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垣宫已恢复了往日平静的模样,面容肃穆的侍卫依旧站着岗,慕政恒双手反剪于身后,站立在汉白玉的雕兽栏杆廊前,目光穿过道道深宫围墙朱檐碧栏,定格在玉壁雕梁的东宫金色的琉璃瓦上。
“为什么?”
平淡的语气看似毫不在意,但暗酝着滔天骇浪的凤眸却泄露了问话之人内心的翻涌和千般滋味。
乐正菁菁仿佛被强行抽调了灵魂,长发未挽,披散在单薄的暗纹浅色衣衫上,她是刚刚知道事情的经过的,这段时间她在内殿休息,强撑起来已是勉强了,所以并未出去,但整件事经由别人叙述出来,她依旧是心寒彻底。
“咳咳……咳咳……咳……”皇后止不住的咳嗽起来,仿佛心肺都要咳出来,眉头蹙起,苍白的手捂住胸口,白色的丝锦手绢掩口。
“菁菁!你出来干什么……”
“你没有回答我的话,陛下……”皇后撇开慕政恒伸出的手,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慕政恒,想找到一个答案。
慕政恒听到皇后冷淡的语气,手瞬间僵在半空。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要凝儿的命,菁菁……”
“哈哈,不知道吗?这真是一个好理由!”乐正菁菁突然笑起来,笑的不可遏制,笑的前俯后仰,哈哈,多可笑,不知道?
“我真是不敢想象,我的女儿在当时是怎样绝望的心情,我可怜的孩子,还曾经为了她的父皇差点在归酝楼就直接杀了那个乌策,就因为那个乌策骂了几句她的父皇,哈哈。她在殿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不顾一切?!”
“凝儿从小就很顽皮,这我都知道,她总是整那些小宫女和太监,会不听话的到处飞檐走壁,会半夜起来爬屋顶,也会偷偷翻墙跑出宫去教训那些豪门子弟,可是她做事从来都很有分寸”
乐正菁菁陷入回忆当中,唇角染笑,想起那个不听话的小女儿总是给她惹麻烦,三天两头就有别的妃嫔来凤仪宫数落小公主的种种劣迹,她每次硬起心来扬言要打她,那丫头立马就乖了,母后叫的一句比一句甜,撒娇捶背全用上,她当时哪里真就下的去手。
“凝儿总是整治那些宫人,但是凤仪宫的下人却个个都那么喜欢她,她会犯些小错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控,她这样做只是因为那个乌策侮辱你这个父皇,还将我这气病了!呵,她跑去玄华门堵截乌策没有堵到,在掖垣宫外又听到你将他放走,哪能平静,那个乌策也不知好歹,竟然公然骂我的凝儿,还要杀她,这样的人就是当年的我都不会留活口!”皇后一口气将心中郁结吐出,眼睛盯着面前一脸痛意之人冷笑。
“我没有想过要杀凝儿,菁菁,你为何不相信我?”
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凝儿对他这个父皇的爱是纯粹的,只可惜现在恐怕要被他自己亲手毁了,但是他当时真的没有杀凝儿的念头。
“咳咳……我累了,你向凝儿解释去吧……”乐正菁菁轻咳,转身朝内殿走去。
“等等……”慕政恒宽大的手掌覆上皇后单薄的肩,直接从她手中抽过她攥的紧紧的手绢,展开一看,苦笑,果然是这样吗?
白色的手绢几乎被血浸透。
“没什么好惊讶的,快死的人了,早看开了,唯一放不下的……”只是那个才十岁的小女儿。乐正菁菁叹口气,她如果死了,不知道凝儿会伤心成什么样子,这该怎么办?
“凝儿,云舒会照顾好她的,这样也好,我们一起走吧……”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凝儿迟早是要长大的,他已经暗中将一些事情办妥了,到他驾崩的那一天,凝儿也不会有人敢动她分毫,凝儿,这是父皇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而菁菁所说的这件事情,他一定要查清楚,他虽然老了却不糊涂,自己在凝儿要杀乌策时作出的举动实在有违常理,那个乌策他并不担心他是死是活,但自己却作出了牺牲凝儿的举动,这实在很令人匪夷所思!
黑暗密室之中,一名浑身散发着冷冽气息的男子负手而立,狭长的凤眸微眯,在其身后,四名黑色紧身夜行衣之人单膝跪地,垂首听令。
“事情查的如何?”冰凉不带一丝感情的机械般的声音冷冷响起。
“禀主上,这是从陛下的寝宫发现的”一名黑衣人双手递上一个植物的半片叶子,叶子焦黄微卷,叶脉模糊毫不起眼。“是晋玥国的迷心藤叶子,具有迷惑人心的作用,中毒之人如常人无异,只在心情激烈波动时才会起作用,具有逆反心境的作用。”
“晋玥国?”又是晋玥国?宫里那个女人又不安分了,如今是时候收网了。
“还有一事……”
“说”
“属下发现,在公主的身后还有一股势力在暗中保护,属下怀疑是皇上的暗影七卫,上次公主遇险,与鬼煞同时出现的是七卫之首的暗影……”
“我知道了”这件事其实早该想到了,皇帝如今身体不行了,影卫并没有给身为太子的自己,那么就只可能是凝儿了。
“还有何事?”
“属下还发现,公主似乎可以不必以音驭兽……”黑衣人欲言又止,不知是否该说,见主上没有阻止,继续道:“公主早在遇见习南清雪公主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在下和暗影……”
“你说什么?”慕云舒凤眼一眯,冷冽的气息袭来,凝儿的毒术超常他是知道的,但论功力,凝儿是不可能发现鬼煞和暗影的存在,不必以音驭兽与发现他们有何关系?
“公主她应该是通过动物知道我们的存在,属下发现公主可以直接与……动物对话……”他当时发现时就已经震惊万分了,小公主明明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项能力的,但是明知道他们在暗中却又并不掩饰,这是何因?
“……”狭长的凤眼晦涩难懂,凝儿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与动物沟通对他有何作用吗?这件事如此看来只是他和父皇知道,凝儿想说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