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南迦非常自然躺在罂粟身边。罂粟本以为他会是一身酒气,却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而且他的在宴会上的金色龙袍什么时候变成白色的了?
罂粟拿着装药膏的瓷瓶,半天也没有动作,就那么看着慕容南迦安静的睡脸。不料,慕容南迦突然睁开眼睛。罂粟的视线顿时不自然的转开,四下游离着却不知该看向何方。
"睡吧。"慕容南迦非常自觉地伸出手,将罂粟的身子拉到自己的怀里。罂粟彻底不淡定了。直到天亮,她也没有认真的闭上眼睛。不过,她将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别处,让她暂时忘记了腿上的疼痛。
天刚刚放亮,慕容南迦就起来了。罂粟也睡不着,也跟着起身了。宫女们进门服侍他们洗漱,虽然看到慕容南迦一身整肃,但是还是有人将暧昧的眼神投向罂粟。
慕容南迦眼观鼻,鼻观心。对于宫人的打量似乎还有些纵容。倒是罂粟一个眼神过去,秒杀一片。所有人都开始乖乖干活。
清晨,昭宁宫的偏殿在不觉间竟然涌现了一丝暧昧气氛,这是罂粟始料未及的。为避免尴尬,罂粟不想和慕容南迦一起用早膳,但是慕容南迦却不允许。正在两人僵持间,秀彬竟然来了。罂粟在看到秀彬时,吓了一大跳。
秀彬一直都是清丽可人的模样,可是今早的秀彬却是发髻凌乱。俏丽的脸蛋上泪痕纵横,水灵灵的眼睛更是失去了往昔的灵气,眼皮肿的高高的。
"秀彬,你这是怎么了。"罂粟惊呼一声。
秀彬声音沙哑,和罂粟打了个招呼,而后径直跪到慕容南迦面前。"南迦哥,你能不能收回成命,我不想去和亲。"
"和亲?"罂粟不解的看向慕容南迦,而刚刚还是一脸轻松的慕容南迦脸上的线条骤然僵硬起来。
"秀秀,这是国家大事,不是儿戏。朕已经答应了漠北苍狼,不能出尔反尔。符国没有公主,朕也不曾想他会向朕讨要你,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好好缓缓自己的情绪,三日后你就启程了。"
罂粟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南迦。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绝不相信他会对秀彬这般说话。一贯以我称谓自己,而今却用了朕,他的表现确实疏离了很多。此刻的他看起来是那般无情。
他一直待秀彬亲近,虽然以兄妹相称,但是很多时候罂粟都会错觉他对秀彬有着不一样的情愫。可是如今,他却要秀彬去和亲。这个男人在想什么,罂粟一直猜不透,如今她更是无法捉摸。
"罂粟姐,求你帮我求求南迦哥..."
"秀秀,谁求情也不行,事情已成定局。"慕容南迦放下手中的筷子,虽然声音很轻,但是罂粟知道这是他在警告秀彬。而秀彬的脸色也白了几分。
秀彬轻轻咬唇,泪水落下,顿时噤声。慕容南迦收回在秀彬身上的视线,慢慢的走了出去。
"秀彬,起来吧。"罂粟叹息一声。
秀彬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我就知道南迦哥做出的决定无法改变。罂粟姐,我是不是很任性,本来就是个累赘,还想着挑三拣四。南迦哥让我活下来,还对我这么好,现在是我该报答他的时候,我怎么能这么不识趣呢。"
"秀彬,你别这样。"看着秀彬这副样子,罂粟心有不忍。"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要下定论,你还没有出发,一切还有转机。你先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那个叫赫连戎洛的人是怎么看到我的。他在宫宴上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要娶符国的公主。众所周知,虽然南迦哥没有正是册封我,但是,都知道我得到的一直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待遇..."
罂粟先前还有些疑惑,但是一听赫连戎洛,罂粟才将事情弄明白了。
那个赫连戎洛见到的人是她,他想娶的人也是她,只不过他先入为主,将她误认为公主。结果,秀彬成了无辜的受害者。这件事,看来她不得不插手了。
"秀彬,说到底这件事是我不好。那个赫连戎洛把我认作了你,是我让你遭此无妄之灾。"
"嗯?"
