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避无可避（4）
车子行驶到潇湘座外，我仍然如刚刚上车时的表情一样，也就是说，没有任何表情。我没有跟红叶说一句话，更没有看她一眼。径直打开车门走到车后，掀开后备箱取出了红叶的行李，便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
下一秒钟，红叶已经站在我身旁，这时，曾家俊恰好打开家门。
我们就这样回到了潇湘座。
最近一段时间，我借口身体不适，所以基本上不跟红叶碰面，只是有时候会到子仪的房间里静静的坐一会儿，有时候会在那里碰到曾家俊，我们两人便一句话都不说的呆在子仪的房间。
平静的日子总是不会维持太长时间，终于忍受不了我对她的视而不见，红叶在一个月之后的一个周末下午，堵住了正要出门的我。
“我们谈谈吧。”她趁着曾家俊外出的时间拉着我说道。
我顿住身形，没有回头，更没有看她一眼，淡淡的直视前方道：“是，守护者大人！”
红叶拉住我的手僵了一下，缓缓放开。
“到书房里去吧，我有话跟你说。”她终究忍下来。
红叶让我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我却在玻璃展柜面前停下，对着像框中的外婆和叔叔的照片苦笑，心中道：“外婆，叔叔，对不起，湘君到现在都无法保护自己，更无法保护子女！”
没有理会红叶蓦然升起的强悍气势，显然，她对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漠视和冷嘲热讽已经很恼火了，不由自主地转换成了战斗状态。
然而出奇的是，这一次的我居然堪堪挡住了她的气势压迫，我的实力和境界没有提高，反而因为腹中胎儿的缘故实力下降了不少，那么……
按耐下心中的诧异，抬起眼帘，正好对上了一张张亲人的脸。
外婆，叔叔，父母，原来的自己，还有子仪和现在的我，当然，还有曾家俊。
这些脸庞烙印在我的脑海中，和我面前玻璃展柜中的数张照片影像重叠了，忽然间给予我莫大的鼓舞，仿佛他们的笑脸赐予了我绝不输给红叶的气势和力量，令我在明悟这奇迹的刹那，能够面带笑容的转过身来，与红叶勇敢对视！
施施然走到红叶先前想要让我坐下的地方，缓缓坐下，而红叶正因为我居然不惧她的气势而有些愣神儿。
“坐啊！别客气！”我一挑眉毛说道。
红叶咬着下唇，被我突然间提升了气势反客为主的行为惹恼了，可是她显然比我多活了无数个年头，修养不是一般的高，于是她只是原地呆了几秒钟，便坐了下来，只不过，她却没有像从前那样马上解除了战斗状态，而是直接以冰美人的姿态与我对视！
“怎么不变回去了？”我问道。
“没必要了。”红叶冷冰冰的说道：“先前是因为你连我战斗状态下的气势都无法抗过，才变成小箩莉的样子，其实这才是我的本体！既然你现在已经能够在我本体面前自处了，那么我便没有必要再变身了。”
我恍然的点点头，不再追问。
“你要和我谈什么？”我回到正题上来。
“你觉得呢？”红叶冷笑反问。
“还能有什么！”我嗤笑一声，道：“无非就是‘过去’、‘现在’、‘未来’么！”
红叶脸上有些惊容，不过仅仅一闪而逝，要不是我一直紧紧地盯着她的脸，想必也不会发现。不过被我看到后，红叶也没有想着掩饰过去，她略微抬起头，冰冷的面容稍微缓和了些，看着我说道：“我现在倒是对你有些兴趣了！”
叹了口气，我转头看向别处，漠然道：“我对你已经失去兴趣了！”
红叶闻言一时说不出话来，我们一下子都沉默了。
从前的我，也许会对身为守护者的红叶十分感兴趣，想知道她日常的工作，想知道她不为人知的经历，更想了解那个看起来十分天真有时却能说出让人心酸的话来的小女孩。
可是，随着和红叶的相处越来越多，接触到的秘闻越来越多，我们之间的隔阂和裂痕也是一样，越来越多了。
到如今，不能说是非生即死的仇敌吧，却也是无法调和的对手了。
尽管，身处高位的红叶说不定压根就没有把我这个从无数蝼蚁中走出来的“意外”，当成与她平等的对手。
也许，在她眼中，我这只蝼蚁，不管如何强大，也只是蝼蚁而已。
“算了，这些事情都无关紧要。”红叶一甩手道。
我没有说话，心中却想，这一切貌似都是她一个人搞出来的。
“数月前天空的那只大手……你知道吧！”红叶话锋一转，问道。
我点头，心中忽然有些疑惑不定，皱眉道：“全世界都知道了。”
“很好！看来你不仅仅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还有些怀疑……”红叶勾起一边的嘴角，那笑容让我突然感觉非常不安，而她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我的预感：“它是冲着你来的！”
手掌微颤，我故作镇定道：“林湘君何德和能？”
