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杜宇和仰阿莎在那个僰人的带领下终于潜出了王宫,径直回到了驿馆。众人见驿馆于此乱局之中却显得尤为安静,当是极安全的,而僰人在护送至此低后,便径自悄然离去。
杜宇和仰阿莎正要入房,背着重刀的居谷兰此时却早已候在了门口,待见其来,只轻声唤了一声道:
“二位……”
杜宇止步,摆手令他莫要声张。待仰阿莎打开房门,三人颇有默契的一起入内。
居谷兰掩住屋门,并是继续小声问道:
“如何只见二位归来?情形究竟是如何了?”
杜宇见居谷兰这般问道,并是第一时间便来接应,由是感激,便是与他行礼道:
“兰公子古道热肠,急人所急,实令人感激!所幸如今已是将那武先生救出,甚是顺遂,而眼下倒也不着急出城了。公子可自行方便,只待国主寿诞大典之后再行携得我等一同出城!不过,无论如何,兰公子及令尊的心意,杜宇必当谨记于心,无敢或忘!”
居谷兰见杜宇又是对他行了大礼,便是连忙还礼言道:
“哎呀,公主不必如此多礼!说来惭愧,我恒部素来和气,莫说是跟夜郎其他五部,即便是和邻邦也不曾有过任何的冲突。于我部看来,道义却是远远不及和气重要的。所以虽说是从旁协助,其实也根本做不得什么。如今既然事态已然缓和,那本公子便也就放心了。一切便待日达木基寿诞之后再说,期间若公主若是有任何需要,只管提来,但凡本公子力所能及,便绝不推诿!”
如今因已是救得了武维义,虽说现在他又返回了宫中,但毕竟是有墨翟在其身边,倒也并不如何担心。因此,此刻杜宇心情不禁大好,展颜笑道:
“兰公子言重。正所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居谷酋豪与公子之恩义,杜宇日后定当厚报!”
这一句诗歌,乃是武维义此前吟于杜宇听过的。居谷兰虽是不能尽懂其意,但也能解个大概。因此,亦是笑道:
“呵呵,此句风格怪诞,不似我百濮之风……莫不是……那位武兄所做的?……哎?对了,那位武兄弟既已是被救出,却不知现在又身在何处?自且兰一别,许久不见。其人智勇双全,倒是颇为令人仰慕。”
杜宇见居谷兰这般问起,便也不避于他,只与他把话透道:
“哦,武先生只因上次是有要事在身,故而未曾能与兰公子深交。念及起来,亦甚是惋惜。如今武郎虽已是被众人合力救出,但又临时起了急事,因而未能前来和兰公子相见,还望兰公子见谅。”
居谷兰本也就是随口一问,听得此言倒也不以为意,只点头应道:
“原来如此,那倒也是无碍,往后终有再见之日。如今天色已晚,那本公子便且告退!”
居谷兰双手抱拳交于胸前,与她二位是恭敬行了一个辞礼。杜宇则亦是起身回了一礼,并颔首言道:
“兰公子慢走……”
正当仰阿莎是打开了房门,居谷兰走出门口,又是回转过身来,补了一句说道:
“是了!若今晚事态有变,便快些差人来找本公子!本公子自当赶来相助……”
杜宇一听,却一时未能解得其意。只当是兰公子一片客套好言,便是点头应道:
“诺!若真有变故,自是还要劳烦兰公子相帮。”
居谷兰点头离开,行不多远,便是回到了自己房间。尚未推门而入,只警觉屋内有些动静,当即将重刀执于手中。再顺手一推,房门洞开,重刀横立胸前,做出一副防御的姿态。
果不其然,如今居谷兰的屋内竟真现有一人。只见其凛然端坐于内室,嘴角微微扬起,年纪不大,约莫二三十左右。居谷兰感受到并无旁人。居谷兰见得此人,不禁是厉声呵斥道:
“汝乃何人?为何无召擅入!”
但见那人闻言起立,朝居谷兰是深鞠一躬,甚为神秘的言道:
“在下乃是祆火神教的朱天宗师,久闻恒部公子居谷兰之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心前来结交。却不料公子并不在屋中,但亦不甘心就此错过。便不告而入,还望兰公子赎罪……”
居谷兰却是从未听闻过朱天之名,但是对于近日里风声鹊起的祆火神教也还是略知一二的。恒部虽是与世无争,但也并非是与世隔绝。毕竟如今这祆火之势于百濮流传甚广。虽不显于世,但确实是名声在外。
居谷兰听罢,知道神教此时来人寻他定非好事,不禁是拱手道:
“原来是神教中人,不知贵客深夜至此,又有何贵干?”
