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苏武老脸上抽搐着的悲凉、凄楚的表情,听到苏武苍哑、悲戚的话语,纪啸猛然反应过来苏武的儿子因与上官安等相勾连,亦殒命于‘卫太子谋逆案’中。纪啸不由得脱口安慰苏武道:“往事已矣!老人家就不要太纠结于过往之事了!也是在下的言语颇有不当,才引来了老人家的心情不悦。在下给老人家赔礼!”着,纪啸又忙站起了身形向苏武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
“友快坐、快坐!自家的儿孙不肖,与友何干?咳、咳!”苏武忙摇着枯干得青筋暴露的手阻止着纪啸的同时,可能是心中的郁结还没消散的就又连连的干咳、沉重的喘息着叹息道:“唉!只可惜了!老朽一生的严节自律,却遭到如此的人伦痛事!友可能不知?老朽由于少壮而出使异域,因而此生也仅有此一子、且老妻也已经在老朽尚未返回朝廷时就早已亡故。老朽愧对祖宗啊!让苏家的香火自老朽而断绝。唉!”
这个时代对家族香火的接续看得乃是重中之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让为了大汉朝的尊严忍辱负重的苏武,承受如此之大的打击也确实让人感到十分的凄凉。同时,有些事也可想而知:苏武忍饥受冻的在塞外苦寒之地牧羊苦熬十九年,身体的机能也难免的退化,可能生育能力也早就丧失。这样一来,唯一的儿子死于‘卫太子谋逆案’中,对苏武的打击当然不是一般的大!
苏武虽然话语中并没有提到任何涉及到霍氏的地方,但其内心里对霍氏的怨怼很可能是积怨甚深?纪啸因无意间令苏武想起了他失去的儿子,内心里也不由得警觉的反映出:此后提到霍氏、或是苏武问及自己的落脚之处,自己也一定要极其心谨慎的回答。否则,自己也难免会遭受无妄之灾的引起苏武对自己的不快。如果苏武把自己看成是一个趋炎附势的攀附权贵之人,那自己就更得不偿失了!
纪啸不觉间头脑陷入了沉思,反而是人生历尽沧桑、际遇蹉跎的苏武首先摆脱了情绪上的哀伤,‘咳、咳’的干咳了两声苍哑的开言打断了纪啸的沉思:“友的对!过往之事就不提了!适才老朽听友言:友是在上郡附近逃脱的死人堆。此事友也不必挂怀!友想来从军的不是上郡的戍边守军、就是隶属于云中太守田顺麾下。此事以后如果有人追究起来,老朽可替友担当一些。不过,友也要把你的军籍告诉老朽啊?”
不是不,是根本就想不起来的不知道!纪啸听到苏武的询问,心里苦笑着暗道。“在下在此先行谢过老人家的帮衬和提携!非是在下不予老人家言,实是当时在下醒来后就头痛欲裂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直至今日,在下也就仅由身上佩戴的饰品中得到些启示,才想起了自身少年之时的一鳞半爪的往事。至于在下以往是归属于何处军籍?在下实是一丝一毫的也无法想起来了!老人家请看!在下就是从此物中才回忆起了稍许的往事。”边斟酌着词句向苏武解着的纪啸,边伸手摘下了挂在脖子上、隐于衣内的玉牌递给苏武观瞧。
颤抖着枯手接过纪啸递过来的玉牌的苏武,眯起老眼翻弄着端详了一会儿后,才着苍首边还给纪啸、边苍哑着嗓子沉吟着到:“这块玉牌当是尔父在你生辰之时所赐予友的。既如此,此事就以后再吧。以后如有人追究到友,友可适时的提到老朽,想来老朽还是会有些颜面的。”名望无人可及的苏武的承诺,几乎可以用‘一诺千金’来看待。一生注重名节的苏武,安能轻易的对人有所承诺?又安能有人不卖给苏武一些情面?
在纪啸又忙不迭的连连致谢中,苏武也叹息道:“忠义感天的纪公的后人,老朽又安能不关顾一些?”同病相怜,苏武也这是在‘名节’上同纪信相惜。同纪信的忠义惺惺相惜间,苏武自然是对纪啸也要有所垂青。
“此事就以后再吧!友言及以往曾经从军,那就当对军略之事有所精通。老朽就在此考考友:自我大汉朝立国以来,匈奴人一直就是我朝的最大隐患。然虽经武帝之时的全力打击,但近些年却又有了死灰复燃的征兆。以友看来,我朝当采取何种方略才可收一劳永逸之效?”人老难免絮叨。已经年仅七旬(苏武大约也可能是过了七十、只是纪啸还没来得及问)的苏武,同纪啸仿佛老友重逢一样,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问起了纪啸;兴趣盎然的又扯到了朝廷对付匈奴人的大政方针上。
“此事?此事乃我大汉朝的重大国策,非纪啸这等寻常之人所能任意的评的”由于自己的身份低微,纪啸也不能不适当的加以推诿:“不过,既然老人家已经问及在下。古语言:长者言、不敢辞。在下就试言之吧!如有不当之处,也请老人家见谅!”
其实,纪啸虽然是在言语上有所谦逊,但他也渐渐的明白了:苏武是在考察自己的能力。世上根本就没有无目的的行为。苏武考校自己,也肯定是觉得与自己颇对脾气的想对自己有所提携和举荐。这当然是纪啸求之不得的事!以苏武的威望所举荐的人,可能其可信度还要高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霍光。信任度主要是基于人的人品,而非取决与人的地位和权利。
见老苏武只是颤巍巍的着苍首轻描淡写的了一句‘友试言之’,纪啸就接着到:“天下之事大同异,国与国之间与人与人之间的事其实本无太大的差异。如果我大汉朝想从根本上解决匈奴人这个最大的隐患,则首先要了解匈奴人的习性。此就是所谓的扬长避短、击其软肋!而匈奴人则有着草原民族共有的习性,既强悍、野蛮、掠夺性强的内部秉承着弱肉强食的强者为尊。捻熟了匈奴人的特,我大汉朝就可根据其弱而击之。”
纪啸见苏武已经渐渐的听入神了,就随手拿起面前桌子上的酒杯示意苏武轻啄了一口,才接着到:“据实来,以往我大汉朝、以及之前的各朝均曾对匈奴人进行过全力的打压,并也曾取得了不俗的成效。只是由于稍显有些偏颇的过于拘泥,才未能完全的杜绝匈奴人这个最大的隐患。其实,在下也并没有什么新奇的高见,只是综合了前人对付匈奴人的经验加以融会而已。在周室当政之时,赵武灵王就曾提到过‘胡服骑射’,而武帝之时也正是秉承了此法的对付匈奴人。由于几十年的锤炼,我大汉朝的军力,事实上已经与匈奴人不相上下。我大汉朝目前既然已经具备了这等的军力,却又何不反其道而行之?采取当年秦室当政时的蒙恬的做法,既‘一力降十会’的笨办法。实行逐步的蚕食、平行的推进借以延伸疆域。但也要摒弃蒙恬的退缩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