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啸现在所处的地理方位据山民、猎户讲是在‘陇山’山脉。那就应该是后世的‘六盘山’呀?那么,自己‘逃出’的‘死人堆’所发生的惨烈厮杀就应该是在上郡附近呀?翻过陇山,就将进入北地郡、安定郡的相交汇地域;接着就是经过陇西的盘山道前往长安了呀?纪啸已经近乎于麻木的不再考虑自己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不过,虽然忘却或是完全的失去了自己的本身,但他的潜意识中,还是受到了固有模式的驱使,走上了前往大汉都城长安的正路。这,难道也是冥冥中的天意吗?他也不由得也扪心自问。
现在的大汉,还是以郡县制为主,数郡一州的模式还刚刚是个雏形,根本就不完善。因而,州制和郡县制还是处于混乱不堪的状态。现在纪啸所处的地理位置,则是西凉的边缘。但这个时代还没有凉州这个‘州’,只有北地、安定、武威、汉阳、金城、以及再往西的酒泉、敦煌、张掖等等的一些郡。不管如何?既然潜意识中自己走上了前往京城长安之路。那么,前去去京城闯荡一番,也许会找回‘失去的自我’也不定?至于原有的兵卒身份,也只好先隐秘着了。否则,汉代的‘逃兵’可是要承担处斩的重罚呀!就这么定了!纪啸心里暗想着,作出决定后振奋起精神,继续的上路了。
随着艰辛的、食物吃得‘有一顿、没一顿’的翻越过了陇山,纪啸也逐渐的经过了人口聚居相对较密集的镇埠、县郡,也于道听途中听闻:大汉的军旅于上郡附近同西移的匈奴一部壶衍?单于所部打了一场遭遇战,汉军因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匈奴人所偷袭,造成了全军覆没的大败!这,可能就是我从‘死人堆’里跑出来的那场大战了!听到这个消息的纪啸心中暗想。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以‘八百里军情急报’的形式向朝廷中枢禀报军情和敌情的方式,但也仅仅是朝廷军方的一种严密的规定。至于地方的平民百姓,也只能是‘以讹传讹’的传扬着一些大概的情形、甚至还会传播着纯粹的假消息,并不了解具体的详细情况。因而,纪啸也就当作是‘可有可无’的消息听过罢了,这些根本也不可能对他了解自身情况有任何的帮助。
几日后,仿佛是‘矢志不移’的前往京城长安的纪啸,夜幕快要降临时,来到了一处型村镇的附近。由于一路上人烟也逐渐的稠密起来,可以边走边打听路的纪啸,已经走在了可以直达京城长安的最佳路途上。看看已经临近傍晚,纪啸四处打量着想需找到一处可以暂时栖身、过一夜的地方。由于纪啸对自身的情况没有一丝的记忆,他仿佛是自然地心生了一种躲避人群的想法,一路上大多都是露宿,很少去普通百姓家借宿。至于遇到有经营客栈之类的大的镇埠,他同样也是由于‘囊中羞涩’的无钱住店,也就只好在别人家的屋檐下、破旧的祠堂中、路边的林木中等等,可以暂时栖身一宿的地方熬过慢慢的长夜,东方露白他就起身继续的上路了。
四处的打量,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座仿佛是祠堂的破旧建筑物。马上忙加快了步伐走过去的纪啸,临近看出这座破旧的建筑物缺门少窗、棚露天儿的状态明显是一处被废弃的场所,就也没细看到底儿是一处什么所在?抬脚踢开了破烂的门扇、以及一些拌脚之物,迎着飞扬的尘土进入了内里。
