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人间的酒不醉人,所谓的喝醉,不过是不想清醒罢了。
夜已经深了,凡人习惯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卫森严的后宫更是有着严厉的宵禁制度。
偌大的城,除了来来往往巡逻的侍卫,就再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九尾狐躺在屋顶上,又一次不小心踢翻了酒瓶,下面的侍卫很是默契地离得远远的,也不横加干涉。
那个每日深夜就要躺在房顶彻夜醉酒的人,上面早就有人叮嘱过,随他去!
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不要离他所在的房屋太近,以免被这时不时掉下来的酒瓶砸到。
天上的繁星点点,一闪一闪地有点晃眼。九尾狐忍不住伸手去捞那最亮的一颗,却每次都扑空,什么也抓不到。
如此反复许久,才苦笑着自言自语:“这人间啊,毕竟还是离星辰远了些,即便星星再亮眼,也是抓不住的。”
闭上眼深深地叹息,刚要收回手却感觉被人一把握住:“你想要天上的星星?”
原来是帝辛。
九尾狐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他说过话了。
被他握住的手腕似乎有点发烫,他也没有挣开,只是很小心地措辞:“是啊!你要摘给我吗?”
帝君辛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下子有点词穷,愣在原地接不上话。
有点呆,有点萌。
帝君难得如此窘迫,倒让九尾狐笑出了声,两人之间莫名的压抑氛围终于得以暂缓。
帝君也笑着躺在他的身边,看到他喝的那些酒,有些神色微变。
转头侧身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就能欣赏到玉公子的绝美侧颜。他想,若是时间能够就此停住,那该有多好。
看着九尾狐再一次将酒瓶凑到嘴边,他终是忍不住开口:“你为何如此日日饮酒?”
“因为我心有所求。”九尾狐没有看他,连停顿都没有就接了他的话,咽下口中的酒才接着说,“帝辛,你知道的,我为何而留。”
当真是醉了醉了,明明很想跟他好好说说话,怎么一开口就冒刺往他心窝里扎。
帝辛脸上的笑又慢慢收敛,似乎眼前这个人总是特别容易让自己生气又无奈:“……”
果然气氛再次尴尬,他们默默叹息,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已经不能好好说话?都已经不会相处了。
九尾狐也意识到自己的耿直可能有些伤到他,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想要转移话题,脱口又变成了:“听说苏姬有孕,恭喜你马上就要做父亲了。”
帝君辛见他提起苏姬,以为他还在惦记对方,所以更加不高兴了:“你觉得我应该高兴?”
“难道你不高兴?你不喜欢孩子吗?”
“九尾狐,你到底懂不懂我的心?”帝辛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背对着他说,“是啊,我很期待这个孩子,我很高兴苏姬能为我传宗接代,这样你满意了吗?”
说完不等九尾狐反应,就自行离去了。
只留下九尾狐一人,依旧喝着酒,依旧看着星空叹息:是啊,高兴就好。我啊,当真是一点都不懂你呢……
……
不是没有想过离开,可是这凡间浊气浓厚,实在是没什么好去处,反正到哪里都是一样,想想还是这宫里离那鹿台最近,还是不要随便乱走比较好。
不然若是白泽神兽来了找不到自己可如何是好?
自己在人间除了帝辛,就数与苏姬最为熟悉,她此番求助自己也不能当真置之不理,左不过几年光景,待孩子出世,她在宫中地位稳固些再说吧。
说到底都是借口罢了,不知道这个地方有什么好,他就是不想离开……
时间总是公平而又无私地流淌,又是半年过去,九尾狐在宫中早已窝懒了骨头,愈发不想动弹了。
其实想想如今这样也挺好的,他做一个帝王应该做的事,自己就安居一室,互不干涉,各自安好。
可是世事难料,你越想与世无争,就越有人找你的茬儿。
当然了,每个入宫的美人都曾被教养的嬷嬷狠狠地叮嘱过,切不可去打扰那位天上掉下来的玉公子,那可是大王的逆鳞,谁都碰不得。
只不过苏姬就不一样了,小小卜卦师,竟然敢怀上帝君的首位子嗣,无论是不是公子,都让那些曾经的大家闺秀们无法忍受。
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既然玉公子这尊大佛动不得,那么就从日渐娇弱的苏姬下手吧。
于是,当她们发现各种隐秘而下作的方式都无法要了那位苏姬的命时,刺杀就变成了危险但是最直接的方式。
只要出得起钱,什么样的死士找不到。最重要的是,这样的方式高效,且不易暴露。
或许是没有想到这些人竟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当九尾狐听到消息赶去朝阳宫的时候,就看到早已显怀的苏姬满身是血的瘫倒在帝辛的怀里。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凡人可以流这么多的血,可以坚强得一直坚持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身中数剑,皆是要害,脾脏皆裂。
这对于一个凡人来说,是致命伤。而帝辛,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嘴里轻轻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寡人定会救你……”
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愣了半天的九尾狐。
谁都不是没有心的冷血之人,帝辛虽然执掌天下人的生死,但是左不过是些公文批案上的指点江山,到底没有亲眼目睹这样的血腥,让他一时间无法承受。
反而是苏姬,越是接近死亡,越是冷静地异常。
她朝着门口的方向抬手,定定地望着九尾狐。一开口,就是挡不住的血沫喷涌,染红了她的脸:“孩子,玉……救……”
九尾狐掩不住地震惊,这般小心谨慎,却还是出了事。他知道,苏姬想让他救这个尚未成型的孩子。
是啊,这也是帝辛的孩子,怎么能不救?
可是怎么办呢?就她现在的情况,别说孩子了,就连苏姬的命,只怕也是保不住的了。
帝辛低着头,依旧没有看他。
在这一瞬间,九尾狐的心里有种感觉,似乎他真的只是一个突然闯入的第三者,破坏了他们之间面对死亡时的残忍美。
若是她们就此一尸两命,那他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哎,九尾狐觉得有些累了,这些个什么情情爱爱的,着实是没什么意思。
于是他很是淡定地理了理刚刚因为慌乱而来不及整理的衣袍,一步步略过满地的尸体,缓缓地走到他们面前,没什么表情地说:“抱她去内室。”
可是帝辛仿若没有听见一样,只是抱着苏姬,紧紧地抱着不松手。
直到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猛的抓住九尾狐衣物的一角,却早已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说,抱她去内室,如果你想让她们活着,就按我说的去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