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的日子是寡然无味的,至少对哥舒蒙是,日上三竿他才慢悠悠的从沉静而甜美的梦乡里苏醒,房间空旷而沉寂,很显然,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
十几天来他和东方天天被阿素灌下奇奇怪怪的药物,每一次服完药之后的反应虽然天差地别但是都叫人痛苦不堪。就像昨天一样,他的身体会一会冷一会热,纠结到极致的时候他恨不得把自己撕成碎片,而东方也比他好不到那里去,全身僵硬、一动不能动也就算了,还全身酥麻,连声音都发不出来,难怪他在睡梦里似乎听到东方难得的咒骂。
赫尔曼这个死妖医最好不要有落在他手里的一天!
翻了翻身发现身上的痛苦似乎减轻不少,他伸了伸腿脚,慢慢的坐了起来,脚一落地,腿上顿时一阵隐痛,哥舒蒙咬着牙问候了一句某人,慢慢的站了起来,像只蜗牛一样缓缓的移动起来。
一出门顿觉天地广阔,哥舒蒙深深的吸了口气,被阳光浸润过的空气里有种特殊的暖意,加上海风捎带而来的淡淡涩味竟然教长久被药物浸染的肺部觉得异常的舒服。
他的视线沿着纤细优美的海岸起伏,天水交接,一片蔚蓝,偶尔有海鸟掠过,分不清它们到底是划破了天际还是掠过了海面。
深深的、深深的吸了口气后哥舒蒙终于有了一种活过来的感觉,重见天日了,真是不容易啊,同时他心里第一次有了他身处另一个世界的真实感。
初来乍到,他的世界里只有阿素一个傻乎乎的丫头,他不顾一切、鲁莽的冲到月灵山上,险些把自己的性命丢在那里,一番生死之后,再看这个世界,骤然多了一种异样的归属感。
哥舒蒙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贱骨头,然后重新踏上他慢如蜗牛一样的漫长旅行,从门口来到简单田园风格的小庭院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到阿素扶着东方推开家门的时候,哥舒蒙小朋友已经累的差不多要趴在地上了。
“你在干嘛?”
阿素扶着东方皱着眉问道。
哥舒蒙无辜的看着对面那两个一脸困惑的家伙,悠悠的说道:“喘气~”
阿素扑哧一声笑了,将东方扶到一边的葡糖长廊下、安置妥当后走过来扶着哥舒蒙的胳膊,笑意浅浅的说道:“那咱们换个地方慢慢喘,行吗?”
哥舒蒙眉眼一垂,低低的说了一个字:“哦。”
阿素将两人安置在长廊的石凳上,一个人朝厨房走去,哥舒蒙和东方既白面面相觑,沉默了良久,就在哥舒蒙觉得东方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
“你竟然也能有害羞的时候?”
哥舒蒙一怔,片刻后无奈的抓了抓头发,本来就不堪的发型顿成草窝,他那齐刘海小碎发外加一点点隐形烟花烫的小发型还是他那娘亲大人带他在一家贵的要死的理发店里整出来的,只不过经过月灵山一战之后早就已经不能见人了,这会不好意思,形象什么的他已经不要了,只是很无奈的叹气说道:“谁叫阿素这个丫头虽然傻,但是长得好看呢!美女面前,是个男的都可能害羞,哥这是本能反应。”
东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清俊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哥舒蒙看了他一眼后,慢慢向后靠着石凳的冰冷的椅背,海风吹拂之间,头上传来叶子动荡时沙沙的声音。
“小白,对不起。”
东方听见他沙哑的声音一怔,良久,笑了一下,说道:“为什么道歉?”
哥舒蒙深深的吸了口气,压制着心底那股涌动的暗涌,声音低哑的说道:“其实月灵山上最后的时候……那些事情我还记得一些,你说过不要我杀那个小美女的,可是我好像……好像把她给杀了,而你好像很伤心……对不起!”
叶子沙沙的声音充斥在耳畔,阳光温暖,斑驳的光线弥漫,将这温暖碎成一片片,晶莹剔透的洒在两人周围,甚至是眉眼。
东方侧目对上那双清亮的眼眸,狭长、干净、疏朗还有少有的通透,看着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它们被愧疚填满,他竟然会觉得为这样的人受一点磨难也未必不是好事。良久之后,他笑了一下,平静、温暖。
他神情平和的说道:“哥舒兄弟,郁离她很厉害,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哥舒蒙一怔,不确定东方既白是不是在安慰他,于是慢慢的说道:“可是,我明明……明明看到她…..”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耳边就传来东方轻微的笑声,平淡安然,不为所动的沉静,他一怔,就听见东方说道:“郁离她从小就是个心事重的孩子,她真正在意的东西从不会放在人前。她呢,怎么说呢,真就是假、假就是真,她能让你看到的多半都不是事实。”
这样啊!
这样吗?
哥舒蒙轻轻的嗯了一声,想起月灵山上那个人种种可疑之处,不由得心里一沉,双眼一眯,专注的看着东方,语气严肃的说道:“你、确定?”
东方双眼一沉,直视哥舒蒙此刻无比锐利的双眼,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确定!”
哥舒蒙长长的、长长的“嗯”了一声,仍旧一脸不解的看着东方,叹息般的说道:“小白啊,我不知道你的口味竟然这么重!”
东方不解,眨了眨眼睛,默默的看着他。
哥舒蒙艰难的抬起手臂,拍了拍东方既白的肩膀以示安慰,同时一脸担忧的说道:“喜欢上这种变幻莫测、喜怒无常、连狐狸精都甘拜下风的小美女,兄弟,苦了你了。”
东方既白一脸无语,冷冷的看了他片刻后,悠然一笑,说道:“这么说来,你是狐狸还是狐狸精?”
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月灵山上这个人可不是郁离的对手,要不是最后他体内的元灵失控,此时此刻他们能不能活着离开月灵山都是个问题,甘拜下风?说的真好!
哥舒蒙被噎住,喉间一股干痒直往上冒,他现在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喜欢上须贺郁离这样的女孩子了,因为从本质上他们是同一种人,一个心毒,一个嘴毒!
拼命按下那股抑郁之气,免得自己再次吐血,哥舒蒙弯下腰将自己缩成一团,弓成虾子状,良久悠悠的笑了,笑声疏朗,引得东方不由的看向他。
哥舒蒙笑过后,抬起头,眉眼清明,淡淡的笑意未及消融蕴在瞳子深处,宛若琉璃,东方一怔,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对哥舒蒙说道:“放心了?”
哥舒蒙唇一扬,利落的回答道:“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