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嫲子觉得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只要有一段时间老洪没有从她店门口经过,她心里就空落落的,这莫名其妙的感觉让她不安。怪了,怎么从前就没有这种感觉呢。
她想把这感觉对大脚说说,但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自己虽然都四十来岁的人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但她不能把这话憋在肚里呀,憋在肚里多难受。
她总是盼望老洪来。老洪一来,听到他的大嗓门说话,她心里就漾着一湖春水了。和上官克亮离婚这么多年来,这湖春水就一直没有荡漾过。她曾经想过,只要李大脚和老应结婚了,她也要找个可人儿。可老应如黄鹤,一去不复返了,她的心也和大脚一样,将婚姻埋在了心底。
老洪勾起了她许多美好的想象。
通过和老洪的交谈,她大概知道了老洪的一些生活状况。他老婆和他离婚了,嫌他老是跑车不着家,儿子也和老婆过,他是王老五一个,光棍一条。假如老洪老婆没有和他离婚,韩嫲子不敢有非分之想。就是老洪离婚了,她也不敢有非分之想。可有一次,她听老洪的徒弟小席说,老洪出车在外,老是念叨她,说厦门的饭菜没有山歌饭店的好吃,说山歌饭店的人好,山歌好,饭菜也好。听了小席的话,韩嫲子内心的那湖春水就荡漾了。
李大脚似乎看出了韩嫲子内心的那种波动,她私下问韩嫲子:“韩嫲子,是不是思春了?”
“鬼话。”韩嫲子的脸红了。
“真的,”李大脚质问她,“我们多少年的老姐妹了,看上谁了,你就说,只要是没老婆的,我一定给你保媒,搞不成的话,我这村长就不当了。”
韩嫲子说:“唉,别提这种事了,没有,真的没有。大脚,你还不了解我么,上官火都要讨老婆了,我还要什么想头呀。”
看韩嫲子不肯说,大脚也就作罢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声音。
是三声,没错,每次老洪来都是按三下的。韩嫲子撇下大脚,冲了出去。
大脚愣愣地看着冲出店门的韩嫲子。
她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来的果然是老洪。老洪大大咧咧地说:“来一个白斩鸡,来一个酿豆腐,来一盘青菜。再加一瓶小角楼。”
大脚看着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脸上露出了笑容。这韩嫲子看不出来,还真有眼光哪。
接着,大脚来了一支山歌:
上盈盈来闹盈盈,
情郎对妹介有心,
情郎对妹心介好,
路头再远行得近哎——
大脚这几日犯了愁。
路边店开了是好事,可那毕竟只是解决了少数人的问题。野猪坳乡村里还有那么多的贫苦群众,她想起来心里都发寒。
小水整天愁眉苦脸的,她看了心里也不舒服。她知道,支书一天到晚不管事,没事就在家里喝酒,一天到晚醉公一个,她拿他也没办法,其他的村干部有事了来一下,没事了就在自己田里干自家的活,集体的概念早就没有了。小水也没办法找他们商议什么事,只有和母亲李大脚商议事情。
小水知道,自己给母亲增加了麻烦。
他一想,唉,算了,不干就行了,反正下来扶贫也是一阵一阵的,在这里蹲个一年半载,人一走也就算了。虽然这样想,但他心里总不是滋味儿,自己是大学生,大学生在镇里头不多,是个宝贝,以后升迁的事很难说的,真的干不出一点成绩,也会被人笑话的,就是人家不笑话你,心里也会说,这个小水真没用,大学的书是白念了,还不如咱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干部咧。
大脚对儿子的心思了如指掌,儿子想什么,她心里也明白。但大脚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她只有考虑周全了,才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她想了许久,才理出一点头绪。
那天,她到了支书家。
大脚:“支书,我有一个想法。“
支书:“大脚,你说吧,我听着咧。“
大脚:“我想办厂。”
支书:“办厂?”
大脚:“对,我想办一个厂。”
支书:“你没搞错吧,我们野猪坳这地方穷得兔子都不拉屎,办什么鸟厂呀。”
大脚:“正因为我们野猪坳穷得兔子都不拉屎,我才要办厂。”
支书:“那你说,办什么厂?”
大脚:“我想办一个编织厂。”
支书:“编织厂?”
大脚:“对,我们村管的几座山上有不少竹林,我想就地取材,办一个竹器编织厂。”
支书:“自己家里编些竹篮子还能销得出去,可大量的生产,销路就成问题了。”
大脚:“我想,这不成问题。”
支书:“那,那你考虑好了就去干吧。我支持,到时开个村委会,定一下。”
大脚:“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支书:“这是谁的主意?”
大脚:“是小水的主意。”
支书:“哦,小水还真出息了。”
大脚:“那可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