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今天,就要与你死在一起么?
"你要走?"叶启皓立在门口,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不该让开。
"哦,"江岩若无其事地扶了下镜框,笑笑说:"我给你留了份note,既然你回来了,那就再嘱咐一下吧。
冰箱里的食物不要超过三天,书房的钥匙我已经留下了。床上用品在二楼整备室,上床用品在你左手床头柜里——"
"江岩!"叶启皓呵斥一声:"你就...什么都不打算解释么!"
"林展西找过你了吧?"驴唇不对马嘴的反问,令叶启皓满心惊诧:"你怎么知道?"
"我想你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那就按照眼前的路走下去吧。如果你坚持不想卖掉云江医院也无所谓,以创叶这一周期的股价来说,你守着云江医院的公允价值未必会吃太大的亏。只要记得,遇到事情先想办法把自己摘干净就是。
别被任何不良影响殃及到..."
凭叶启皓对江岩的了解,这个人说的真话和废话永远是参杂在一起的。从小到大最让自己头痛的就是要从他虚伪的传递中挑出可用信息,那过程,比拟莫尔斯电码都复杂。
"我知道了。"叶启皓看了他一眼,没打算从他那比贝壳还紧的嘴巴里撬出他一开始就不打算说明白的事:"哦,对了,我要结婚了。"
"恭喜。"江岩轻笑一声:"看来我现在搬出去还挺是时候的,放心,婚礼我一定按时参加。"
江岩拖着行李箱错身过去,箱轮在院子的石板路上拖出喀嗒喀嗒的声音。叶启皓一直在犹豫,还要不要再追上去,再追问一句。
可就在这时,他一眼看到门外停下的那辆熟悉的跑车——
叶、启、臻!
再强大的自制力也无法让他再淡定下去,还没等到自己倒出时间来找她算账,她竟然还敢大摇大摆跑上门来。
"叶启臻!"
叶启皓几步冲上去,一把拎住那女人的风衣衣领:"你给我说清楚!打伤唐小诗的,到底是不是你找的人?"
浓重的香奈儿No5就像一股迷醉的毒液,瞬间充斥着叶启皓残存的理智。
那天招标会结束后,满屋子的这个味道...
"你们两个,在那天招标结束后,就见过面了?"叶启皓怔怔地转过头,看看江岩,又看看叶启臻。
"江岩,难怪你不喜欢我用这款香水呢,原来是怕出卖行踪啊。"女人那带着暧昧的笑点燃了叶启皓束缚理智的最后一跟火线:
"叶启臻,你有什么阴谋冲我来,为什么要伤害她!"
"放手!"手腕被江岩死死钳住,那熟悉的力道却来自陌生的口吻。
"都是我的主意,跟你姐无关。"反光的镜片下,眸色寒冷。
"是你泄露了我的招标底价,又故意设局陷害唐小诗..."叶启皓怔怔地放下手,他不是没有过怀疑,只是不想去承认罢了。
除了江岩以外,他根本就想不出来还能有谁把整个局设置得这么精巧又残忍。
"我从小就告诉过你,没有任何人是值得永远信任的。"推开叶启皓的手,江岩挡在叶启臻的面前。
"江岩,你到底想要什么?"叶启皓捏着颤抖的拳身,深吸一口气:"我们之间,难道不是从一开始的利益和目标就应该一致么!
你到底还想要什么,是我给不了你的?是你一定要用背叛来得到的!"
"那…"江岩微微一笑:"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做你身边被牵着走的一条狗呢?"
"你混账!"叶启皓抡起一拳砸在江岩的眼镜上:"明明是我...才像是那条被你牵着的狗!"
江岩蹲下身来,若无其事地去拾眼镜。却被怒气未消的叶启皓一脚当胸踢过去:"你想怎么样我懒得多管,但你为什么要去伤害唐小诗!"
"叶启皓!你别发疯了!"叶启臻扑上前去:"既然大家敞开了话要斗,伤及无辜也是难免,你愿赌就要服输!"
"滚!"叶启皓反手一推,叶启臻被他一下子丢开三米远,直挺挺地撞在车门上:"唐小诗告诉我说,男人不能动手打女人,但我今天就想要在我亲姐姐身上破一次例!"
"叶启皓,你敢动她试试。"江岩站起身来,拉开脸色苍白的叶启臻:"你别忘了,她是我的女人..."
