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醒来,嗯……准确来说,是重新恢复部分意识。那个时候,我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但是……什么都做不了,五感,记忆,思考能力。”
麦格斯继续道:“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些能力才重新回归身体。我很高兴,在那一刻,我甚至想清楚了未来。可当我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肮脏不堪的废水管道里,四周环伺着大群大群家猫般大小的老鼠和毒虫时,重生的喜悦荡然无存。”
“那群该死的混蛋,居然把我扔在这鬼地方。”麦格斯的声音再次被愤恨所主导,他完全沉浸在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中,“我想离开那里,可我动弹不得。我体内的细胞,似乎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与某种物质走向融合,那种感觉很像是......洗礼,脱胎换骨,你能理解吧。”
“在那下水道里玩儿脱胎换骨?真是个奇怪的比喻呢。”雷蒙忍不住笑了,而他的笑却让麦格斯阴沉了脸,“对不起,或许我不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听众,请你继续讲下去吧。”
“消磨我的耐心对你毫无好处,年轻人。”麦格斯冷冷地发出警告,然后接着讲述道:“融合的过程很漫长,整整两百二十三天。”
“你记得那么准确?”
“是啊,很准确。那段时间给我留下来太多印象深刻的痛苦。”麦格斯闭上了眼睛,“每天呼吸的,都是那废水管道里积郁的恶臭气体,每天听到的,都是那没有灵魂的噪音,当那群蝼蚁般的生物肆无忌惮地啃食我的肉体时,我却无法阻止,无法呼喊,甚至连不去看都做不到,那群混蛋没有为我合上双眼。”
“我就这样忍受着,一天又一天,直到我把一只正在我脸上撕咬的老鼠生撕活裂。之所以计算时间,是因为我想让那些曾今害过我的人,也尝尝那令人难以忘怀的滋味!”他睁开了双眼,愤怒的业火在眼眶中熊熊燃烧!
“既然上帝给了我麦格斯?马西弗洛一次重生的机会,就势必要让雪人集团永远消失!”
雷蒙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你错了。”
“什么意思?”麦格斯冷冷地道。
“我的意思是,活在你那副身体里的,根本不是麦格斯?马西弗洛博士,他的人格在很久之前就死去了,而自始至终占据身体、自导自演一场人格分裂剧的,是你自己,My Queen。”
“你凭什么?!那该死的女王已经被我杀死了,就在几个小时前!我是麦格斯!我复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麦格斯?马西弗洛!”麦格斯咆哮出声,双目血红!
“我可不认为麦格斯博士会是你这么一头怪物。”雷蒙猛地一拉枪拴,将枪口对准了麦格斯的头部,“他是一个高尚的伟人。”
砰砰砰!
三枚子弹带着灼热的火红色微芒,凶狠地贯穿了麦格斯的头部,带出三蓬灰黑色的血雾。
“垂死挣扎的蝼蚁。”麦格斯皱了皱眉,脸上骇人的弹孔瞬间愈合,“这样的攻击根本伤不到我。”
三根粗大的黑色触手从他背后腾起,分别从三个角度向雷蒙缠绕过去。
雷蒙开枪反击,密集的子弹击退了其中两条触手,但还是没能阻止第三条触手的侵袭。只见那触手如同一条长鞭一般抽打在雷蒙端枪的左臂上,剧烈的疼痛迫使雷蒙丢掉了唯一的高火力武器。
麦格斯控制一根触手将雷蒙倒吊了过来,另外两条触手则轻而易举地将那九五式步枪掰成两截。
“其实我是不是麦格斯本人并不是一个值得争论的问题。”麦格斯走到雷蒙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脸上带着残酷的笑容,“当我搞垮了雪人集团,以这副皮囊重新出现在大众面前时,没有人会去猜测我是麦格斯,还是女王。”
“你这么......耿耿于怀吗?这......我也就......随口一提,猜不猜测的......关我......屁事啊,我尼玛......只想......活下去。”
被掐得面红脖子粗的雷蒙猛地从腰间抽出匕首,奋力一劈将麦格斯掐着他脖子的手给切了下来,随即趁着麦格斯力道一松,后腰用力,整个身体向上蜷起,又是一刀解除了腿脚上的束缚。
“找死!”麦格斯抓着雷蒙的防弹衣把他提起来,腰身一拧就把雷蒙像垃圾一般扔飞了出去。
好恐怖的力量!丝毫不比那死神差!
雷蒙尽量蜷缩起身体,撞碎一排破旧的仪器后才在那装满液氮的实验罐上止住了冲势。
“咳咳咳!”雷蒙从实验罐的蜘蛛网裂纹上缓缓滑落,他眼前出现了幻影,一股血腥味从喉管里蔓延到了口腔。
他试着通过眨眼来消除幻觉,疼痛消磨去了他大半体力,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摇头了。
“呃......”
