之外此处乃是燕京
口之一。两面青山对峙绵延百里中间一条山道蜿一车行走道旁便是水流湍急的潮河水一路伴随着行来风景着实叫人赞叹。不过李应等人却无心欣赏在关口外便与使团挥别离开了大队向东而行。迤逦往东京道而去过了辽河去寻花荣交令不提。
单说这多灾多难的使团好容易进了南京道。此地虽也是连年灾荒道路不靖但究竟是以农耕为主抗灾能力好过塞外游牧各族好歹还没有乱的象塞外那样遍地盗贼辽国还能维持基本地统治秩序所谓的基本也就是没有生大规模的叛乱而已近年来唯一一场有影响的乱事董庞儿之乱也被南京道守军在白水畔一战击溃起事者董庞儿率残部转战西京云中府去了。
因此到了燕京便有官军前来接应于路也有馆驿可供休息到了密云城中可怜的南朝翰林学士叶梦得才算是大半年来第一次睡到了榻上。
此处便有消息往南传递使节团一路南行过了燕京城到白沟界河时远远便望见河对岸旗幡招展鼓乐飘扬大队人马前来迎接使团南归。叶梦得心中又喜又酸想想这一路出使的种种艰辛担惊受怕险些儿要掉下泪来。他赶着往前到了边境依着礼数与萧干等人道别之后率先跨过了白沟界河张琳使团算是回访使节按礼数须得后入宋境催马向前大声道:是那位相公在此相迎
这倒不是叶梦得嘴上客气那迎接的仪仗中明显有节铖在内旗幡制式更是使相独有的他这个两制官的翰林学士如何怠慢得此时只听对面鼓角声响旗门开处闪出一匹马来此马通体雪白无一根杂毛四蹄跳踏虎虎生威如欲平地飞去一般正是马中之龙照夜玉狮子。那马上人相貌平平面带诡笑腰间金鱼袋身上绛紫袍脑后带着相貂面上微有须正是大宋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使相高强高妙长是也
叶梦得这一惊非同小可但见那照夜狮子马如飞一般卷到面前忙下马称谢不迭道:下官有辱使命不足当高相公如此。
高强飞身下马双手扶起叶梦得笑道:何出此言学士此行辛苦又被辽国留而不遣倘若有甚万一之险本相心中何安今已领了朝旨按兵巡边至此特为迎接学士学士使于北国不辱使命当得当得
叶梦得闻言又惊又喜听高强言下之意居然是亲自大兵压境就是为了要向辽国施加压力放他们使团归国不成
心中无数疑问却不是眼下能问地当下叶梦得整理装束引领着使团全体穿过旗门一一毕礼归国当重新踏上大宋故土的一刻队列中许多人都是热泪盈眶不能自已。待得队列行到最后是一连十八具棺木装殓着此行殉国的十八位宋人高强连忙将队列喝止对着棺木拜了一拜起身后从身旁的李逵手中接过一面大宋旗来亲手覆盖在棺木之上如是者一十八次场中诸人均是默默注视竟无一人一声。
待大宋使团行过高强把手一摆鼓乐一变而为迎宾的细乐大辽使节团跨过界河上的浮桥径直向着他这里地旗门行来。当先的便是正使张琳双方依礼见过张琳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位当今大宋最年轻却又是最得宠的枢密副使淡淡道:高相公何劳跋涉到此更何必大兵压境
高强报以皮笑肉不笑:使人此言过矣我大宋境内大兵布于何处又与贵国何干至于本相亲身到此乃是奉了圣上御旨前来迎接迟迟方归的本朝使节与及大辽前来商议重定国界的使节此事重大须用重臣方可。
张琳听了面色登时一变大宋在这件事上态度如此强硬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的居然会在踏上宋国疆土的第一时刻就听到了重定国界这四个字当下沉着脸道:相公所言差矣本相奉旨报聘只为了表明我朝异议却不意味着定须重定两国疆界自昔一百六十年盟好到此岂同等闲南朝若要背盟须防天意莫测。
换了一个本朝大臣来此大概也会对于张琳的这句话有所畏惧历史上当北宋灭亡之后就有那么一股潮流认为北宋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背弃了盟约而已。只可惜现在站在这里地乃是来自现代的一位高衙内对于这类天意莫测的预言他是直接嗤之以鼻的当神宗之时辽国不顾澶渊定盟强索关南十州之地时又几时曾顾忌过盟好不可背弃天意或许难测以强凌弱势所必然这原本就是国家间交往地必然逻辑如是而已当然这里的强和弱并不仅仅是兵力和国力的强大公理和由此而带来的民心向背也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使人请了本相已领了朝旨在此全权处置此事待使臣抵达河间府休沐之后便当共商此议。谈不谈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张琳脸色再变抬眼望去旗门两侧人马如云旗幡如林甲光耀日军容鼎盛显然是有备而来难道说南朝居然已经决定了一旦谈判不成大兵立刻过界侵疆这贸然开战的风险可不是他所能承担的起的
当下默默无言依礼数作了些场面功夫便与高强携手而行。所经之处高强但挥手漫漫致意各队兵马则纷纷举起手中兵器相应我军常胜的战号此起彼伏蔚然壮观以兵威相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是夜宿于雄州馆。这雄州在关于宋代的演义评书中大大有名五代时叫做瓦桥关当年周世宗柴荣亲征燕云一路势如破竹连取三关到此却突然染病不得不南返而后一病不起最终将江山送给了赵匡胤。此后围绕着宋辽的疆界双方在河北鏖战数十年之久三关之地乃是重中之重守臣中最有名的便是杨业之子杨延昭也就是演义中的杨六郎。
深夜高强兀自未睡手里捧着一杯浓茶正聚精会神地听时迁和牛皋向他汇报出使经过。当听到萧干叛逃女真又回归辽国且提出要和他面会时不禁嗤笑:装的什么一样当日我命人送信给他劝降此人将信烧了以示忠心到如今投女真都不能见容反回身再来找我偏生还乔模乔样恁地可笑
时迁和牛皋不知此事备细自也不好插话只得在一旁陪笑。待说及归途遇袭有人指认贼人中有人疑似粘罕之弟斡鲁之时高强倏地坐直了身子:当真可做得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