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谭韧清的房间门外,提起的手几次欲敲门却都无力的放下。
周宁站在我的身旁,疑惑的看着我,我想他已经从我进门时苍白的脸色中猜测到了答案,他看着我用牙齿咬着毫无血色的下唇,有些不忍心,于是轻轻扶了我一下,悄声道:“要不,我来说吧。”
倔强的站在原地,我缓慢而坚定的摇头:“不,我来!”
周宁即使猜到了结果,却怎么也不可能猜到令我如此心力交瘁,痛哭不已的事实。
假如仅仅是那个消息,我也不会如此失态,毕竟他们委托我的时候,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就连我,都一直认为结局其实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注定了,说实话也没有怎样迫切,总是认为越晚得到消息,谭韧清就越晚受到伤害、刺激!
但是,我错了,错的离谱,错的……无可挽回!
“咚咚”
我终于抬起头来,似乎要让视线穿透实木的门板,看到里面那个我即将要带给他不幸消息的单纯的人。用力却轻柔的敲着门,我松开一直咬着下唇的牙齿,一丝甜腥味传来,我想我已经咬破了下唇。配合上我如今苍白的脸色,被染红的双唇一定鲜艳的诡异吧!
门内传来答应声,稍顷,门开了,一脸倦容的谭韧清出现在门口,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揉揉眼睛道:“湘君啊,你好久没来了!”
我翕动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是周宁把我拉着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取出显灵镜架在谭韧清的鼻梁上,并把他也安置在沙发上。
谭韧清看着我,没有说话,他此时也已经清醒了,看出了我的神色很不正常。
“她……去世了!”我艰难的开口。
“去……去世了?”谭韧清全身一滞,眼中光芒尽敛,脸色有些灰败的重复着。
“嗯。”我点头。
长长叹了口气,谭韧清双手抱头,狠狠蹂躏了自己的头发一把,然后突然抬起头来,双目赤红,问道:“什么时候?”
我舔了舔干涩的双唇,低下头不敢看他,直到他吼着再问了一遍:“告诉我什么时候!”
“就……就在……三天前!”我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来。
顿时,周宁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无暇顾及,因为谭韧清猛地站起来,用他通红的双眼傻傻的看着我,仿佛没有听清,俯下身子,把耳朵凑在我的嘴巴前面,似乎在竭尽全力压抑着自己澎湃的胸膛,隐忍地问道:“什么时候?”
“三……三天前的晚上,一个人死在家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就只有一个人,病死了!”我一口气说出来,并且把那份卷宗放在了茶几上。
谭韧清傻了,彻底的傻了,他跌坐回沙发上,怔怔的看着茶几上的卷宗,颤抖着的手犹豫了几秒钟,豁然翻开了封面。
卷宗的第一张资料上用曲别针别着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人穿着军服,英姿勃勃,并不算特别美丽,但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微笑,看起来十分令人舒爽。也许是拍照片那一天阳光很强烈,她的双眼微微眯起。
谭韧清的手指抚摸着照片中的人的脸颊,那温柔的眼神几乎把照片融化。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张纸上记录的内容,上面赫然写着“已死亡,家中病故,无亲友,生前生活落魄,三个月前感染肺结核,开始在滨海医院医治,后因无力承担医药费用,自动出院,直至病故。”
死亡时间,三天前。
蓦然间,谭韧清发狂了,他站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卷宗,几乎要把卷宗塞进眼睛里,咬牙切齿道:“三天前?三天前!”
然后,他突然看向我,瞳孔不断在左右晃,我不明所以,愣愣的看着他,周宁却赶紧把我拽起来,安顿在他身后,急促道:“糟了,这是他发病前的征兆!你快走,我想必须要给他打镇定剂了!”
周宁话音刚落,却被我推到一旁,我走到谭韧清面前,他已经像个择人而噬的野兽,瞪着快要突出眼眶的通红双眼,急促的呼吸着。
我挣脱了周宁再次想将我护在身后的双手,凄然看着谭韧清,缓缓道:“都是我的错,没有及时找到她,是我的错……”
为了怕周宁挡在身前,我不得不把他收进玉兰蝶,尽管我知道他有兆厉盒,可以从里面出来,但是我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把他收进去。
于是我就这样,撤去了身上所有的防护,任凭发狂了的谭韧清敲打着我的身体,而我一边还在不断的控制着周宁。
我的身体相当强悍,许久后,谭韧清真的累了,他打累了,那种疯狂的状态正在慢慢消退,他的双眼虽然仍布满了血丝,却渐渐恢复清明。这一次他的发狂,由于我的愧疚而没有使用那种镇定剂,所以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了解。
他缓缓滑坐在地上,而我也不再阻止周宁。
嘴角一丝咸腥的味道,我已经被谭韧清在疯狂的状态下捶打了上千次,即使是我,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也渗出了血丝。
我忍受着身体的疼痛,心里稍微好过一点,可是一旦想起我的疼痛会过去,谭韧清的情人却无法复活,我就感觉自身的疼痛是那么微不足道了。
尽管已经步入三月,但是一直以来弥漫在心间的温暖感觉,在谭韧清不顾一切疯跑出去之后,都瞬间倒回了天寒地冻的冬季。尽管这个海岛四季如春,尽管大海是不会被冰冻的,尽管谭韧清的胸腔像要冒出怒焰来,但我却知道,这一场惊天动地的焚烧过后,谭韧清的内心世界势必会冰封千里!