痛觉先清晰一步到来,让整片视野彻底陷入了黑暗。
腹部遭受重重一击,有明显的刺痛感。雷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插进他小腹的物体,正是防弹衣破碎的甲片。
“你的血味道还不错,等你死了,也许我会考虑拿你做一盘精致的早餐。”变态的话语让雷蒙感到极度的恐惧,也让他的求生欲望再次沸腾起来。
“老子可不喜欢这种死法!”雷蒙拔出手枪,仅凭感觉开枪射击,却弹无虚发地将麦格斯的头部打得血肉模糊。
麦格斯被手枪子弹的劲气带得后退几步,正好靠到了液氮实验罐上,然而,他对背靠的东西浑然不知,伤口飞速愈合的同时,口中还在冷嘲热讽:“如果不是想多玩弄你一会儿,你以为你能在我手上活过半分钟?现在,孩子,我玩够了。”
他睁开眼,看见的却是相隔四米开外,雷蒙的枪口。
“你还是不明白。”麦格斯轻蔑地笑了,而雷蒙此时也勉强挤出了笑颜。
“不,是你不明白。我赌你活不过半分钟。”
砰!
子弹飞出,掠过麦格斯的头顶,命中了液氮实验罐上的裂纹。
“不!”
实验罐里与外界的压力差瞬间压碎了那层破损的玻璃壁,液氮狂喷而出,淹没了麦格斯的身体,也淹没了他的声音。
白气翻滚,麦格斯惊恐地挣扎着,无数触手从他体内喷射而出,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把本体拖出这玄冰炼狱。然而,他没有成功,身体的冷冻僵化让他的反抗越来越弱,越来越无力,“该死......”,麦格斯耗尽了最后的气力,在极度深寒中变成了一尊冰雕。
“终于,结束了。”
雷蒙痛苦地坐倒在地上,他不敢去拔插在小腹中的铁片,现在没有可以包扎伤口的东西,那样做会让他失血而死,但那锐利的边缘却随着他的动作而让创口进一步恶化。
再缓缓?
不......我得走了。
他扶着墙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缆车里。这时,地面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同时发生的,还有沉闷的爆炸声。
轰!轰!轰!
眼前的地面在震天巨响中亮了起来,随后,墙体塌陷,地板碎裂,火光冲天!
自毁?!雷蒙赶忙操控缆车向顶层拔升,而在缆车正下方,滔滔火浪翻滚肆虐,摧毁着这里的一切。
突然,一团硕大的黑影从那火焰中冲出,贴着四周的隧道壁急速爬行,目标直指缆车。
“上帝啊!”在那黑影撞上缆车的一瞬间,雷蒙认出了它,麦格斯,或者说是,水蛭女王的本体!
凶悍的力量将缆车撞得偏离出了隧道,雷蒙惨叫一声,从支离破碎的缆车中滚了出来。
他抬头望去,再往上五米就能离开这地狱,然而,这短短的距离却永远无法逾越,眼前向他嘶吼咆哮的水蛭女王将他仅有的生路彻底掐断。
“逃不脱了。”
雷蒙把最后的子弹不痛不痒地倾泻在水蛭女王强悍的肉体上,然后释然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结局,也不是意料之外啊。
“嘿!丑八怪!尝尝这个!”
砰!一颗威力不俗的炸弹在水蛭女王嘴里爆炸了,巨大的冲击波把它狠狠地撞下隧道夹板,落入了翻腾的火海之中,高温和接二连三的爆炸会妥善处理好它的尸体。
感到长发拂面,雷蒙无力地半睁开眼,眼前的容颜是何其熟悉,何其亲切,“格温。”
格温没有答话,手中钩枪一甩,抱着半昏迷状态的雷蒙离开了隧道。
......
“别走,别走……格温!”
雷蒙猛然醒来,神情慌乱地四处张望,然而视线之内只有四周广阔的荒野和那堪比陨石坑的巨大深坑,她,不在这里。
他怅然若失地站起来,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云,任由眼睛陷入散瞳状态。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格温天女下凡般把他从爆炸中救起,为他简单包扎了伤口,留给他一些东西,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可他知道,这不是梦,因为在他的手中,握着一把上膛的枪和一个小巧的录音器。他木木地把录音器放到耳边,眼泪顺着脸侧流下。
太阳升起,云雾散去,远处的森林里,一座建筑物悄然出现。
“希望你会在那里。”雷蒙迈出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