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康庚院回来的姜梨心头一松,这王府后院常见的人都打过交道了,不管她的变化有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她都度过了最艰难的一天。
夜深人静独自躺在床榻上,重重帐幔隔出来的小小空间在此时竟让她有种踏实的安全感,帐子外的烛光穿透进来,在粉色的锦帐里散射出迷离的光晕,光滑的绸缎被褥温暖而舒适,帐子外传来顾莺浅浅的呼吸声,一切都是那么的详和,让姜梨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这样心无牵绊的感觉好轻松好舒服,远离了前世的纷扰,心头的那块重石去掉,连呼吸都变得欢快起来。
一夜无梦,再次睁开眼已是晨曦洒满园。
顾莺听到帐内的动静,忙一层层撩起帐子,笑意盈盈道:“小姐,您醒了,昨晚睡得可香?”
姜梨伸了个懒腰,“嗯”了一声,才在顾莺的侍候下穿上外衫。
杏儿带着四个小丫鬟捧着铜盆、脸巾、茶碗、痰盂走进来,“小姐,奴婢侍候您梳洗。”
先是就着杏儿的手喝了口盐水,然后将泡在盐水里的杨柳枝拿起,咬破,直到露出里面的杨柳纤维,再蘸了牙粉细细地刷牙。
这是姜梨活了近三十年第一次这般小心谨慎的刷牙,没办法,谁让这个年代没有牙科呢,前世深受牙疼之苦的她可不敢轻怠了去。
好不容易刷好牙漱完口,姜梨才松开酸软的胳膊静静地坐在镜台前的锦杌上,微微仰起头,闭上脸,让杏儿将温热的毛巾敷在脸上,重复了五次才算完。然后是擦脸脂,淡淡的玉兰花香,很是滋润。
挥退杏儿准备描眉抹唇脂的手,“今儿不出门,就不必费心装扮了。”
这身子才过十三岁,正值青春少艾,素面朝天就是最美的风采,根本就用不着涂脂抹粉的,不合年龄的装扮反而让人显浮夸,幸好原主儿姿容不错,架得住各种装扮,最多就是显得年龄大一些而罢了。
杏儿握在手里的青黛迟疑着,顾莺见了忙递上温热的蜂蜜水,“小姐今儿在屋里休养,不上妆也是可以的,来,小姐,您先喝口蜂蜜水润润喉咙。”
姜梨接过一口气喝完,转过身背对着杏儿。
杏儿忙拿起梳子不用姜梨吩咐,快速地帮姜梨梳了个垂挂髻,只戴了对珠钗做点缀,简单轻快。
刚收拾完,秦妈妈便带着丫鬟提着食盒走进来,“小姐,今儿早上炖了燕窝粥,用的是太夫人昨儿赏的官燕,文火炖了一宿了,小姐您快尝尝。”
姜梨起身往中堂走去,室内的四个小丫鬟手脚轻快的收拾妥当后依次退出去。姜梨暗暗感叹,前世的她十三四岁时,起床梳洗总共用不了十分钟,穿衣两分钟,刷牙三分钟,洗脸搽香三分钟,梳头两分钟。
哪像现在,一堆的人跟前跟后,同样的事却花了快一个小时。这还是精简了发式和妆容的,若是像平西王妃那样满头珠翠华丽精致的妆容,只怕没一个时辰都出不了门吧。
暗暗打了个哆嗦,难怪前主每日卯时初起床,辰时初的早课还经常迟到,一个时辰梳洗打扮加用早膳,还真是赶着趟儿。
燕窝粥、虾饺、丹桂花糕、素丝卷煎饼再加两叠小菜,放了半个桌面,糕点每样份量虽不多,五六个左右,可堆放在一起却也不是她能吃得下的。
好在秦妈妈她们没有的洁癖,对姜梨用剩下的菜肴点心都是很乐于接受的。
所以在姜梨用完早膳之后,秦妈妈快速地将桌面收干净拉着顾莺一起去耳房用早膳了。
姜梨看了杏儿一眼,“你也去用早膳吧。”
杏儿一顿,抬眼看了姜梨一眼,似乎想确认姜梨的话是不是属实一般。
姜梨挑着眉直直地回望,杏儿吓得一哆嗦,“奴婢等顾姐姐来了再去用膳。”
姜梨眉头一皱,在记忆里,前主也没虐待过这个大丫鬟呀,怎么对着她总是一副小心冀冀的胆怯模样?可昨儿领月银一事却又让她觉得这个杏儿并不是没脑子的人,怎么差距这般大呢。
“我就在屋里不用你们时时守着,你先去用早膳吧。”
杏儿这才屈膝应是,“那奴婢先告退了,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出声,奴婢在外头听得到。”
姜梨点点头,杏儿这才慢腾腾地退出去。
起身走到书柜前查看,书格里零零散散地装了几本,除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笠翁对韵》、《幼学琼林》,就是《女诫》、《内训》、《女论语》和《烈女传》,姜梨指尖滑过,在一本《妖娆传》的书前顿了顿,然后再看一圈,最终还是将《妖娆传》给取下来,坐在书案前慢慢翻看。
一盏茶时间,书就翻了过半,实在是这书太过空泛了,整一个就是嚣张作死的妃子怎么祸乱后宫的脑残剧。叹了一口气,前主从五岁启蒙,读了八年书了,这书柜竟然寥寥无几连十分之一都没装满。
等秦妈妈进来后,问道:“妈妈,这些时日我不能出门又不能去上学,这成日里拘在房里也实在是太无聊了,不若妈妈帮我去找些书来看吧。”
秦妈妈一听,哪有不愿意吧,以前总劝着小姐多看书,只是小姐是个不定性,没翻两下就撒手不看了,今日竟主动提起这事,怎么能让她不高兴呢。
“那敢情是好,小姐想看什么书,奴婢去王妃那里帮着问问,若是没有,前院书房也多着呢。”
姜梨眼睛一亮,“那行,你先找几本游记、诗词、话本过来吧。”
秦妈妈高兴的点点头,“行,奴婢这就去。”
待秦妈妈转身时,姜梨又补充道:“若是看到医书之类也寻来,反正闲着无事,全当是打发时间了。”
秦妈妈点着头应了句就忙往外走去。
上午没事,姜梨懒洋洋地靠在罗汉床上看着杏儿捧着绣绷灵巧地绣着手帕,顾莺昨晚值夜这会回房休息去了,屋里便没人出声安静得让姜梨眼皮越来越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