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ving on
亚瑟山口是南阿尔卑斯山脉上海拔最高的山口,因1864年勘测员亚瑟·杜雷·道森(ArthurDudleyDobson)率探险队首次穿越这里而命名。不过在此之前,土著毛利狩猎部落早已熟知这条通道,并将之作为东西海岸的连接线。顺着塔拉马考河(TaramakauRiver),我在亚瑟山谷中蜿蜒起伏地骑行,在经过奥蒂拉(Otira)之后道路越来越陡峭,甚至路边立着16%的坡度指示牌。早餐那两包方便面早已消化殆尽,此刻我又累又饿,唯有靠意志力支持着双脚机械般踏动,每每当身旁有汽车经过时,人们常会摇下车窗为我加油助威,这是支撑着我前进的信念。海拔越来越高,景色的变化也越来越大。前刻还身在回荡着激流声的绿树成荫的山谷中,待翻过一个山头之后,便再次踏足大气磅礴的中土世界,此时道路也不再陡峭,只是道路笔直得望不到尽头,一座更为高耸的山峰横在天际。天空依旧蓝得摄人心魄,无休止的狂风又一次在我身旁刮起,我又一次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被刮得东倒西歪。厚厚的云层已将四周的山峦覆盖得严严实实,狂风在我耳边呼啸着,拉拽着厚厚乌云爬过一个又一个山巅。风力越来越大,云层也越来越低,如同铜墙铁壁向我袭来,整个就是灾难片的现场直播。
虽说两个小时前就已经能看见山口了,但现实中的路途却是那样遥远,我推着自行车一步步地挪动步子,迎着飓风,心中默念着一、二、三、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感觉飓风从我身旁消失,我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亚瑟山口之巅。亚瑟山脉像一堵巨墙屹立在新西兰东西海岸之间,分水岭般划分着两个世界。我的身后,依旧是那如同世界末日般低矮且厚厚的云层,将一座座山巅裹挟,耳朵依稀还能听见飓风的呼啸声,身体依稀还能回忆起之前的痛苦。但我的前方却是晴空万里,天空蓝得那样纯粹,举目远眺,甚至能遥望新西兰的东海岸,在那朦胧的海岸边依稀可见城市的轮廓,只见下山的7号公路顺着山势蜿蜒至视线的尽头,距离基督城已是一马平川!顺利回归新西兰的原点也是指“时”可待,胜利在望!回归在即!
但是,此时此刻我真是百感交集。回想0分钟前我在亚瑟山谷中被飓风拉拽着刮得东倒西歪;回想0天前在澳大利亚的小镇莫伊被大雨湿身,被自行车故障折磨到濒临崩溃,差一点点就放弃旅途、放弃梦想;回想00天前,我的挚友、我的榜样、我的老大哥,因工作过度劳累,数天便撒手人寰;回想600天前,一段精心呵护的爱情如大厦般顷刻间崩塌……我站在亚瑟山口之巅不禁泪流满面,两年来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我痛哭,我咆哮道:“你为什么要放弃我?为什么?这两年来我过得好辛苦、好压抑,你知道吗?!”
我的咆哮声被狂风裹挟着,瞬间消失在身后的山谷之中,身后依旧只有世界末日般的云层,前方同样是摄人心魄的蓝天。一阵痛哭、一阵咆哮之后,我的内心平静了许多。我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亚瑟山之巅,新西兰东西海岸之间,两个世界的分水岭之上,回想过去人生的点点滴滴,回想所失去的一切,爱情、事业等等。但是当我抬起头环顾四周时,内心貌似明白了什么,一切瞬间清晰起来,甚至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微笑。
之前的种种遭遇不过是人生长河里的一点小片段、小插曲,之前的一切经历不正是为了让我站上这亚瑟山口之巅吗?不正是要在这里遥望两个世界吗?
如果不是爱情突然逝去,想必我还是个普普通通的成都人,过着卿卿我我的小日子,我可能踏上旅行这条道路吗?
