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比这更屈辱的事情吗?”坐在聚沙口执政大厅的是兽人,其首位上正是坐着一位壮硕如铁塔的熊族将军。他压抑着十足的烈怒,低沉的嗓子被怒火烧得嘶哑。
“碰!”巨大的响声和木板断裂的声音,那是黑木桌被他一拳打断的最后哀鸣。他到底是没能压抑得住胸口的愤怒:“你们告诉我,就在一海里外停着一艘敌军的战舰,而我们却无可奈何?你们要我怎么向祖国报告?你确定我们不会被判以叛国罪吗!谁能抬起头回答我!”
他越说越愤怒,把人族审美观中唯一称得上美观的肩甲一把胡乱拆下来,一把拍在木桌上。
“此毒瘤不除,他日必无安宁!”他的唾沫星子都夹着一股浓浓的烟味,可是猩红的眼睛里让在座的兽人军官都明白了将领的决心。
现在距离佛爷杀进聚沙口,又潇潇洒洒杀回去已经过了半天了。
聚沙口的兽人除了紧急联系海上警戒的舰队,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艘黑色战舰上没什么准头的火炮肆意戏弄他们的神经。
造成的实际损失是一回事,可是更让军官们焦心的是士气问题。被别人杀了个对穿,然后留不住也就算了,别人就停在面前让你打你也打不到。而那一门黑黢黢的主炮巨大炮口就这么捧在美人鱼雕像的手掌心,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我的天,你还能更恶心一点吗?毒瘤!毒瘤!绝对是毒瘤!
“轰!”主炮突然怒吼出声,一颗巨大的葡萄弹在聚沙口炸开,细小的圆珠瞬间洞穿了无数兽人的身躯,惊起一大片哀嚎怒吼。
“我怀疑刚刚有人背着我说我坏话。”佛爷懒懒地揉揉惺忪睡眼,发现甲板上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颇为腼腆地解释了一句。
腼腆?凯恩想了想,默默把这个词划入贬义词的范畴。他现在终于是明白“祸害遗千年”是什么意思了。令人遗憾的是,可敬的圣骑士阁下也变成了“祸害”的一部分。
“佛爷,我们现在恐怕处境不妙。”凯恩理了理思绪,把自己的想法扭回正常的思路上,尽一个副师长的职责。
佛爷抓抓自己的微长金发,随手从冰封的水果木箱里捞出一个带冰渣子的圆圆果子,靠着船长室的墙壁坐下,随便擦了擦就咔擦咬一口。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佛爷满不在乎地说道,微微眯起眼,享受午后的悠哉时光。
如果没有前面虎视眈眈的敌军,看起来好像还真是来度假的。
“前面驻扎的兽人至少有十七万,而且是比较精锐的士兵。我们要强行正面突破的话,全身而退的成功率低于一成,要减员的可能性在六成以上,最后能够撤离的几率五五开吧。”佛爷无所谓地咬着带冰渣的果实,“嘶~牙齿还真有点受不了。”
安静侍立在一旁的巽夜被佛爷粗鲁地一把抓过去,用衣领搓搓后颈,就把带冰的果子摁在他脖子背面。让可怜的小猫咪压抑地尖叫一声,几乎蜷缩成一团。
“后面的兽人舰队,至少有两个满编舰队,甚至可能更多。现在正接到总部的号令,赶回来,嗯,至少会回来半个舰队,也就是六只战舰。”佛爷惬意地细细揉捏着巽夜娇嫩的猫耳,“无所谓,反正我们的船都扛不住任何正规的海战。”
“那不就是说……”岚惊地几乎跳起来,“我们必死无疑吗!”
