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眼巴巴希望看到那个佛爷倒在那条该死的诅咒线上,可是注定了他们要失望。
“祸害遗千年”,古人诚不欺我。秦逸云活蹦乱跳地站在枪兵雕像分界线的另一头,转脸对着特战师咧嘴而笑:“还愣着干啥?等人家留你们过年呐?”
这是嘲讽吧?绝对是嘲讽!
竟然没事?凯恩颇为狐疑地看着雕像,琢磨着是不是这玩意儿失灵恰好让佛爷赶上了,反正他对于那个儿戏般的“芝麻开门”是没有什么安全感。
到底要不要过去呢?如果没光荣牺牲在战场上,反而倒在这种玩笑似的诅咒上,那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不管凯恩内心怎么纠结,修罗和小丑已经目不斜视地直直踏过去,没有任何迟疑或动摇。他们就像永远坚定执行秦逸云意志的魔像,从来不去怀疑秦逸云的决定。可是他们也安全地站在了那里,站在那条无形的生死分界线另一头!
可是……可是小丑是亡灵,到底有没有生死概念都不好说,而修罗——天知道那个成天藏在全封闭铠甲里的到底是不是人类啊!
特战师是知根知底没错,但兽人不知道啊!眼瞅着别人都安全通过,就欢呼起来——在他们简单的脑回路里,别人能过去,那就代表他们能从这里追杀。讲道理吧,这套逻辑没什么大毛病。
后面嗷嗷叫着的兽人从背后杀上来,逼迫剩下还在纠结的特战师成员不得不丢弃最后那点迟疑,带着各自的“皮皮狼”,以壮士断腕之气概,含泪踏过生死线。
这一刻,他们想到了远方的父母,想到了美丽的故乡,想到了家族使命,想到自己本该辉煌璀璨的未来。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而过,宛如旧交卷放映的黑白电影,往事如烟……
妈耶!我竟然没死!
激动得差点跪下来给两边的诡异石像道谢,可是一看后面杀气腾腾的兽人,又吓得亡魂大冒。自己能过得来,那岂不是别人也过得来?
嗯~不过仔细想想,与其死在莫名其妙的诅咒下,他们还是更愿意在兽人追杀军里杀出一条血路,挣得一线生机。这会儿,他们也多多少少明白秦师座为什么对这种跳脱于常理之外的神秘讳莫如深。
“走啊,哥几个搁那瞅啥呢?”秦逸云扭头看到自己的战士们一个个严阵以待地面向南方,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好像不知道背后追来的大军,“一天到晚,傻乎乎的。”
“芝麻关门。”佛爷颇为嘚瑟地扬起下巴,撑着电翅虎的腰背就翻身骑到高大的科托背上,顺抱起坐在前面有些紧张的岚,“大猫咪,驾!”
我驾你个大头鬼啦!
科托略微不满地歪头低吼一声,又颇为担忧地看了看几乎近在咫尺的兽人。到底是被佛爷蛊惑了心神一扭头撒丫子转身就跑——没有谁可以拒绝秦逸云。
“门,纵情开合俘获。”金戈铁马交织般的声音,修罗在一旁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句话,浑身煞气凛然。
秦逸云若无其事的瞥了他一眼,又哼着罗曼帝国的国歌自顾自地骑着科托往北方走,好像要把特战师其他成员断后牺牲。
其实我是不太懂你们的,刚刚在峡谷外头一个个跟我冲锋都挺来电的,这么这会儿一个个生离死别似的要给佛爷断后?搞得我好像需要别人帮我断后一样,我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吗?我是那种吃干抹净就走的人吗。?我告诉你们,我就是!
兽人的怒吼震耳欲聋,甚至连他们咆哮时带出的唾沫星子都清晰可辨。讲道理哦,特战师能过去,兽人也该是能过去的,可问题是……
佛爷什么时候讲过道理了?
他们宛如洪水汹涌而来,气势汹汹地一头撞上来撞在无形的死亡上。尸体就像海浪扑上来,后力不济,却被后浪给硬生生挤上来。可是挤到沙滩上的,仅剩下无力的残留痕迹,证明这个世界自己华丽丽地来过。
冲过来的兽人们从狂热的冲锋情绪中清醒,他们眼角的余光没有了并肩冲锋的战友。没有血也没叫,没有愤怒也没有荣光,突然融入到不知名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恐慌一瞬间捏住了心跳,有人后面呼喊惊叫,要他们推。嗯?推什么呢?
