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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高衙内新传 斩空 5335 2024-11-15 23:36

  是身负朝廷使命马扩也只得认命听说吴乞买也正上京去和阿骨打大军会合便即与之一路同行。

  女真阿骨打主力的行进路线与马扩并不相同乃是自长春州向南抵达白马淀从这里溯浑河今呼林河而上方可进抵宁州。这一路上水草丰美牲畜不烦觅食大军一日可行百余里亦不须许多辎重故而进兵甚也是萧干归降女真之后为之引路女真人方敢如此轻兵深入否则的话这片草原乃是契丹人的祥之地只须有几千游骑在大军前后昼夜袭扰便教他举步维艰了。

  饶是如此今年女真大军攻打辽国的战事依旧花费了足足五个月才最终打到了上京城下。等到马扩随着吴乞买军赶赴辽国上京时此间的战事业已结束据前来相迎的阿骨打二太子斡离不夸耀只不过打了一个上午女真兵蚁附登城便将上京外城拿下留守老将挞不野无奈只得率众出降辽国龙兴之地的临潢府至此陷落。

  马扩一面听斡离不吹嘘一面策马缓步进城这座传说中的辽国上京他还从来没有到过却不料头一次见到时此地业已沦亡女真之手。契丹自唐时雄强与我中国相争二百年难道现今真个要亡国了

  他一面想着猛抬头间却见已经将要出城不由诧异道:二太子何以将带某家出城不知国主现在何处

  幹离不笑道:也力麻力你有所不知。狼主自破城之后。只是进城受降却不曾在城中宫室歇息过一晚仍旧宿于北城外毡庐中今便是将带你去见狼主。

  马扩更是诧异笑道:某在国中时常听人说起辽国上京几经增广宫室壮丽。颇有我中国风度如此广厦堂庑为何国主不享受享受莫非是兵火过后。尽皆残破了

  幹离不摇头。脸上现出一片古怪的神色:此事我亦不明。我等打破此城之后看见契丹宫室女子美丽府库中尽是钱帛堆积。皆是喜欢然而狼主却略不为意只是检点一遍吩咐听凭各路元帅国王自取而后便即回营去了。他一面说着。忽地笑了起来转头向马扩道:也力麻力。某得了一队歌伎道是契丹宫中乐师擅奏契丹与南朝鼓乐甚是好听待有暇时唤来与你同乐此乃昔日契丹国主方得享受也但少些福分亦不可得说罢又是大笑神情得意之极。

  马扩一面应酬心中却骤然一紧:似这般说阿骨打直是雄主作派了打破辽国上京之后纤介不取此其志不在于此所谋者必大也原知他乃是草莽中的英豪却不意器量宽宏至此若被他得了北地真我中国劲敌也要知道廉洁自守这是中原君主地规范象女真人素来是以战胜掠夺为优地阿骨打能够这般做派显然其胸襟视野已经越了女真人的范畴。

  几人说说笑笑出城不远便到了女真大营中。此时女真立国两年余诸般法度业已草具当下听说南使到来便即大开营门令百余女真甲士持着木杖列队相迎一旁又有鼓乐吹奏看衣着还是契丹风俗想必也是适才掳劫得来的。

  马扩视若不见大步进了狼主的毡庐望见阿骨打坐在当中仍旧与当日在女真部中初见时一般只是一块虎皮铺在地上手中持着一支短棒衣衫服饰亦与往日一般无二倘若不识得时在野外撞见这人也只道是一名寻常的女真老猎人此时阿骨打业已年近五旬就女真人的平均寿命来说他已经是平均数之上了。

  马扩见状忙依照国礼相见此时身为国家使臣与往日平民身份自不相同亦不能跪拜但躬身为礼而已。阿骨打见了他甚是喜欢招手唤近前来命马扩在一旁坐了笑道:也力麻力前次数次战胜你亦是有功只是我要赏你时你却只是不肯我道你必是另有图谋今番果然作了南朝大官。不知现今承什么使命而来

  马扩忙将国书呈递上去坐在那里一言不。阿骨打不识得汉字随手递给旁边的一名儒生那人展开匆匆浏览一遍登时脸色一变看了看阿骨打欲言又止。

  阿骨打见状已知国书中必有蹊跷却仍旧是不以为意把那短棒一挥道:杨朴你只管读出来此间并无外人。

  那杨朴应了一声便大声将国书中地字样读了出来。这封国书特意照顾到女真人的文化程度并没有使用生涩的骈文而是近乎用白话写成故而他这般读出来帐中地女真人大多能明白其大意待听说南朝竟是劝说女真罢兵休战与辽国讲和时众女真人俱都大声鼓噪起来看马扩地眼光也不似方才的友好。

  阿骨打把手中短棒在地上一拄登时众女真人齐齐安静下来帐中不闻半点声息。他偏过头来向马扩道:也力麻力你当年随我起兵击辽个中事由你也尽知晓出河店一战先驱渡河十七人中有你一人算起来我女真国之得立你是有大功之臣。