朱天宗师却是冷笑一声,甚是诡秘的眯眼缓道:
“本尊……自然是有要事相商。不过此间谈话甚为不便。还请兰公子移步,待到得本尊驻所,自会如实相告。”
居谷兰自然甚是警惕,站直身子,又是肃目言道:
“你神教行事难道皆是这般诡秘?此乃驿馆,常驻有夜郎守军。你要将我赚走,是何道理?若真有什么话,不如便在此地言明即可!”
朱天宗师听罢,竟有意是面露难色,并缓缓背身过去说道:
“兰公子所言也不无道理……只不过……此事实乃与夜郎二王子是息息相关,声张不得。若是被此间夜郎驻军给听了去,恐怕二王子便真是凶多吉少了!”
原来,居谷兰和武多同乃有同窗之谊,他二人年纪相仿,武艺相当,又皆具大才。武多同早年之时,武益纳为了让其子将来皆是能有所作为,便专请往来于夜郎的各路名家指点于二位王子。而为了能够使二位王子不至于太过聊赖,因此又找来了关系稍好的各部公子与之作伴。因此,他们这些王子公子之间,自幼关系便是极好的。
后来宫中出了变故,武多同犹如人间蒸发一般,就此失踪。而乍部又曾是放出过消息,说武多同已于西都自立,居谷兰亦曾是亲往西都寻找,却也是无果。
如今突然听得儿时小伴,只见居谷兰握着刀柄的手已是指间发白,内心激荡,不禁是追问道:
“什么?他……他人现在何处?”
谁知,这一语便是叫朱天宗师摸到了他的软肋,只听得朱天宗师又是颇为神秘的一笑:
“于此处议论二王子殿下,恐怕是多有不便,还请兰公子能够先行移步,再作详谈!”
居谷兰抿嘴思量许久,知道二王子有难,也管顾不了这么许多,只抬头言道:
“既如此,便请带路!”
朱天宗师知道此时门口定是布有暗哨,因此却也不从房门出去,而是一个飞身鱼跃,破窗而出。居谷兰见状,也只得是紧随其后,甚至连在城门附近准备出城的卫队也没有来得及召回,便跟着朱天宗师匆匆而去。
……
杜宇和仰阿莎送走居谷兰之后,便始终是在驿馆内等候着武维义和墨翟二人的消息,她二人心中如今是各有牵挂之人,因此皆是忧心不已。
就在此时,一直守着退路的戌僰却久久是没能得到消息。又得知王宫如今又是大乱,实在放心不下,只得先回了驿馆,见得杜宇,并是禀明了王宫的内情。
杜宇本以为武维义此去不会耽搁太久,谁知这一去竟又是两三个时辰,于在心中盘算一阵,其后言道:
“戌将军,如今虽是吉凶不明,但那一处退路还烦请务必是留人看守。另外,还劳戌将军带着其他人是着便衣,伏于各处宫门之外,以便随时接应武先生和墨翟。”
戌僰听得吩咐,只大声应道:
“喏!僰这便前往安排!”
戌僰并未多问,只管领命而去。而仰阿莎此时不禁是好奇问道:
“宇儿姐姐,如今非但是有兰公子作保,且姨母那边若是救得日达木基,一切皆可做个了断。却为何还要预留那一条后路?”
其实,杜宇却也不知究竟为何,这心中如今甚是焦躁。只觉是有诸多不妥,因此是愁眉紧锁着言道:
“此刻……宫中又生事端,恐非常情,因此亦万万不可大意才是啊……”
仰阿莎却是不以为意,甚是轻巧的说道:
“姐姐也太过谨慎,只待姨母用得蛊王替国主续得性命,自然便可使国王清醒过来,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杜宇自知如今她的这些个焦虑,亦或许也只是她自己的感觉罢了,不能作得数。因此,听得仰阿莎如此说,杜宇却也是无话可说……
忽地,外面竟又传来了一阵吵杂。仰阿莎听得馆外似是有了动静,便甚是好奇的来到门边,偷偷打开一道缝隙窥伺了一番,却见外面突然是人影攒动,高举火把,手持兵刃,总有近百人之众!
杜宇也发现了其端倪,只觉此番来着必然不善!暗叫一声苦也,低声与仰阿莎嘘道:
“快!阿莎!从后窗翻出去!”
仰阿莎闻言,立即是取了短刃,打开后窗,却突然发现院后竟也是站满了人!
“哈哈哈!二位可是别来无恙!”
一个粗狂而熟悉的声音自外面传来,杜宇闻之不禁是脸色大变,而仰阿莎更是惊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