"你...是认真的?"叶启皓哑然看着江岩那严肃的脸,拳头下的骨节几乎要捏的咔咔作响。
"江...岩..."叶启臻在他身后发出微弱的一声轻唤,就如同被人闷在被子里的一句呼救。
叶启皓本能回过头去,只看到叶启臻两腿间雪白的西裤上竟然映透出了一片殷红!
她...怀孕了?
江岩转身把叶启臻抱起来,冷冷地看了叶启皓一眼:"如果孩子保不住,你就不用再发愁他到底算你弟弟还是算你外甥了。"
江岩,是因为叶启臻怀孕了,才最终决定在自己与她之间义无反顾地做了选择么?
人们都说,亲情和爱情本不是矛盾体——如今看来,这份狗血的不共戴天还真是被他们三人给赶齐活儿了!
叶启皓独自一人回到空荡荡的别墅,才意识到家里的保镖和女佣都已经被江岩辞退了。
可怜他连换洗的衣物都不知道是放在哪里的,只能怀着烦躁郁闷的心情去找江岩留给他的便笺NOTE。
他在房子里兜兜转转了好几分钟,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被江岩背叛和被唐小诗背叛的那种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后者是那种被捅了一刀的撕心裂肺,心被掏空了一样地疼,恨不得将她亲手捏死再随着她一并结束性命的绝望感。但想开了想通了以后,却能重新燃起生活的斗志,强迫尘封。
而前者却像那种被人扇了耳光般的懊恼,明明不是很疼,却觉得像生了一场大病。走到哪里都觉得缺了点什么,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至于想通了以后...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想通。因为人家常说失恋最多三天,但貌似没有哪位前辈能给出个建议说被舅舅背叛后需要多少天来治愈!
"叶先生,你在什么地方?"
电话是程风雨打来的,叶启皓以为是唐小诗出事了,心思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我刚回家,换件衣服就去陪她..."
"那你尽快过来吧,我这里出了点问题,需要你的帮助。"
叶启皓不敢怠慢,赶紧把该做的事做好,一路驾车赶回云江医院。
风风火火地挤到病房外,眼前的情景几乎吓了叶启皓一跳。这一群人简直跟开股东大会一样——虎视眈眈的是要把自己从唐小诗的未婚夫地位上也给弹劾下去么!
等程风雨长话短说地为他介绍完这几个分别是张远何天明和白龙之后,叶启皓更是满心狐疑了。他把程风雨拉到一边低声道:"程先生,小诗还在养伤,你把你的侦探事务所整个拉到病房外,这好像不太合适吧?"
"叶先生,这件事人命关天,我只能找你帮忙。"程风雨看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距离昨晚莫绿菲和大穷与自己失联,已经超过了十几个小时。
"你的意思是,林子赋和你的那位朋友在云江医院里失踪了?"叶启皓透过窗子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唐小诗,皱了皱眉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是今早才把小诗带回云江医院的。说起来,好像也一直都没见过林子赋。"
"这事说来话长,"程风雨也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解释:"总之,他们两个按照我的要求在云江医院里调查一些事情。现在失踪不到四十八小时,警方无法受理。我需要你的帮助,将云江医院整个搜查一遍。"
搜查是需要搜查令的,警方批不下来就只能找院方商议。而云江医院的最高负责人...不就是他叶启皓么?
叶启皓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他叫程风雨先放心,自己这就去行政楼找秦梁宇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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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穷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昏暗。循着灯源望过去,似乎就只有一盏小小的蜡烛。
他转脸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莫绿菲,试着伸手去推她,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的跟个大闸蟹似的。
"小绿姐!"他挑起下巴,拱了拱莫绿菲的身子。很不厚道地碰到了人家软绵绵的胸脯,那感觉真是分分钟从惊悚效果里出戏啊!
"菜鸟?!"莫绿菲这颗白菜算是被猪给拱醒了,皱着眉头凝聚了一下意识,看那架势估计是要整个什么特异功能把自己身上这个臭小子给踢出二十里地去:"这是哪儿啊?"
"你说我们是不是落到那种变态杀手的刑房里了?"大穷打了个冷战,脑中那些美式经典恐怖片就像一道道美食般被捧上眼前。
"别瞎说..."莫绿菲到底是个女人,虽然性子强悍了一点,但不表示不会害怕"好大的酒精味。"
记得程风雨说过,莫绿菲的嗅觉非常的好。如今这股浓重的酒精味就连大穷都觉得呛得慌,人家莫绿菲估计已经开始能辨别出是八二年的拉菲还是八四年的芝华士了!