  马扩闻言忙起身拱手道:些许微劳不敢居功。

  阿骨打摆手道:我

  功那便是有了。你虽不肯领我赏赐现今你家苏中行商生意着实兴旺若无我照拂时谅他亦不得如此。我只有一言问你南朝如今劝我与契丹讲和可是受了契丹甚好处把这等言语来赚我

  本作品独家文字版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马扩一惊忙笑道:国主言重安得出此那契丹与我大宋乃是兄弟之邦。为因受大国征伐。疆域日蹙。不得已来向我大宋求援。我朝念及与契丹虽有盟约。大国亦与我朝相睦两家之间不可偏倚只得遣臣一介使来劝说两家和好共享太平。岂不是好

  阿骨打仰起头来无声地张了张嘴巴而后回手点了点那儒生杨朴道:你来。说与也力麻力。我女真可曾与他辽国讲和否

  杨朴点了点头。踏上一步道:南使听真自大王起兵击辽以来。屡屡遣使向辽约和出河店之战后。达鲁古城之战后。护步答冈之战后无不使者往还。求定盟约。奈何辽国自恃大国不恤我小邦。每每以言辞相辱。不肯待以均礼我大王见其意不诚故而兴兵征伐仍厥是命。即今虽破辽国上京不居宫室。足见大王诚意。

  阿骨打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挥手教杨朴且住转头向马扩道:也力麻力你也须晓得当日我起兵之时每求辽国封册立我女真国百姓得以安生我愿便足。叵耐他自恃兵马广盛不肯立我两下只得交兵。当日我小他大他不肯许我和到今日我将他上京城也攻了下来他始懂得求和那讲和使者阿息保现在我军中尚未遣返尔。

  说到这里他倏地半跪起来雄壮的身子昂然挺立虽然还没有站直却已是气势巍然直直瞪着马扩道:我要求和契丹不许那时节尔南朝便不来助我;现今契丹讲和我不许南朝便来劝我修好罢兵也力麻力你且说如何不是南朝偏帮契丹

  马扩虽然与阿骨打素识却也没见过他对着自己威当时只觉得喉咙紧一颗心在那里跳地快极。好在英雄见惯亦常人片刻之后便即宁定下来起身向阿骨打深深一揖道:国主我大宋礼义之邦素来重信迩来与契丹讲好百年怎可坐视他被国主侵攻见有亡国之患然而若说偏帮契丹则决计无有只因我家与大国道绝多年不通消息当日纵使有意相帮亦无从说起。只今惟遣使节下书劝谕和好想女真立国未久便有数千里之地足为大国大王之所以惠女真国中百姓者也甚矣何不趁此时机与宋辽为欢从此共享太平我大宋虽在南方愿为中保令女真与契丹两家讲好若是他日有人背盟相攻者我大宋愿相与共击之决不食言。

  阿骨打闻言其意少解缓缓坐定半晌方道:似此说来南朝果有诚意则可为我言于契丹诚能以敌国之礼待我割上京辽东之地予我则可与之讲和。

  马扩苦笑道:若单单居中说话亦不为难却要教国主得知那辽东之地契丹业已许我大宋现今我家已命大臣往彼宣抚矣

  阿骨打大军远征在外东路消息还不得相通这是头一次听说辽东竟已归了大宋了。马扩此言一出帐中原本鸦雀无声地众女真人也是一起鼓噪起来却被阿骨打目光一扫即刻都安静下来显然这消息虽然令女真人大为震动但阿骨打地权威却端的了得无人敢与之相抗。

  他看看马扩缓缓点了点头道:闻说尔南朝近年来高相公用事极是了得之人果然出手不凡。兹事体大某虽为国主亦不可专断要当听老人之言且请也力麻力营中暂住些时容我细细参详。

  马扩见状晓得阿骨打为人一言九鼎今日便只得如此了当即谢过了依旧还是二太子斡离不引出去歇息只是这次斡离不脸上全无笑容再也不提契丹歌伎之事了。

  等到斡离不安顿下马扩回到毡庐中时此间已经是吵得象开锅一样兀术在那里大叫大嚷只说南朝无礼定是收了契丹国辽东之地为赂因而来劝我兵莫要再去攻打契丹否则地话我自连年与契丹相攻也不听他南朝说一句话

  此时粘罕在外未还阿骨打身边都是他地本族亲信子弟基本上女真国中地少壮派全都聚集在此。这一帮人从连年地战事中斩获颇丰对于战争有着无限的渴望眼看着再进一步就可以攻下辽国中京这座最后地京城。偌大地辽国有可能就此灭亡。此种大好形势之下。如何能忍受罢兵之议不免连南朝也一起恨上了。兀术口中便公然喊出了要先灭契丹再伐南朝地言语。

  这等言语若是放到女真起兵之前那是想也不敢想单单契丹便是一个不晓得有多么强大地庞然大物了何况是能够和契丹战成平手地大宋然而事隔数年。连续的胜利已经使得女真上层地信心极度膨胀他们地逻辑很简单既然契丹和大宋是打了平手。我能打败契丹。那么也就能打败大宋了。