红叶摇摇头，只是略带同情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但她那冰冷的同情目光却深深的刺激了我，我紧紧地抿了下双唇，问道：“是为玉兰蝶，还是我重生的缘故？”
红叶依然摇头，道：“都不是！”
我更加奇怪了，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能够让那种能量的存在注视呢？
“关键是，你放走了蝶心！”红叶终于宣布答案。
“蝶心？”我是真的震惊了。
“因为上面根本没有料到蝶心居然会舍弃玉兰蝶，只身离开这一空间，所以她才能在其他空间逍遥这么长时间。而埃翼碰巧偷了作为我和上面联络渠道的秩序球，我料想她本来也没有打算不归还的，可是，知道了你的事情后，她居然和我讨价还价。”
我没有插嘴，静静的听红叶讲述。
“到后来看似是我让步了，其实不明白那个秩序球真正作用的埃翼根本就不明白，那个秩序球一旦离开了守护者落到了别人手上，便会向上面发送销毁请求，而自动记录的事实也会在那时直接传送到上面。所以，那时我才会说，没用的，该开始的早已经开始了。”
“可是，”我忍不住插嘴道：“从那时候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
“年？”红叶冷笑，“别说是几年了，就算过去了几百年上万年都是有可能的。只不过你不走运，最近一百年是上面巡视的期间，估计是被报告上去后，马上就做出了回应吧，但是由于我们这个空间距离巡查者比较远，因此过了几年才来。”
我有些不敢相信，盘算起用玉兰蝶传送了多人到别的空间，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虽然无面生曾经说过这个空间域的一些常识，但是却并没有提及这个空间域居然如此广阔。而我也不相信巡查者会没有直接穿梭各个空间的能力，既然如此，那么一定是这个空间和他们的距离实在远的出奇，即使是穿梭空间都要这么久。
“他们想怎么样？”我问道。
“怎么？”红叶冷冷得看我一眼，讥讽道：“难道你还想跟比我们守护者更加强大的巡查者谈条件、耍心眼儿么？奉劝你一句，别做无用功了。你以为他们会跟你碰面并协商么？他们要怎么做就会直接去做，根本就不会询问你的意见，即使他们要让你的灵魂在整个空间域消散，都不会跟你提前打招呼的！”
我心中一寒。
想起腹中的胎儿，我不由得焦急道：“那怎么办？我的孩子还没有出世呢！”
“你还想着他！”红叶皱眉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么，那个孩子最好还是不要！你这一次已经面临真正的生死劫了，那个孩子会拖累你的！”
我坚定的微笑摇头，以手护腹部，坚定道：“我可以死，他不能！”
红叶看我冥顽不灵，愤然不已，准备离开，忽然转头看着我道：“林立景快死了，去看看他吧！另外，我找到了绿意，她说可以帮助非乐夫妇找回孩子，却不肯见殷洛。你想好了，就让非乐夫妇直接到亡灵域去找青衣吧。”
红叶飘然远去，我却如遭雷劈。
林立景，要死了？
“红叶啊，红叶……”我喃喃道：“你何时给我带来过好消息？”
整理了心情，我决定立刻去见林立景，但是从书房中走出来却鬼使神差的打开了红叶房间的门，不出我所料，恢复了小女孩形态的红叶疲惫的躺在床上，我深深的呼吸了一次，才蹑手蹑脚的走近她，轻柔的为她盖上被子。
心情复杂的看着红叶的脸庞和不设防的样子，我只能不断的摇头才能制止脑海深处对红叶爱怜和痛恨的情绪交战。
忽然间感觉很累，于是转身准备离开，却发现曾家俊不知何时已经站立在门外，看着我的双眼充满感动。
他又误会了！
由于种种原因，我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去看了林立景。
他比我想象中情况更差，但是我想他的精神还是很好的，心态十分放得开。
见到我，他很高兴，他的儿子站立在床前，看到我进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出了病房。
“湘君，你来了！”堂哥高兴的看着我，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胳膊，我急忙上前握住那只手。
“我知道你会来的！”他看着我，就像一个孩子猜中了母亲握着的双手中那只藏有糖果一样。
我几番压制自己内心的悲伤，却总是无法奏效。想象着我到现在为止已经送走了多少亲朋好友，到后来却只能在他们灵魂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才表露真实身份，忽然觉得倍感遗憾。
看着背负自己整个家族的情债，一生都郁郁寡欢的堂哥，我突然发现，自己很残忍！
于是我鼓起勇气，站在他的病床前，缓缓吐出一个字来：“哥！”
(这一章修改后多了点内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