"是医用酒精。"莫绿菲小声道。
为什么周围会充斥着这么浓重的医用酒精气息?总不会是凶手良心发现,看自己额头上被磕破了,打算来给他消毒上药的吧!
"你们醒了啊?"黑暗中一个人影闪了出来,反光的眼镜片在烛火下几乎要把大穷吓痴呆。这明显就是名侦探柯南里最常出现的黑人凶手嘛!
"秦院长?!"
认出那白发银须的老人,大穷和莫绿菲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惊慌。
"果然是你。"大穷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柯南一样淡定又装逼,但现实和理想毕竟是有差距的。
明明已经是满屋子酒精气了,这秦梁宇的手里还要点着蜡烛!
分分钟是烤全羊的节奏啊!
眼看着秦梁宇不紧不慢地放下蜡烛,然后抄起一只白色的塑料桶,在那一堆一堆的货物上泼洒,大穷只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秦院长!你要干什么啊!"
"当然是做我最后能做的事,还我一辈子的心血...一个清白。"
大穷这才看清楚,今天的秦梁宇换了一身整齐肃穆的中山装,稀疏的白发梳得整齐。眼镜片上一尘不染,神情就好像是见到了耶稣的神父。
尼玛,你这是要死啊!
"喂!秦院长你有什么话好好说——"
大穷的潜台词是,老子还没娶媳妇呢,老子不要陪你个老头子一起死啊!
"秦院长,"莫绿菲极力保持着冷静,此时她双手被绳索捆在背后,也不知道藏在袖子里的那一小片刀片有没有被搜了去。她两眼直勾勾盯着秦梁宇:"你听我说,我知道是你把贴着百年集团logo的伪劣医疗用具混进仓库里的对么?那些伪造的出库单,上面供应商的名字,统统都是经过涂改的。
秦院长,您和百年集团的陆百年...究竟有什么仇怨?"
"这个线索我咋不知道?"大穷转脸看看莫绿菲,气得那女子恨不得一胸闷死他——特么说你是菜鸟你还真是五行缺心眼,这种时候该是好好配合着怎么能把绳子弄开吧!你特么真当是名侦探柯南呢,主角再危机也不会死?咱俩特么又不是主角!
秦梁宇只是站着,不说话。
莫绿菲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赶紧再加一把火:"秦院长,如果这不是你们之间的私人恩怨,那是不是说明,你是被人胁迫的?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事应该跟唐鑫大夫的死也有关吧?"
"你们知道医院是什么地方么?"秦梁宇呵呵笑了几声,一步步走向两人。大穷拧了拧身子,扑到莫绿菲面前:"你你你...你别过来哦,小绿姐可是练过的,你这老胳膊老腿,经不起她踹一脚的!"
然后莫绿菲一脚就把大穷给踹一边去了,恍惚间让大穷以为他俩是一伙的。
"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这里虽然常常给人最深的绝望,但更多的事在绝望发生后那还有可能被抓住的一丝希望..."莫绿菲默默扬起美丽的眼睛,苍白的唇角挑起笑意。在说话的同时,她很难不去想象那些不堪的经历与尘封的往事。
"我做了一辈子的医生,一直以来都以为,只要治病救人把所有的患者都当成自己的家人来对待,把所有的生命都能一视同仁就够了。"秦梁宇说:"我从来都没想过,会有一天,也要面对那些进退两难的抉择。你们说,用死人的身体去救活人...这有错么?"
"对和错是道德层面的,是与非是法律层面的。"大穷倒吸一口冷气,扭着身子爬了过去:"秦院长,事到如今,你就把事情说出来吧!"
"我是要说出来...否则,一个人带着这样压抑的秘密去死,呵呵,我真的没有唐鑫那样的勇气。"
大穷弱弱地看了莫绿菲一眼,心说:那他这意思是,还得拉咱们两个陪葬?那我能不能求他先别说。
莫绿菲可没心情陪他逗比,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她得想办法一边拖住秦梁宇,一边寻求解脱绳索的方式。
"我一直以为,在我坚守的原则下,云江医院将会是S市医疗界最后一块净土。"秦梁宇放下手里的烛台,面对着两人坐在一块箱子上:"器官活体移植的技术虽然已经达到一定水平,可是人们对于捐赠这一概念,往往还是受到很多传统思想的束缚。作为医生,我们能做的,尽人事听天命,在法律与道德的范畴之下,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身上这件白大褂的纯净。
我从来不会允许,不管来自哪个势利的黑手,要染指我所在的医院。
只可惜...五年前的那场事故,一切都白费了。"
"五年前?"大穷一下子把时间定位出来:"你说的是不是唐医生弄错遗体的那件事?"
