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晚上了,黄州城里本身也没有太多的路灯。日军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小战斗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也不知道对手是什么人、有多大的力量,因此不敢逼得太紧。突击营凭借着熟悉的地形和精良的装备,迅速地甩开了日军的追击。
一行人穿过大街小巷,冲进一所平平常常的宅子。涂九撬开一块地砖,露出秘密通道的入口,大家顺着台阶都进了通道。
“我们留下掩护吧。”石敢道,今天的事情,纯粹是自己的事情,人家突击营只是友情赞助,临到最后要留人掩护的时候,石敢觉得必须是自己来了。
“不用了,鬼子一时不敢进来。”涂九道。
石敢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了,可不是吗,日军追到宅子外,肯定会犹豫不前,然后会喊话劝降,接着是火力试探,把这一套都弄完,突击营早就出城了。如果留下人来掩护,反而是多余了。
“那这条通道不就暴露了吗?”石敢问道。在他心里,还真有些替这条通道惋惜的意思,类似于这样的秘密通道,在战争中是能够发挥巨大作用的。
涂九说:“没办法,想不暴露也不行了。人比通道重要。”
“那……大叔先请吧。”石敢客气道。
“长官先请,我留下来关通道的口子。”涂九说,他可不像邵平那样张狂,对于石敢,他至少在面子上是要客气一下的。
石敢下了地道,涂九也跳下来,从下面把地砖重新盖好。这样,等日军冲进来之后,要找到通道的口还得再费一些工夫,突击营就能赢得更多的撤退时间了。
“请问大叔在江东突击营是什么职务?”石敢和涂九在通道里边走边聊。
“我是警卫排长,其实我也不会当什么官,是罗子念着过去的情份,给了我一个职务。”涂九答道。
“罗子?”
“哦,就是我们营长罗毅,他不摆架子,非让我喊他罗子不可。他呢,尊称我一句九叔。”
“哦,那我也称您九叔吧。”石敢道,他对罗毅很没有好感,但对于这位憨厚的涂九看法不错。
“怎么,你们和杜大小姐是同事?”涂九问道。
“是的,我们是一块的战友。”石敢说,“对了,九叔,我怎么觉得你们营长好像原来就认识杜上尉啊?”
涂九微微一笑:“罗子和杜大小姐早就认识了,几年前,杜大小姐被人绑架,是罗子救了她的命;后来罗子在南京受了重伤,又是她带着洋医生去救了罗子的命。”
“原来是这样?”石敢觉得好生郁闷,本来以为罗毅和杜心雨即使相识,也不过是泛泛之交,岂料双方竟然有如此深的渊缘,而且从突击营士兵对于杜心雨的态度来看,这位杜大小姐享受的绝对是压寨夫人的待遇了。
突击营一行人从秘道出了城,又跑了几里地,来到一个小村子。邵平敲开一户大户人家的门,连逼带劝地把那家人都赶到院子里蹲着,罗毅抱着杜心雨进了屋,把杜心雨放在床上。此时的杜心雨已经昏迷不醒了,脉搏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罗毅把涂九喊过来,说:“九叔,心雨的伤不能再拖了,我们必须在这里做手术,你带领弟兄们在村外面向黄州的方向上布防,提防鬼子追击。我安排医生给心雨做手术。手术的时间估计会比较长,你们务必要顶住。”
涂九道:“好的,罗子,你放心吧,你们要做多长时间的手术,我们就能撑多长时间。”
罗毅又喊过一名士兵,让他火速去联系正在前面准备接应的苏晓峰和常子成,让他们马上带骑兵连过来接应。由于骑兵连的目标比较大,罗毅让他们隐蔽在离黄州城比较远的地方作为预备队,现在由于着急要给杜心雨做手术,只能让他们过来,以备不测。
邵平把被绑架来的日本医生解开,把他押到杜心雨睡着的房间里。罗毅用日语对医生说:“我的朋友受了重伤,需要马上手术。你愿不愿意为她做手术?”
