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岐上君……”
清晨,迷雾朦胧,前日里“一间故事烩”贵客留宿,当第一缕阳光稳稳当当地照进客房,央鹊自是亲自前来侯着,唯恐怠慢了养尊处优惯了的连岐上君。
“央央亲启,本君有事先走一步,替我跟小晚打个招呼,还有一定要照顾好我的人哦~”
只是看着桌子上的平平整整地铺开一纸帛书,龙飞凤舞却亲和力十足的一行大字差点闪瞎了他的眼。耳边似乎还能回响起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姿态。
央鹊捡起帛书,仔细查看了“一间故事烩”才确定这个连岐上君当真是没有打个招呼就自个儿走了。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他当“一间故事烩”是托儿所了吗?
“简直岂有此理!”
而此时,连岐上君口中的那个“我的人”却还毫无顾忌、大摇大摆地在他面前晃荡。
“央鹊,早啊!”秦夏一大早就精神抖擞,咧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眼睛都眯成了缝,丝毫看不出央鹊的一脸嫌弃,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着实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自从有了连岐这个靠山,他是愈发没有了顾忌,原先还只是每日定点定时来“一间故事烩”报道,如此都不带迟到的。前几日竟径自收拾了包裹独自霸占了后院客房一间。
一间故事烩的建造规格皆是复制的一梦华胥,虽然屋舍不算少的,但真正的卧室,除了凤林晚、央鹊以及虚梦各自有一间外,独独只有两三间客房,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那冥界的鬼差昏迷不醒占了一间也就罢了,昨夜连岐上君留宿一间。就这样独剩下的还被这个凡人硬生生霸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这让央鹊十分苦恼,“一梦华胥”虽说只做生意,不论神魔人,但胥主若是与某个凡人牵扯太多,怕是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纠葛,他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斜眼瞥了瞥对悬在桌子中央、闪着银白色光芒的堑尘镜十分感兴趣的秦夏,不知道为什么眼角突然跳了跳,忽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果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央鹊的身边就像是养了数十只小雀叽叽喳喳热闹非常:
“央鹊,你说这个镜子悬在空中为什么不会掉下来呢?”
“因为胥主用神力让它运行。”
“央鹊,你说我要是好奇碰一下它,会怎么样呢?”
“你会被弹出去!”
“哇偶~好厉害的样子!”
“那,央鹊……”
“有完没完了?”
“没有啊!那个,你说,是不是这个东西真的会吸引什么心有执念的人什么的?我怎么就什么也感觉不到呢?”
“……”
央鹊崩溃了,心里则是将连岐上君从头到脚问候了千千万万遍。
“啊啾!”
这个时候的连岐上君,正美女在怀,红袖添香,打了几个喷嚏倒也无伤大雅,开心的很呢!
凤林晚有点好奇,她其实跟央鹊一样,不明白为什么秦夏明明知道继续留在“一间故事烩”会有危险,本来都已经犹豫了,这几天却提都不提离开的事,变得更加磨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思索良久,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他谈谈。虚梦还很虚弱,她一直亲自照看,此番她把于蒙叫到虚梦的房间,趁着空闲,她有话要说。
替虚梦整理了一下被子并更换了一条热毛巾,她一边查看病人的情况,一边说:
“秦夏,你为什么要留下来?”
“不为什么。”秦夏低着头,暗自皱了眉头。他不喜欢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这样问自己,好像离开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不是不知道,‘浮生辞’不是你可以应付的存在,若是我能跑的话,定是会毫不犹豫地躲开他们。就算你就这样离开,也没有人会说什么的。”
凤林晚以为:若她是秦夏,定是不会有什么顾及。忘记,所以不会有愧疚之心;离开,才不会成为他人的拖累;躲避,才是保护自己最好的选择。
可是,这些都是她的想法,却不是秦夏的。听了她的话,他突然地嗤笑出声:
“呵!所以呢?因为我打不过,所以逃跑躲避就变得可以被原谅了是吗?”
“可是在我心里,就算是死在一起,也好过如你所说的那般度过这一生。不管别人需不需要我,至少,留不留下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看,床上的虚梦重伤,不知何时才会苏醒,但你也只是让央鹊择日把她送回那个什么‘一梦华胥’休养,却想让我彻底忘记离开这里,除了因为我手无缚鸡之力外,更是因为你觉得我不过只是个外人而已。”
凤林晚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短短几日,他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一间故事烩”的“内人”了吗?
“你……”
“不用再多说了,我已经跟央鹊说过了,不管是什么结果,都等到三个月后再说吧。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去忙了。”
说完竟是一把抢过凤林晚手中刚刚换下的毛巾,端着铜盆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凤林晚呆立在床头,哭笑不得。
只得回头温柔地看了眼还在昏迷的虚梦,浅浅地笑了:
“虚梦,你听见了吗?这个小子跟我说,我把他当成外人。”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又只好叹了一口气:“哎,他自然只是一个外人的。”
而躺在床上的虚梦,除了面色不似当初突然出现时那般惨白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伤口愈合得不错,只是何时会醒来还尚未可知。
凤林晚想起自己当初刚刚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变了一个人的时候不是没有害怕的。
当时的央鹊沉浸在胥主醒来的喜悦中无法自拔,哪怕她说自己什么都忘了,他也依旧日复一日让她回顾过往。
央鹊想帮助胥主重新扛起“一梦华胥”的使命,但这是凤林晚的责任,对于于蒙来说太过沉重。所以那段时间的于蒙有时候甚至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是不是自己真的就是凤林晚,而过去的那二十多年,不过就是自己的大梦一场?
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叫虚梦的女子出现了,没有安慰,也没有质疑,只是在他心绪不宁日日恶梦的时候默默地出现在她的梦里。手执长剑,为他驱走所有的梦魇,陪她走过那段难熬的时光。
这个女子,没有灼灼芳华,虽然她时常在外奔波,但却比央鹊更能暖到他的心。
这是一种属于家人一般的关怀,无需语言,直达心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