"弄错遗体..."秦梁宇冷声苦笑:"那么大的人,怎么可能会弄错遗体?那是因为,唐鑫要救自己的女儿唐小诗,把车祸死者的肾脏给换了上去,为了掩盖罪行,不得不把缺少器官的遗体掉包送到人家解剖课堂,来个尸毁无证。"
大穷和莫绿菲面面相觑地震惊着,谁也不敢插话,静待秦梁宇往下说:"本来以为,这一次违背良心的小事故就算是永远石沉大海,再也不用被别人提起。可没想到的是,半年多前突然收到一封威胁信,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证据。
如果我不按照对方的要求做事,这件事情就会被曝光,那云江医院的一切就都毁了...
他们要我提升马鸿嘉为脑外科副主任,他资质平庸又胆小怕事,不容易成为绊脚石。他们还要我把劣质的医疗用品掺杂在库存里..."
"这...这怎么行!"大穷尖叫一声:"这些医疗器具是要救人性命的,这会害死患者啊!如果你听了他们的话,一旦曝光,云江医院不就更加万劫不复了么!"
"那时候...云江医院已经是创叶的资产了。"秦梁宇摇头苦笑:"对方只是掐着云江医院的污点做文章,来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不管他是针对创叶集团,还是针对百年集团。
但我只是个医生,我只想洗清自己的良心来做事。他们凭什么把好好的一家医院给卷到商务纷争里去?!"
"唐鑫大夫也是因为他们的威胁而自杀的?"大穷微微转了下脸,他发现莫绿菲的手臂似乎比刚才的移动范围多了一寸。
"他死之前,只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他以为他这辈子只会昧着良心做一件错事。可惜,你越是害怕曝光,就越是要做更多的错事来弥补前面的那一件。一旦沾手,就洗不清了,除非生命的终结,否则逃不开良心的谴责。
他最后...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秦梁宇幽幽叹了口气:"今天我想想他的这句话,觉得真是有道理呢。
我也受够了被人威胁着走,我也想,就这样结束这一切!"
"秦院长你别冲动!"看着老人徐徐的目光落在那颗闪亮的蜡烛前,大穷几乎要吓尿了——这里足足浇了有几升的医用酒精,一旦落上明火,那后果一定是很酸爽的。
"这是我最后能为云江医院做的事了,"秦梁宇晃了晃手里的蜡烛:"那些人留在这个隐秘仓库里的假货足足有一吨,一旦曝光出去的结果你们想过没有?"
"百年集团虽然面临商誉扫地,但毕竟不是他们所为,所以一旦查出来这些东西是伪造的,他们是可以洗脱嫌疑的。"莫绿菲盯着秦梁宇说:"但是云江医院,横竖都会因为这批来路不明的假货而再难翻身。"
"所以,这一把火烧下去,就什么都干净了。"秦梁宇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表情:"但愿那个人,他说的一切都会实现..."
秦梁宇猛然一松手,蜡烛就这样直挺挺地落入货堆!
尼玛!你要死是你的事,干嘛要拖上我们两个!大穷眼看着那窜起一人多高的火苗沿着货架跟触电似地赛跑,差点就特么吓哭了。
"我这一辈子,治病救人问心无愧!"火焰中的秦梁宇扯着喉咙高喊,喊得大穷真想进去踹他两脚:"问心无愧你个毛线!我和小绿姐凭什么陪你这疯子一起死——"
"哈哈哈,你以为你们是无辜的么?是干净的么?有命在的话,就回去问问你哥哥吧!"
哥哥...大穷怔怔地直起身来,身边的莫绿菲挥手就给他一个栗子爆:"菜鸟你发什么呆,快跑啊!"
大穷这才想明白,火一烧起来,手上的绳子不就能挣断了么!
莫绿菲已经挣扎开来,一把拎起他的衣领:"他要是想弄死我们就直接捅刀子了,现在快跑还来得及——"
明火飞速地窜开,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刺目的红。滚滚浓烟已经打乱了视线的能见范围,恐慌和窒息像魔鬼一样层层逼近!
"小绿姐你有指南针么!"
"你当我哆啦A梦啊!"
"秦院长最后说的那个人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人建议他这样放火的!"
"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么?"
两人这是一路呛呛踉踉地跑,沿着几处墙角摸索也没能找到当时的大门。
"小绿姐,这好像不是我们进来的仓库?"大穷把外套脱下来,给莫绿菲挡在身上:"会不会另有路?"