  况且他们虽然身在北边。也曾听说南朝地繁华富贵那兀室从南朝出使回来之后。此种话语便即广为散播将南朝汴京说得

  上宫阙一般苦于女真话词语贫乏无从渲染只是好大。地上都铺着金砖墙上都镶着夜明珠之类。当然兀室本人并无这等无聊。他基本上也只是照他所见所感诉说而已然而他身为女真中地智者已经被南朝的富贵所震动这等话语几经转述之后没多久便传得不象样子。

  自来女真人生活穷困平时渔猎战时出征乃是其基本生活状态从战阵上获取金帛子女历来是符合女真人的道德观地现今攻打辽国已是大占便宜听说远处还有一个更为富庶地大宋朝时怎不为之动心原本此种心思已经暗自流传现今南朝一介使来竟然对女真国指手画脚勒令他不可攻伐契丹是可忍孰不可忍

  帐中一时群情汹涌阿骨打却一言不任凭自己地子侄兄弟们在那里喳喳呼呼。这些女真人当真精力旺盛之极这一乍呼就是好几个时辰一直到晚间开始吃饭了兀术和挞懒等人还是在那里说个不休。

  女真人虽然立国当初的纯朴风俗却还未改国主与众大臣吃饭时还是如往日一般大众面前各放一只木盆里面放些子饭将猪血葱等拌过了便用木勺吃。不过现今日子过地好了席间也有肉用一个大木盘盛了在座中传来传去吃这阿骨打的宴席可算是国中最高等级了因此吃的乃是全脂的肥肉用蒜泥捣了徇为美味。北地苦寒人尚食油腻因此肥肉比瘦肉吃香。

  当然现今与南朝通商多年也学了些好东西比如吃肉时懂得蘸酱油吃完了肉可以喝茶解腻对于帮助消化增进食欲都有好处因此女真与大宋互市一开这茶叶迅就成为了主力购买的物品。

  众人大口吃饭间或叫嚷几句不一时已经吃罢了饭在那里喝茶。此时外间忽有人报道是粘罕军回营来不大功夫粘罕与兀室幹赛等人皆入见到阿骨打以礼相见毕。

  阿骨打自从马扩出帐后一直是缄口不言直到此时方开口道:粘罕你可知南使前来向我下书之事

  粘罕点头道:正为此事赶回来不知南朝下书所为何事

  一旁有杨朴递上国书顺便在他耳边提了一句道那辽东业已属了南朝了。粘罕眉毛一挑并不说话自展开国书看罢仍交还杨朴一旁覓地坐了方道:狼主只今南朝得了辽东那郭药师本已甚是倚仗南朝之势如今自然是一心投奔只怕东路从此多事矣不可不防。

  兀术向来看粘罕不顺眼冷笑道:他不来寻我我且自要寻他晦气辽东与我家帐近在咫尺不可容他落于旁人之手狼主可即刻下令征伐辽东儿愿为先锋

  阿骨打一笑也不理他他幼弟斜也喝道:尔小小年纪说甚大言那辽东七万兵多历战事不是好相与地谅尔只得两猛安兵马济得甚事

  兀术大为不满却也寻不着话说女真虽然实力膨胀极快但他在阿骨打诸子中也还刚刚成年能有两猛安兵力已经是不易了。当下只得气愤愤地坐下来肚里寻思:待狼主过世后我为幼子守产那时便有兵力自可征伐矣。

  这厢兀术被撅回去粘罕只作不见却向阿骨打道:狼主明鉴现今辽国天庆帝即位闻说兵势复振颇有北复上京之意今已遣耶律大石率军先行北上银术可在潢水石桥接了一仗竟尔不敌道说这耶律大石用兵与往日不同甚是敢战。如今契丹复振大宋又得辽东我家东西受敌势不能逞强我意当且许南朝讲和之意借机扩充兵力相机而动为上。

  兀术刚刚吃了瘪不敢说话斡离不皱眉道:似此说来遮莫要将这新得土地尽数还了与辽国

  阿骨打到此方开口:我且问你等若无南朝来人下书尔等莫非便要久踞此上京否

  众人闻言都是面面相觑。斜也便道:狼主所言不差此地究系契丹家帐现今国人多有不服我兵久在此间日久思归终究还是要回到国中去了。若是偏师留此只怕抵挡不得契丹大兵来攻。

  阿骨打笑道:这便是了上京咱们守不住现今打下来令辽人胆落大利我日后进兵也就是了。若还迁延不去万一被契丹断了归途我兵思念国中其势反为不利。我意不若且许南朝约好慢慢与他两家讲和自可从容返回国中。他宋辽之间虽云兄弟然而大宋近年来连取燕云新近又得辽东辽国五京之中倒被他夺了三京去我料契丹对于这南朝亦是心恨之只是无力抵御罢了。我若回兵时他两家倒敢要窝里争斗起来那时节方好就中取事。

  众人见说得有理尽皆心悦诚服一起答允了只兀术忽地冒出一句:然则此间金帛子女莫非都要留于契丹不成

  阿骨打笑道:焉有是理若是我要你留下你便舍得新得的那两个契丹公主么众女真人齐齐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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