"不要想太多了,这件事我帮你解决,实在不行我替你去和亲。"
"啊!罂粟姐,你别这么宽慰我了,我都够难受的了。那个赫连戎洛要娶符国的公主是定局了。"
罂粟不语,不过那双沉静的眸子已经有了方向。
三日后,漠北狼王赫连戎洛离京,而且还带走了秀彬。慕容南迦为他们举行了隆重的仪式。从皇宫到城外,铺就十里红妆。若是普通的新嫁娘,一定幸福的落下泪花。不过奢华的马车内,这位新娘的脸上却是毫无表情。
新娘手里捧着喜果,若是仔细看去,右手的虎口上还有一层薄茧。
皇子满月,公主成亲,符国皇宫喜事不断,但是细心的人会发现,皇宫的热闹之下,还掩藏着一层孤寂。送走了秀彬,慕容南迦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独自转过身,向昭宁宫走去。
"皇上,罂粟大人已经睡着了。"内殿门口,一位看起来十分机灵的宫女说道。
"她的腿伤又复发了?"
"回皇上,没有。只不过有些累了。"
"朕进去看看。"慕容南迦刚想推门,那个宫女却不动声色的挡在前面。
"嗯?"慕容南迦盯着这个宫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皇上,罂粟大人刚睡下。您也忙了很久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吧。"宫女神色有些妩媚,慕容南迦剑眉顿时紧蹙。
"即日起,不要让朕在宫里在看见你。"慕容南迦面色冰冷。而那个宫女已经吓得脚软。
慕容南迦进入内殿,冰冷的脸色柔和了许多。而床榻上,罂粟已经起身,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慕容南迦迈开步子,坐在床沿上。感受到床边微微陷下一块,罂粟睁开眼睛。却没有往昔的凌厉。
"腿伤如何。"说着,慕容南迦的手掀开被子,微凉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小腿上。罂粟下意识的将腿缩了回去。而慕容南迦的手却狠狠的抓在她的腿上。
"这个颜色画的刚刚好,粟的易容术越来越高超了。"
闻言,罂粟脸色顿变,但还是僵硬道:"皇上过奖,一切都是您教得好。"
"还要撒谎吗,秀彬。罂粟去哪了!"慕容南迦骤然提高的音调让床榻上的人忍不住抖了抖身子。秀彬还想狡辩,但是对上慕容南迦那双阴鸷的眼睛时,所有的话语都生生的吞了回去。
"南迦哥,对不起。罂粟姐说她要用她的方式解决问题,她,她替我去漠北了..."
听着秀彬将事情一五一十道来,慕容南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有你的计划,哼,为何不来与我商议。罂粟,你就这么急着离开我,甚至不惜用这种方法。"慕容南迦的怒火已经到了极点,周身寒意尽现,秀彬下意识的瑟缩起了身体。
"来人,备马。随朕出宫。"慕容南迦大喝一声,颀长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宫殿中。
偌大的宫殿,少女失声痛哭。
另一边,罂粟坐在马车里。已经走了将近一天了。罂粟脸上的神色愈发的凝重。到现在她还没找到下手的机会。算算时间,秀彬那边一定已经露馅了,要是再不动手,她就没机会了。
"停车。"罂粟突然命令道。紧接着一阵马蹄声传来,赫连戎洛一脸喜色的将头探进车内。
"累了是吗?下来走走吧。我们稍事休息,待会就到下一座城池,就能好好休息了。"
"那样最好。"罂粟也不扭捏,将手伸出去,放在他的受伤,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赫连戎洛长臂一展,将罂粟抱下车来。罂粟眉心微凝,但并且表现出来。罂粟在地上站稳,眉眼扫视四周,墨眸有一丝寒芒掠过。
忽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顿时,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拔刀。
"有敌人。"罂粟听出那是胡语。而赫连戎洛也以胡语指挥着他的部下。
罂粟嘴角勾起一丝残狠的笑意。接着,手腕翻转,一柄钢刀顿时出现在手中。利刃破空而出,下一秒就是撕裂皮肉的声音。
赫连戎洛诧异的看着罂粟,罂粟表情不变,手上的力度顿时加大。只恨她的左手不及右手,否则必然一刀致命。
"为...什么?"赫连戎洛猛的推开罂粟,深邃的五官顿时变得狰狞起来。
"别想争这天下,我很讨厌你的趁火打劫。"红唇轻启,眉眼妖娆。却残忍至极。
忽然感到腿上一阵剧痛,罂粟扶着车沿,额头上沁出一片冷汗。
罂粟静静的踉跄了几步,准备撤退。回头却找不到她事先安排的人马。黑玉眸子顿时变得凌厉起来。还来不及思考,只听见利箭破空的声音。
未及回头,却听见利剑刺破皮肉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灼热的鲜血烫的罂粟挣不开眼睛,却看见一柄金箭直直的贯穿胸膛。箭尾几乎没入她的心口。那上面赫然写着慕容二字。
罂粟蓦地放大瞳孔,周身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这一次她主动的放弃了挣扎,浑身的鲜血似乎都被抽干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远方似乎传来极为沉痛的呼唤声,可是她再也听不到了。
天,是灰色的。
她的眼前没有一丝光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