"不像,毕竟秦梁宇一个老人,应该并不太容易把我们两人运走吧?"莫绿菲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从昨天午夜到现在,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了。
"楼梯,你看前面有楼梯!"大穷伸手这么一指,两人顿时明白了。原来这仓库有两层,刚刚醒过来的地方是下面一层,这么说上面才是有大门的空间?
可就在两人相扶着想要从楼梯上爬上去之时,只听一声巨大的爆炸响,整个铁板楼梯都塌了下来!
这回好了...难不成真要飞上去啊?
"为什么会爆炸…"
"因为是医疗器具仓库,总有...氧气瓶之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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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启皓调动了整个医院的保安队,从前院到后院,一路封锁排查,确保每一个仓库都不遗死角。
"老板,你确定他们一定在云江医院内?"阿远刚刚从住院部回来:"我问过临床护士站那里,直说他们两个晚上出去,并没有办理过什么出院手续啊?"
"怎么可能,明明是一个护士传达的主治医生的意思。"程风雨觉得十分奇怪:"小绿他们挂的主治医师,好像就是特需门诊的秦院长。"
"说起来,秦院长也不在。办公室的门是紧锁的。"叶启皓想起刚刚在行政处,一直都没有见到秦梁宇的人。他问过其他科室的人,所有的的答复也是自昨晚夜半之后,秦院长就离开了。
"老板!"说话间,白龙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在停车场发现了秦梁宇的车。"
车还在?所以人多半也不会走。
"白龙,你跟我去停车场。阿远天明,你们两个去秦梁宇的办公室,把门砸开,看看有什么线索。"
"不用砸,我可以从行政科拿到备用钥匙。"叶启皓说着,就带着另外两人走了。
打开秦梁宇的办公室,叶启皓并不觉得这里有比自己之前来拜访之处有不同。
作为一个自律节俭的老医生,办公桌上整齐简单,衣挂上的衣物也干净平整。
"天明你发现什么了么?"阿远绕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像样的线索,这会儿就看到何天明正在茶几和沙发上寻找着什么。
叶启皓站在门口,目光随意地落来落去,一不小心盯上了茶几处的烟灰缸。
之前为云江医院的收购事项,他曾与秦梁宇有过几次密切的接触——印象中,老院长是从来不吸烟的。
可是这烟灰缸里的的确确摆着一支很新鲜的烟蒂。
"你们两位,最好把那个烟灰缸带走。"叶启皓对两人说:"秦梁宇是不吸烟的,很可能他在最近见过客人。"
客人...香烟上可以提取一个人的指纹,唾液DNA,还能表现一个人的特殊癖好。就比如说,这枚香烟被掐断的力道稍微有点特殊,一般人都是用拇指发力往下按,这支烟蒂的感觉,好像是食指往外拧了一下...
叶启皓觉得身上泛起一丝凛然的凉意,他好像隐约记得,谁是这样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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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菜鸟...咳咳,你说我们,会不会就这样死在这里..."周围的烟雾也来越浓密,可供的氧气也越来越稀薄。
此时两人隐身在一处没有明火的仓库隔间了,外面的温度越来越高。幸运的是大穷找到了一批蒸馏水,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先浇上再说。
这处仓库本来是由电梯井地下层改造,所以墙体非一般的厚,但并非全密封。他们只能祈祷外面的人能发现烟雾,然后实行救援——当然前提是,在他们两个烤熟之前...
"小绿姐,你把这个拿着!"大穷将沾了水的衣襟叠成帕子按住莫绿菲的口鼻。
"这什么水啊?"
"说是蒸馏,不过这里都是假货。但我觉得也无所谓,假的蒸馏水无非就是蒸馏的不到位呗。"大穷东瞅瞅西望望,看看手机,上面已然很绝望地显示着没有信号。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莫绿菲毕竟是女人,体力精神力上总是跟不上的,这会儿已经呛得七荤八素,瘫软在这个小菜鸟的怀里声音越来越弱。
"唉,要真是就这么死了..."大穷叹了口气道:"倒是真委屈你了。跟我这么个蹩脚的家伙在一起..."
"怎么?我都不担心别人说我们两个是殉情,你还矫情上了。"莫绿菲噗嗤一声笑出来,接而又给呛得咳嗦连连。
"所以我说自己占便宜啊。"大穷很无奈地拍拍她的背:"从来没谈过恋爱,死了倒是能跟个大美女死在一起..."