直到尸体从身边以惯性力量飞出去,在地上翻滚扑倒,这些幸运儿才恍然惊醒,大吼大叫着把身不由己的战友们往回推。
前面的战士知晓死路一条,不断后退。后面的兽人不知所以,狂热地追逐敌人,把战友推向死亡的悬崖。
人间惨剧。
兽人是骁勇无畏没错,但他们渴望的是利剑贯穿胸膛,死得其所,而不是莫名其妙死在诅咒上!这说出去像什么样——那位英勇的部落战士死在奔跑的路上,嗯,奔跑。
秦逸云不无恶意地扭头邪笑,看着兽人不得不放弃近在咫尺的敌人,看着他们嗷嗷叫着在肾上腺素狂飙的线上或生或死,也看着自家那些倒霉熊孩子狼狈地从尸体堆里爬出来。
“哥!这些人想讹我!”从莫名其妙死亡的尸体堆里钻出脑袋,秦牧风不满地叫嚷起来。她算是看明白了,佛爷确实能够控制这个该死的诅咒!
这叫什么来着?碰瓷!对,就是碰瓷!
“这是一场伟大的远征,也是一场愉快的旅行。”秦逸云蹭着有些紧张发抖的岚,吹了一个口哨,又哼起颇为激昂的罗曼帝国国歌。
特战师成员们相视一笑,好像在互相取笑对方的狼狈,又好像在取笑对方的滑稽。他们同样哼着罗曼帝国的国歌,和各位咬牙切齿的兽人们擦肩而过。
嗯,咱们后会有期。
哎呦,装完逼就跑,好刺激哒!
已然是落日余晖的时候,低于地平面的红锋峡谷底更是昏暗,但再怎么昏暗也比不上兽人的心理阴影。
这一日,必将成为这支兽人边防军难以抹灭的烙痕,红锋峡谷也将成为他们的禁区。那个名叫秦逸云的罗曼帝国师长把折辱的帽子永远摁在他们的头上,至少在他身陨之前,这支部队是别想洗刷耻辱了。
特战师在红锋峡谷的北端尽头扎营,虽然副师长强行解释成“防止兽人潜入”,但秦师座还是很从容表示“天黑就要睡觉”是行军原则。
嘿!见鬼的原则,我咋一点都不信呢?
红锋峡谷到克林克城还有半天的路程,在这里安营扎寨也没什么不好。
秦逸云盘坐在篝火旁,借着不稳定的火光在日记本上写写画画,碧绿的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让人沉迷在其中不可自拔。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佛爷抬起头,看了看和自己并肩靠在科托肚腹上的岚。
“那可真不算是愉快的回忆。”岚捂着额头,做出一个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你后悔吗?”佛爷敛了敛眸子,把目光放在自己刚刚设计出的义肢草稿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岚恐怕要和这玩意相伴一段时间了。
如果没有那次初遇,岚也不会失去一只腿吧。
“不会后悔哦,如果没有认识你,那才值得后悔。”岚眯起蓝色的眼睛笑起来,倒身躺在秦逸云盘坐起来的腿上,“这样的撒娇是允许的吗?”
秦逸云没有回答,只是温和地笑着拂过岚的红发。他长叹一口气,眸子里倒映着漫天星月的光辉,好像在流动,好像在旋转,要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一张折叠的纸被秦逸云从日记本的夹页里摸出来,清秀的字迹还是溢满了浓浓的爱意,他深深注视着,好像在痛苦,又好像释然。
秦逸云瞧了一眼悬崖中凸起的那块岩石,那里是修罗和小丑在警戒的地方。从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两个一动不动的模糊影子。
“这是什么?”岚迟疑着开口问道。
“一封信。”白子幽的绝笔信。秦逸云目光悠远,仿佛回到了时光的某个角落里,可是手上却毫不迟疑地把这封沉重又轻薄的遗书丢进篝火。在不到三秒的时间里就化为薄薄的飞灰,难觅踪迹。
“你烧了它?”岚颇为吃惊,因为他总能在夜晚看到师座在某个角落里拿出这张纸黯然伤神,让他颇为恼恨是谁叫师座这般落魄模样。现在却看到秦逸云毫不犹豫地把它毁掉,不由得有些吃惊。
“人,总要向前看。”白子幽你好,白子幽再见……“我们的征途暂告一段落,我也是时候整理一下思绪。”
整理思想去迎击下一个明天的大灾大难!
秦逸云碧绿的眸子透着点点幽光,他看向了红锋峡谷南方,那里是尸体成堆的地方。死寂又凄清,饱含愤怒与憎恨,好像还在这篝火里咆哮,又好像随着一纸遗书灰飞烟灭。
吾之归来兮诸君葬,诸君葬兮魂不还!
一将功成万骨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