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尤女以其巫主身份,此刻竟然跪拜在地!显然,为了救得族人于水火,尤女已然是浑然顾不得许多。
杜宇见状,赶紧上前是将她扶起,并与她是宽慰言道:
“巫主快快请起……实非我等不救。此病若是要治倒也不难。只需是寻得药材,一切便可迎刃而解。然而眼下于此处山中这般毒瘴密布,只怕即便是取了药材也多数不能入用!”
众人静默了片刻,就在这时,方才亦是忧心忡忡的仰阿莎却是突然开口说道:
“哎?!对了,说到药材,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
“寨里的那些个药材,已经全都被压在了废墟之下。就算是能取出来,怕是也无法入药了……”
武维义只当是阿莎想到的是压在寨中那些残品,却见仰阿莎是使劲的摇了摇头,与他又是解释了一番:
“阿莎说的可不是那些残次的药材,而是……”
说到这里,柯迩遐义却好似亦是猛然想到了些什么,不禁是惊语言道:
“阿莎莫要胡言!那地方不过就是一个传说罢了!委实当不得真!……”
然而九黎尤女被阿莎这一点拨,却好似是看到了一线生机!伸手是一把扯住柯迩遐义:
“不!阿莎所言确有几分道理!……尤女……尤女这便去找!”
只见九黎尤女此言说罢,却径直是要往营外走去!柯迩遐义见状,一把将她是抱在怀中,厉声呵道:
“尤女不可!纵是要去,也需谋划得当才行啊!更何况这山水茫茫,你又何从找起!”
“本姑亦知夫君是要护我周全,然而值此困境,那一处所在如今已是我族子民的生机所在。无论如何本姑亦是要去试上一试!”
只听得他二人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不下,又好似是打哑谜一般的将此事刻意隐着。武维义不禁感到很是奇怪,便是上前问道:
“二位方才所言……却究竟是何去处?为何是这般的讳莫如深?”
二问既出,柯迩遐义闻后却是苦笑一声回道:
“恩公是有所不知,在我族谚语之中是流传着一句古语。传闻在西南方位是还藏着一处迷谷,传言那一处迷谷乃是天人住所。其境内蓄有大量的天材地宝。只是那地方,缥缈无踪,而其中所有的线索亦不过是谣语中的只言片语罢了……而且我族之西南地势多变,危机四伏。因此人迹罕至,更鲜有人能活着从那里回来!”
虽尽是些此间的流言,武维义却依旧是听得聚精会神。待其言罢,眼睛竟还依旧是直直的盯着柯迩遐义,并是正色言道:
“嗯……依武某来看,此言只怕也并非全是虚言!”
柯迩遐义听得此言不禁大惊,但是待其沉思片刻之后,却又是点下头,略带愁容的说道:
“虚与不虚也无关轻重,纵是有真,仅这迷谷所在便是凶险异常,至今也从未听闻有人是能自西南回还的!……”
要说这柯迩遐义,平日里其实与乃兄柯迩震西也是一般,皆是一身虎胆的羌豪,自然不是些贪生怕死之辈。
然而,毕竟此番执意前往的是他的夫人九黎尤女。若是让九黎尤女去那不毛之地寻药,却又如何能让他放心得下?!这才是使他乱了方寸,而故意以此言搪塞。
武维义心中也在盘算,这首谣词之中所说那一处迷谷,若要说其中藏有大量的良等药材,倒是也符合华夏一贯的传说。
要知道,在古时华夏的传说中,处于西南夷中,立有昆仑一脉。而至于西王母瑶池,诸如天材地宝之类的故事是不胜枚举。若如此算来,此二者或许指的便是同一处也未可知!
况且,此地温润多雨,气候独特,若能够孕育此等高妙药材其实也是不足为奇!想到这里,武维义便也是说道:
“既此地是有这么一个传说,便值得一试!我等姑且是去寻上一寻,或许可以绝处逢生也未可知呀!……只是,眼下此地疫病横行,也不知这些黎民却还能支撑多久。委实令人有些担忧……”
众人听罢,不禁是面面相觑,且莫说是其他人等,就连杜宇,九黎尤女这样通晓医术,巫蛊之道的人,此时心中也是没底。
正在此时,却有一人竟是从旁开了口:
“若是要暂时留得他们性命,在下或许有些办法。”
众人闻得此言,不禁是一齐往那人看去。而口出此言者不是旁人,却正是那个自夜郎而来的毕摩。
武维义一边看着此人,心中亦是颇为震惊。要说起这毕摩的身世,她原本也就是个僰人,她身上的那些个本事,多半亦是自祖上习得的巫蛊之术。倘若真有办法的话,九黎尤女他们又岂能不知?
带着些许狐疑,武维义便是嘘声问道:
“不知毕摩是有何高见?不妨是说来听听。”
只见此时毕摩是目光斜视,见其余众人的脸上似是有些不信。倒也不以为意,只见她是又微微嘴角轻扬,缓缓将一只手探入袍袖之中,拿出一只土黄色的粗布口袋来。
“不知囊中却是何物?”
闻得武维义如此问,毕摩也不搭话,只顾是伸手将其微微扯开。众人便顿是便嗅到一股极浓郁且是刺鼻的药味来。
只见毕摩从口袋之中,用两指捏出一块黄色的石块:
“此物并非为巫蛊之术所炼,而是夜郎的特有之物。夜郎多瘴,因此夜郎人便以此物解之!……不过,此物亦只可保证服食之人二十日内无忧。”
武维义见得此物,似是在哪里见过。但闻其气味,又是十分熟悉,却是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恕武某直言,此药看起来颇为怪异。若果真是有如此灵药,却为何不早些取来分与众人?”
“呵!本座方才可只说是能保得他们二十日无虞,却何从言及‘治愈’二字?此药虽是灵验,但是其毒亦是甚猛,可谓是病体俱伤,因此不可多食!况且此物亦难解病灶本源,只治标不治本,用之实属无奈!”
武维义回头看看杜宇,是想要征询于她。若论药学医道,武维义自知杜宇她如今是要比自己高明许多了。
杜宇也顿是读懂了武维义的眼神,微微向他是点了点头。杜宇双唇微微张合,喃喃低声说道:
“此药气味甚烈,当是一剂猛药!然而此药于烈处却又有一丝柔意!应当是合了一些温药,一同泡制而成……”
武维义听得杜宇这番诠释,却是依旧有些疑虑:
“那这保命的药效……可当得真?”
“其实,宇儿一时也无法断言。然而为今之计却也只能是赌上一赌了……不过据宇儿所知,僰族的巫姑都是心高气傲之人。常常将他国之医道视为旁门左道,若此物能让毕摩认可,多半应是有效果的……更何况,以她毕摩的身份,似也无有必要在此时欺骗我等,宇儿觉得……可以一试!”
听得杜宇这样说,武维义顿时释然不少,当下便是拱手作揖言道:
“倘若果真如此,那便多谢了毕摩尊使!”
言至于此,武维义又转身对九黎尤女说道:
“如今有了此物,至少二十日内,僰人可是性命无虞。我等暂定于二十日内自迷谷折返!只不过……这一路吉凶未卜,巫主是否愿意赌上这一把,还请巫主明断……”
九黎尤女瞬间就明白了武维义的意思,知道武维义此举乃是为了坚实其意念。而九黎尤女此时眼神之中亦是透着十分的坚决果敢来:
“时至今日,也唯此一法可救得吾民。纵是凶险,却又何惧?若成,乃苍天怜悯!若是不成,此诚天亡我民,亦可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