"我也没谈过恋爱。"莫绿菲微微闭上眼睛,捧着那帕子深吸一口气。
"不会吧?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大穷表示根本不信,莫绿菲这种相貌身材气质的女人,放到哪里都会很吸引人的。何况身边又有一群个个身怀绝技的男人:像程风雨这样的大众情人,或者白龙那样冷酷的型男,随便挑哪个还不都能暧昧成一部岛国电影?
呸呸呸,思想猥琐了....
"长得好不好看不过就是五十岁以前的事,男人和女人之间,说白了就是一单生意各取所需。"莫绿菲幽幽地说:"长得帅啊,有没有钱啊,这都是浮云。我就想找一个能真心懂我疼我,一眼一心里只有我,什么都听我的,任我打骂欺负永远不生气的男人...
这要求...看着不高,其实很高呢..."
"小绿姐!"眼看着那女人昏昏沉沉地倾倒在自己怀里,大穷当时也顾不得多想——唯一的一个念头反复在脑海中闪烁着:不能让她死。
墙体高约五米,靠近顶棚的地方明显有薄弱的天窗空,有什么办法能让外面的人发现这里面的异常呢?
刚才的几声爆炸都在仓库中央,如果威力扩大到能让外面发觉,估计他们两人也早就炸成一闪一闪亮晶晶了。
现在唯一的办法...
大穷在距离明火几米远的地方发现几只还没有被屠戮过的氧气瓶,于是死脑筋急转,冒出个大义凛然的主意。
"你干什么去?"莫绿菲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把拉住他。
"你别管了,我想办法把墙炸开。"大穷屁颠屁颠地冲出来,那神情淡定地就像在说'我找个墙角撒泡尿';一样。
"你白痴么!"莫绿菲奋力吼道:"这里四面光秃秃的墙,连个放东西的平台都没有,你怎么去炸?"
"哥哥我怎么说也有一米八三的身高好不好?"大穷笑嘻嘻地按下莫绿菲的手:"你小学没学过董*存*瑞炸碉堡的课文啊?人家英雄烈士怎么炸的,我就怎么炸呗!"
"林子赋!"莫绿菲几乎崩出眼泪,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死男人毛手毛脚地把自己拖到墙角相对安全的地方。他用浇满水的衣物盖在她身上,跟哄孩子睡觉似的说:"你在这儿躲好,等外面有人进来就赶紧呼救..."
"你混蛋,你给我回来!"
"莫绿菲我跟你说!老子怎么说也是家里当阔少爷宠大的,别以为你拿我当狗使唤我是怕你才听话。就是唐小诗让我去给她买宵夜,我还得要点跑腿费呢。"大穷拧着脸冲莫绿菲吼:"我是看在跟你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你是真心教我东西,嘴上叫我菜鸟,其实心里对我挺好的份上...
另外,我第一次在商场里见到你,并不是因为你动作鬼祟才注意你,而是因为你长得...是我喜欢的类型..."
大穷一手持着明火,一手端着氧气瓶,踩着坍塌下来的铁架台站在他自认为人生的最巅峰。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他想告诉唐小诗,老子特么不是gay,老子喜欢的是有着傲人胸脯的性感大姐姐。
然后就听轰隆一声,整面墙体在他眼前塌下来,一缕天堂般的阳光伴随着新鲜空气挑逗着他浑身上下的鲜活感官。
一辆巨大的橙黄挖掘机,就那么充满英雄主义色彩的屹立在自己面前。
"林子赋!你快把手里东西扔了——"
刚从挖掘机上跳下来的程风雨一眼看到他手里的氧气瓶时,饶是以他这样缜密的思维逻辑估计都想不通刚才里面倒是闹了哪一出。
大穷也傻了,光想着这算不算是已经得救了,压根就没意识到这会儿要是真爆炸了,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乌龙了。
就见白龙突然飞起一脚,直接就把氧气瓶给踹开了。
轰得一声,那'手榴弹';登时就砸在停车场正中央引爆,眼睁睁看着一个汽车轮子滴溜溜的飞了出来。
大穷黑着脸吞了吞口水:"那辆保时捷...好像是叶启皓的吧。"