“啊啊啊,是啊是啊,所以有什么想做还没做的傻事,趁现在还可以做。要是谁想和美丽的人鱼小姐来一段丹林顿式的浪漫邂逅,我可以牵线搭桥。”佛爷笑眯眯地看着岚。
岚憋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一句话。这大海上,还能实现啥个遗愿。现在只能说:“突然失去了梦想。”
“也不是必死无疑嘛。”佛爷最是喜欢戏弄别人了,看别人可爱的反应就让他有恶作剧成功的满足和窃喜。“讲道理,只要祖国的援兵来得够及时,配合我们打一个里应外合,不止能够夺回聚沙口,还能反手给赶来的兽人海军一个见面礼。”
“讲道理……”凯恩抓住了佛爷话里这个莫名其妙的重点,一脸沧桑,不知道是他觉得生机渺茫,还是感叹自己的思路已经被佛爷带歪了。“讲道理,祖国的援军不可能来得这么快。大军的行进比我们特战师要复杂得多,也慢得多。而且还要开各种作战会议,做战前分析,军资安排,情报采集……”
“那我们打赌好不好?我赌援军会及时到来。”佛爷笑嘻嘻地坐直了身子,那副模样永远是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凯恩细细思索,是不是自己遗漏了什么环节,而正是这个环节让佛爷信心百倍。毫无疑问,这个逻辑是正确的,然而令人挫败的是,明知如此,他还是无法找出这个被遗漏的环节。
这也正是佛爷的神奇之处,他把缜密的心思和严谨的逻辑推理统统掩藏在肆意疯狂的行为和表情之下,变成另一种高调的不动声色。没有谁不被迷惑,因为从某些角度上来说,他的勇敢已经足够让他用疯狂连同自己也欺瞒过去。
一些看似环环相扣的谋划,很可能只是一时兴起的随机应变,谁也吃不准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更是无从揣摩他下一步要怎么做。
逸云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岚不禁思考起这个问题,他从第一次见到秦逸云的时候,好像就是见到那副可怕的模样,思维跳跃得让人恐慌。可他觉得,那时候的秦逸云算是正常人,只是故意装出一副进攻性极强的模样,用来威吓敌人。可是现在的秦逸云好像是沉迷于此,越陷越深。他好像在用这样的自己宣泄着什么,也好像是抗争着什么。
“才不跟你赌。”凯恩摊摊手,他可是清楚得很,和佛爷站在对立面的家伙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佛爷笑而不语,咬起被巽夜体温消融了冰渣的果子。
兽人大概是真的被气糊涂了,派遣了无数是小舟,强行靠近黑色战舰。
“他们在想什么呢!用河里航行的渔船来找我的麻烦?”佛爷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出这话,全然忘记自己驾驭的第一艘小渔船就是在入海口翻船的,更是无视了自己凭借小渔船夺来这艘黑色战舰的事实。
“上炮台。”佛爷一拍船舵中央的按钮,对着聚沙口港湾就是一炮,意图教训一下这些调皮的兽人朋友。
船舵两边的炮台延伸出去,看起来就像战舰张开了双翼。咆哮的炮火声让兽人海军的血液都凉透了大脑。被火炮击中就是人死船翻,就算是被波及,也很可能被稍大的浪花掀翻。
这可不是好玩的,秋季一海里的游泳能够让兽人战士腿肚子抽筋。圣东大陆的一海里换算到地球上的标准单位,大约是3.6公里。这对只学会狂暴斗气的兽人可是一个刚刚好能够要命的长度。谁让狂暴斗气爆发有余,续航不足呢!
这愚蠢的行动潦草收场,海面上飘着难看的尸体和渔船残片。
“有的时候,他们在成功的门前转身离开却对此一无所知。”佛爷笑眯眯地摩擦着黑色火炮管上的些许铁锈,随手对着最后残余逃离的兽人放出黑色战舰上最后一枚火炮弹药。
如果兽人再坚持一下,佛爷就要白刃上阵了。
“噗通”佛爷一脚把火炮踢开了炮台,一下子沉入海水里。“时间不早了,钓鱼,做饭,睡觉。”
“对了,小丑,晚上不定时地问候岸上的朋友,用主炮。”佛爷扭过头,咧嘴一笑。
还有什么更屈辱的事?当然有!敌人在你视野里呼呼大睡,而你却要战战兢兢地防备偷袭!
我叶良辰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而你却无可奈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