走了一天、疲惫异常的他,现在也不管是不是灰尘弥漫了!感到饥肠辘辘的纪啸,尽可能的寻到壁角一处避风的地方没有任何避讳坐了下去。接着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干硬的粗面干粮、以及一只破旧的水囊(从被他砍死的山贼身上搜到的),想就着水囊中的水垫一垫肚子。嘴里还嚼着干硬得直掉渣儿的粗面干粮,他偶然的抬头看到空荡荡、四面漏风的堂内北墙处好像是一座贡台?这是哪个家族的祖祠?怎么破旧成这个样子也无人打理?以前也曾在祠堂中过宿,有的虽然破旧、但也能看出还是偶有人前来祭奠。幸运的话,有时还会在贡台上寻到可以食用的东西。可是这里灰尘密布的,怎么好像经年没有人来过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和尚的寺、道士的观、尼姑的庵,有的除了供奉祖宗的祠堂以外,也就是供奉某种学派的祖师(比如:儒家的孔、孟,墨家的墨子,黄老之学的老子、庄周等等。)之处。可这里荒废成这个样子!到底儿供奉的是谁呢?纪啸心里怀着疑惑,也是微带好奇的站起了身,想走近些看看布满灰尘的贡台上面的两侧写的是什么字?借以分辨出这到底儿是一处什么所在。
纪啸三口两口的把手里干硬的粗面干粮塞进了嘴里,灌了一口水囊中的凉水,纪啸边咀嚼着、吞咽着,边顺手拔出了挂在腰间的断刀(破旧的刀鞘同样也是得自死去的山贼身上,原来里面破铁片子似的刀早就让纪啸给扔了。),弯腰从地上挑起了一块灰突突的破布帛,纪啸向前走了几步举起了挑着破布帛的断刀,边擦拭着贡台上面的灰尘,变仰头分辨起了上面的字迹。
纪啸的目光仿佛定住了一样的、仰头紧紧的盯着在四面照射进的夕阳映衬下、贡台上面两侧显露出的对联上的字迹。仿佛有一种热血沸腾的冲动直冲纪啸的门,隐隐间好像两行字迹仿佛在对他进行着召唤一样,有着一种似是而非的亲切感觉!上面是极易分辨、笔划并不繁琐的两行字迹:功盖三杰,安汉一人。仅仅八个字!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八个字,却令纪啸仿佛痴迷了也似的站在那里凝视着一动不动,恍若这八个字与他有着血脉相连的关系一样,与他有着一种似曾相识、密不可分的感觉。
伫立着凝视了许久,夜幕的降临已经使眼前的字迹根本看不清了!纪啸好像才回过了一些神儿来的暗暗自语道:“纪信、纪信!这应该是一座俗语所的城隍庙啊!感觉祠堂即使是再破旧、也应该会有子孙来适当的祭奠吗?原来不是祠堂!”
纪信,当年在楚汉相争之时,处于劣势的刘邦被项羽围困在了荥阳城中。在万般无奈之下,与刘邦的相貌长得有些相像的刘邦麾下大将纪信,乔装成刘邦乘车趁黄昏视线模糊出东门诈称投降项羽,而刘邦则乔装出西门逃之夭夭了!当项羽发现刘邦是由纪信乔装改扮的后,刘邦早就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恼羞成怒的项羽在一怒之下,把仍坐在车上拒不下车投降的纪信纵火焚烧而死。
所谓功大莫过于救驾!以自己的宝贵生命换取了刘邦逃生机会的纪信,被后世称之为功劳应该超过‘辅汉三杰’的功高第一人。所谓的‘辅汉三杰’就是:张良、萧何、韩信这三个人。而在这一上,也是后世对刘邦为人心性薄凉颇多诟病的一项。既刘邦成为了开国帝王之后,却把替他死的纪信给彻底忘到了脑后!在纪信的家乡西川西充的乡人,把纪信的功绩颂扬得沸沸扬扬之后,闻听到禀报的刘邦,才封了纪信一个‘城隍’这样的阴司官职的爵位。
由此可见,刘邦在心性上是如何的忘恩负义!而纪啸现在所留宿之处,就是供奉着纪信这位‘城隍’的一座破旧城隍庙。大致算算,现在是宣帝‘本始三年’,距离纪信被刘邦封为‘城隍’已经有一百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