等他反应过来白龙这一脚直接把自己的右胳膊踹脱臼了以后,大脑嗡的一声,当场昏倒在程风雨身上,最后吐出一句:"小绿...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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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诗一觉睡醒后还以为自己这是鲁滨逊漂流了呢:"你们谁...能给我以最快的速度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大穷坐在病床套房的贵妃椅上,一直胳膊吊在胸前。而莫绿菲只是有些呼吸道灼上,还不能开口说话。
整个风雨兼程事务所全都搬到这间套房里来了,叶启皓黑着脸看向窗外,可想而知——他正式接手云江医院的第二天,就因为爆炸和院长自杀而招徕了警局和电视台各方面的关注,焦头烂额得处理完后续事情,现在天都黑了。
"所以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子的。"程风雨抱着手肘解释了一下:"按照秦梁宇的话说,是有人以唐鑫犯了罪为把柄,以云江医院的名誉为要挟,强迫秦院长言听计从。而对方的目的,一在唐鑫,二在陆百年,三在——"
"三在我身上?"叶启皓皱了下眉。
"不,三在创叶集团,而不是你叶启皓。"程风雨反驳道。
"这不是一回事么?"唐小诗不太明白程风雨的意思。
"当然不一样啊,叶启皓已经不是创叶的执行董事了。可见对方要针对的,从一开始就只是创叶,而不是某个人。"
"等会儿等会儿。"唐小诗觉得人一旦失血过多,脑子转的就也不明清了:"也就是说,我爸因为救我犯了错,然后被人抓到把柄,他们用这个来威胁我爸和秦爷爷听他们的,把劣质医疗器具投放治疗,来陷害我亲生父亲陆百年。顺便把收购云江医院的创叶集团给拖下水?
好牛逼的一石N鸟之计啊...我觉得我得先昏一会儿。"
"小诗,别想了。"叶启皓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然后对程风雨等人说:"她还要休息,有什么事其他人到会议室里谈吧。"
"别呀!我要听!"唐小诗拉住叶启皓的手:"我躺在这儿动也不能动,你们就当陪我玩嘛。说实话,挺有意思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吧。"叶启皓冷着脸说:"不管怎么说,现在所有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秦梁宇已经死了,我会尽快召开云江医院的高管会议,先选一名代理院长出来。至于谁是背后胁迫秦梁宇的人。这种就交给警方处理吧。"
"也是,"程风雨点点头道:"至少云江医院这潭水已经滤清了。本来一间好好的医院,却成了其他势力争斗算计的牺牲品。不管是唐鑫秦梁宇还是那个无意中发现了秘密被杀了灭口的马鸿嘉,都死的很无辜..."
"如果他们当初不是为了救我换肾,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了?"想到这,唐小诗本来还算轻松的心情又变得无比难受了起来。
"小傻瓜,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叶启皓俯下身来揉揉她的头发。
"那我们大家,也都先撤了吧。"程风雨也觉得还是不该让这一屋子伤残病员再伤神劳力,大家都辛苦了一天一夜了,这么熬心血谁也受不了。
"叶启皓…"唐小诗拉住男人的手,眼泪汪汪的求别走。
"我不走,今晚就在这儿陪你。"叶启皓心说:特么我的车都给炸飞了,想走还真有点小不方便呢。
"叶启皓...我有点怕..."唐小诗撅了撅小嘴:"你说,我的两个爸爸,和你们家到底有什么关系啊?为什么给我的感觉是,有坏人要盯着他们不放?
我爸因为救我犯了错,被别人威胁被迫自杀,而我亲生父亲的公司又遭人黑..."
其实唐小诗担心的东西何尝不是叶启皓所担心的呢,他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只怕是更加复杂了。
创叶的失利,大荣商圈被夺,江岩的背叛,还有父母手上那失而复得的诡异戒指...总觉得背后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他一直找不到方向,只能被人牵着到处兜圈子。
叶启皓感觉烟瘾有点犯,想到病房外面稍微放纵下,于是低头吻了吻唐小诗的额头:"你先躺会,我去吸支烟。"
出了病房就看到程风雨正靠在走廊里等着他呢。
"程先生,你还没回去休息?"