如果不是我敬重的老大哥突然离世,想必我还沉浸工作事业之中,完全不会知道人生竟然还能有别的活法。
如果不是在澳大利亚的小镇莫伊看到那道完美的彩虹,让我深深懂得了何谓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说不定我早已搭上回归成都的航班,成为一个半途而废的失败者,一个中途放弃梦想的人。
我的人生不就是之前种种不经意的选择的组成吗?如同“蝴蝶效应”一般,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应该感谢曾经失去、曾经付出的一切,鱼和熊掌永远不能兼得,只有失去才能得到,而我得到了更多!经典美剧《迷失》曾是我最爱的电视剧,其最后一季最后一集的最后一句话又是我人生的座右铭。
Toremember,andletgo,movingon.(铭记于心,放手过去,才能继续前行。)
《迷失》的最后讲述了男主角Jack因为放不下前世的爱情和未竟的事业等种种,徘徊在生死的缝隙之间,痛苦得不能自拔,这时Jack已经逝去的父亲出现在他面前。Jack问道:“父亲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Jack的父亲却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Jack瞬间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抱着父亲相拥而泣。Jack问父亲:“为什么?”
Jack父亲回答道:“Toremember,andletgo.”(为了铭记,也是为了忘却。)
然后Jack又问道:“我们是要离开这里,进入轮回了吗?”
Jack父亲最后的一番话让Jack大彻大悟、潸然泪下,他说:“Notleave,no,movingon(不是要离开,不是,我们只是要继续前行)!”
这里短短的一句话,“Toremember,andletgo,movingon”,道出了人生的真谛。我们要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自己为什么而活,又应该怎么去做。然后放手,不要纠结,不要迷失在过去,这样才能继续前进,否则永远都无法释怀。站在亚瑟山口之巅,这两个世界的分水岭之上,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我明白了很多过去未能参悟的道理:过去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成就现在的基础。铭记什么才是自己所要追寻的,然后放手过去所纠结的迷茫,这样才能面向更为美好的未来,才能继续前行!Movingon!
此时此刻,我也更加清楚自己所要追寻的梦想,人生苦短但世界很大,为何不去多看看自己所生存的地球呢?从东南亚到大洋洲,虽说漫长,但这并不是我旅途的终点,放眼世界,还有更为广袤的大地等待着我用车轮去探索。回到新西兰的原点基督城,同时,这也是我下一段旅途的起点。梦在哪里,路亦在哪里,我敢问路在何方!
我重新踏上自行车,嘴角依旧扬起微笑,告别过去,迎着那摄人心魄的蓝天,向基督城继续前行!
在离开德黑兰之际,一位大学教授向困境中的我伸出了援手,但是在分别之际却威胁要将我砍手;在离开德黑兰之际,一辆客车将我别在角落,司机径直堵在我面前……“逃离德黑兰”竟然是那样艰难。
在纳坦兹,我被持枪的伊朗武装人员“劫持”到荒郊野外,我甚至以为遭遇了塔利班……
一旦心存梦想,视野便会越来越大,路也会永无止境。
在新西兰的亚瑟山口与旧时的我挥手告别,我将目光投向了更为广袤的世界。从大洋洲回到西亚,新的旅程又从神秘的波斯开启。
伊朗,在这个神秘的国度,我又会有怎样的奇遇?
在离开德黑兰之际,一位大学教授向困境中的我伸出了援手,但是在分别之际却威胁要将我砍手;在离开德黑兰之际,一辆客车将我别在角落,司机径直堵在我面前……“逃离德黑兰”竟然是那样艰难。
在纳坦兹,我被持枪的伊朗武装人员“劫持”到荒郊野外,我甚至以为遭遇了塔利班……
旅途难道尽是艰难险阻吗?非也,我在旅途中同样感受了太多太多的温暖——
在伊朗的卡尚,我认识了“卡尚爸爸”穆罕穆德;在欧洲的爱尔兰,我认识了“爱尔兰妈妈”艾米丽。
临别时,爸爸抱着我潸然泪下;临别时,妈妈凌晨四点送我出发。
孤独的旅途中,我并没有感到孤单,因为只要在路上,全世界都会帮我。即使我们是陌生人,但终究被这个世界温暖着。
Aslongasyougoon,yououldn’tfeellonely,becausepeopleintheorldarebyyourside.(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