都是我的错!
是我的自以为是拖延了找到她的时间。
看着谭韧清把自己整个人都浸泡在冰凉的海水里,大有不再冒出头来的意思,我慌了神。
急忙把他捞出来,带回小木屋。
谭韧清昏迷了两天,我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只是给曾家俊打了个电话请了假,曾家俊从我无精打采的声音中听出了异样,焦急地询问,我想了想便告诉他有个朋友生病了,我要照顾他几天。
谭韧清醒来之后,尽管身体很虚弱,却仍是不愿意我呆在身旁,我只好把照顾他的事情都交给周宁。
又过了三天,他终于想起了那份卷宗,我递给他的时候,感觉那份卷宗在手中似乎有千斤重!
转眼又过了两天,我在这里已经整整呆了一个星期了,谭韧清终于走出房间,看到我被愧疚所折磨的憔悴样子,重重坐在我的身旁,沉默许久后把那份卷宗放在我的面前,缓缓说道:“你……应该还没有看完吧!”
我点点头,诧异的看着他,我的确是在一看到死亡时间的时候就差一点崩溃了,所以根本没有勇气往下翻。
看向谭韧清,他示意我继续看下去。
我顺从的翻开卷宗,从第二页开始阅读。很快眉头便在不经意间拢起,我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愤怒,因为这份资料上面的蛛丝马迹在别人看来也许根本无迹可循,但是对于我们这些深知组织手段的人来说,一场人为的阴谋在我们面前若隐若现!
我结结巴巴的摇着头道:“这……这不可能……难道是?”
抬头看向谭韧清,他正一脸悲愤的看着那份卷宗,察觉到我的视线,我们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骇然和愤怒!
随即看着他快要喷出火来的眸子,我突然意识到了一点异样,没有来得及分辨和细究,我急忙安抚谭韧清。我总感觉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别人都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组织的几乎所有核心成员都在积极准备着回到他们的空间,在没有确定还能够回来之前根本不应该做出这么明显的事情来,更何况这么做也许会引起我的反弹,如果在送他们回去的时候动些手脚……
所以虽然手中的一些证据都隐隐指向那个几乎无所不能而且手段一向不怎么光明的组织,我还是无法相信,因此在谭韧清和周宁都瞪大着眼睛向我索要一个理由的时候,我只能用食指点了点下巴,迟疑道:“直觉!”
最后我知道谭韧清恢复了神智,也理解原谅了我,便问他之后有什么打算,他埋头苦思了很久,才无奈一笑道:“为她报仇?我真的没有那个能力!现在我只想到她的墓碑前,给她献上一束花,跟她道个别。”说完,便用那已经恢复清明的清澈眼睛看着我。
“嗯,好的,这件事情你不说我也是要带你去看看她的。”我点头道:“只是,我说的是那之后呢?”
“我也不知道!”谭韧清耸耸肩,“去看看她吧,也许我会有什么好的想法,现在嘛,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好的,我今天先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来接你!”我点头道。
当天下午,我回到公寓,问清了女上校的墓地,她的后事都是天使之眼包办的,这是我在得到消息时作出的唯一指示。
然后我上街购买了两身黑色礼服,替谭韧清买了墨镜,定了花束。
谭韧清捧着我交到他手上的黑色礼服,微不可察的道了谢。
站在女上校新立的墓碑前,谭韧清久久不语,然后他头也不回的对我说:“湘君,请给我一点时间。”
我会意,悄然后退。
他一定有许多的话要说给自己的情人听吧!
远远的,我看到他轻柔的放下了花束,坐在墓碑前,嘴唇一开一合。
从清晨一直到艳阳高照,谭韧清终于不再说什么,只是把头靠在墓碑上,轻柔的手指抚过情人照片上的脸庞,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骇了一跳,赶紧过去一看,原来是睡着了。但是过了很久都不见醒来,而且他的呼吸越加急促了,我伸手在他额头一摸,滚烫!急忙扶着他去了医院。
我能感觉到他体内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心中担忧不已。
医院固然可以治好他身体上的疾病,但是失去求生意念的谭韧清,该如何挽救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