"今晚我看护下小绿。"程风雨表面上是这样回答的,但叶启皓总是看的明白他明显是有话要等着跟自�
��说。
"你找我,是想谈谈今天的事?"叶启皓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
"叶先生,我们出去说。"程风雨递了支烟给他,两人一并上了天台。
站在云江医院住院部的七楼阳台上,往下俯瞰还能见到那些清洁队正在处理停车场的残骸,今天下午的那场惊心动魄已经上头版头条。
"叶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跟云江医院到底有什么关系?"程风雨突然这样一问,叶启皓怔了一下,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想了想,于是决定往最正常的思路去靠拢:"为了大荣商圈的前期准备,我需要云江医院住院部后院的那块地皮,于是进行了全股收购。在此之前,我甚至都不清楚S市还有这家医院。"
"所以你们两者的联系,就从收购的那一刻开始。"程风雨幽幽吐了一颗烟圈:"你以创叶的身份收购,然后云江医院曝光出黑幕,接着你在招标会上失利,你被创叶董事会除名。从整个事件的前半段来看,你好像一直都是受害者,反复被别人暗算着。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你有没有仔细想一下——"
叶启皓不太明白程风雨的话,但他单纯地循着这个思路想了想,又觉得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接下来,他被林展西邀请受聘兴林的CEO,不仅能有兴林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为薪酬,还可以以兴林为依托继续开拓大荣商圈项目,他在创叶的股份被冻结,但云江医院的市值起到一定程度的对冲,原本担心云江医院的黑幕会影响市值,没料到这一场凭空而降的大火落下来,秦梁宇认罪伏法,自己作为干净的后手全然不会再受到这家医院的不良影响。
"程先生,你的意思是...我好像是整件事情里最大的受益人?!"叶启皓拧着眉沉思半晌,连手里的香烟快烧尽了都浑然不知。
"看来你自己也意识到了呢。"程风雨笑了笑:"你朝思暮想的大荣商圈最后依然落到了你手里,而你接手的云江医院,也被一把火烧出了清白。叶先生,我觉得是有人在背后帮你铲除障碍,只不过他的动机是什么...实在是很难捉摸得透啊。"
"这么说,我就更应该立刻答应林展西的条件了。"叶启皓轻轻掐灭烟蒂,望着深邃的夜空,缓缓叹了口气:"程先生,我们虽然认识的不久,但我对你这个人还算是信任。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能如是回答么?"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程风雨回答说。
"你在我们这一群人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换言之,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叶启皓犀利的眸子盯住程风雨:"你说你只是个单纯的侦探,我不相信。"
"呵呵,看来想要叶先生的协助,靠说假话还真是混不下去。"程风雨揉了下头发,故作神秘地对叶启皓说:"你猜我是谁呢?"
"我不是你们这样的人,也没有你们这种推理能力。但据我观察,你看似随性行事原则模糊,却对法律的尊崇十分严肃。左手右手上的老茧痕迹,像是握过枪,你的团队表面上只是一群打工仔,其实有着十分严密的执行力和纪律性。"叶启皓长出一口气:"我随便猜一猜的话,你是警察吧。如果要说你的目的,从我知道兴林集团以前的事,以及你与林展西相识的这一点判断——多半是与S市多年未曾告破的器官走私案有关。
你没有将林展西绳之以法,大概除了因为他病入膏肓以外,更因为是想要把他做线人,顺藤摸瓜地钓上家吧?"
"叶先生,你有兴趣来我们事务所么?"程风雨眯着笑眼,轻轻鼓了几下掌。言罢又自嘲地说:"当然,我恐怕出不起那么高的薪水来聘请你。"
"所以你与我之间的正题是..."叶启皓轻哼了一声:"你是希望我以手上的大荣商圈企划为诱饵,可以替代林展西继续与你合作,来帮你调出后方那个虎视眈眈的黑幕?"
"叶先生,我就喜欢跟你这样思路清晰的人共事。"
叶启皓对他那诡异的称赞报以冷笑:
"很抱歉,林展西是快死的人,他没什么可顾忌,但我却还想好好活着呢。
对于这么危险又讨不到好处的事,我怕真心没什么兴趣。
更何况,我不想让小诗陷入危险。现在她父亲的事已经水落石出了,我们两个的生活也回归了正轨。她做她的小护士,我继续经我的商,其他的事,我们没兴趣知道。
我很郑重其事地对程先生您这段时间以来的帮助表示感谢。
但我也非常严肃地警告你,你们这些人,还是请离她远一些为妙。"
"OK,"程风雨不失仪态地微笑一下:"叶先生的意思,我领会了。只不过,最后还想再提醒您一句。您可以这么冷静地推理出我是谁,为什么就看不透江岩是谁呢?"
啪地一声,他甩手给了叶启皓一叠薄薄的资料:"这是你让我调查的东西,你自己看看他是谁吧。至于酬劳什么的,就当抵你那台炸飞的保时捷了。"
为什么看不透江岩...叶启皓捏着那一叠资料,闭了闭眼睛:只因为他是江岩吧。
只因为他是那个——即便让他相信地球会绕着月亮转,也不愿相信能背叛自己的江岩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