“只能你们能够保证我的安全,我愿意为她作手术。”日本医生道,他的身上可没有什么武士道精神,落到中国人手上,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已经是他最大的奢望了。至于做手术,这本来就是他的职业,他并不在乎给什么人做手术。
“只要你能够救活她,我保证你的安全。不过,如果她有个闪失,我就用手术刀把你肢解了,明白吗?”罗毅凶神恶煞地威胁道。
“我一定尽力。”日本医生汗流浃背地说。
邵平弄来了七八盏气灯,把屋子照得亮如白昼,日本医生把被邵平掳来的那些药品和器械整理了一番,照着规范把各种器械消了毒,便开始给杜心雨做手术了。杜心雨的伤处是在胸前,邵平识趣地把所有的男士兵都带了出去,屋里只留下医生、罗毅和冷燕茹、陈婷两名女兵,冷燕茹学过几天战场救护,能够给医生打打下手。
石敢吩咐行动队的军统特工们和涂九一起在村外布防,阻击可能追来的日军,自己来到临时的手术室门前,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去。邵平正守在门口,见到石敢,连忙伸手拦住:“石少校,里面是女人在治病,非礼勿视。”
“那你们营长怎么在里面?”石敢颇为不忿地说,他能够想象到,杜心雨要动手术,肯定是裸着上半身的,罗毅呆在里面,实在是大大不妥的一件事情。
邵平呵呵一笑:“杜大小姐是我们营长的太太,我们营长在里面,有什么不对?”
“你胡说什么?杜小姐待字闺中,哪是谁的太太?”石敢怒道。
“老哥,你不会是对我们营长太太有意思吧?告诉你,民国6年冬天,他们俩就在一个屋住了七八天了,你还犯什么傻?”邵平道。他说的倒也不是假话,在罗毅重伤的那段时间里,杜心雨的确一直在他的房间里陪伴着,不过,那时候罗毅是昏迷着的,杜心雨也是一直衣不解带。邵平伶俐过人,一看石敢的态度,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以故意把话说了三分,让石敢知难而退。
石敢正想说什么,屋里的日本医生突然对罗毅说了一番话。邵平不懂日语,他看看石敢,问道:“那医生说什么?”
“他说杜上尉需要输血,问谁和她的血型相配。”石敢说,作为军统特工,他是学过一段时间日语的。
“你知道吗?”
“我……我本来应该知道的,杜上尉的军服上有血型标志,可是军服没有带过来。我真该死,这都是我应该记住的事情。”石敢懊恼至极。
这时候,只听得屋里的罗毅对医生说道:“抽我的血吧,我和她都是A型。”
“你确定吗?”医生问道。
“确定。”罗毅答。
石敢急了,对着屋里喊:“罗营长,千万不可儿戏啊,你确定你们俩血型一致吗?输错血型会死人的。”
罗毅没有回答,交代日本医生开始抽血。日本医生听罗毅这样说,自然也没什么异议,反正出了事也是罗毅担着。在这种条件下,要进行配血实验也不可能了,时间也不允许。
邵平按住正准备暴走的石敢,说道:“我想起来了,在南京的时候,杜大小姐也给罗营长输过血,那个时候就查过血型,他们俩血型是一样的。”
“你是说,心雨给罗营长输过血?”石敢问道。
邵平点点头:“那一次,罗营长也是失血过多,非常危险,医生说要给罗营长输血。本来,那里有很多人都和罗营长血型相配的,但杜小姐坚决让医生抽她的血。医生请示了杜老板和杜夫人,最后就抽了杜小姐的血。”
石敢颓然地在一张凳子上坐下来了,血浓于水,杜心雨的血曾经输给过罗毅,而如今,罗毅又把自己的血输给了杜心雨,两个人的血早已融合在一起了。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杜心雨在军统里对任何男人的殷勤都不屑一顾,又为什么杜心雨非要跟到黄州来执行这一次如此危险的任务。那是因为,在黄州的地面上,有与她血脉相连的这样一个男人。
就在石敢胡思乱想的时候,村外突然响起了枪声,开始是断断续续的几声,随后就连成了片。在屋里的罗毅也听到了枪声,他跟医生说了几句什么,便走出门来,对邵平说:“听枪声,应该是黄州城的鬼子追过来了,你去告诉九叔,这里还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完,让他务必顶住。”
“是!”邵平起身便欲向村外走。
石敢站起身,拦住邵平,说:“还是我去吧,邵兄弟留下来保护杜小姐。”
罗毅看看石敢,点了点头:“石少校,事关心雨的手术能否成功,拜托了。”
石敢黯然地说:“罗营长放心吧,只要我石敢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守住一小时。……能够为杜小姐流血,也是我的荣幸。”
罗毅微微一笑,他已经看出石敢对杜心雨有意思了,不过,在他的心里,丝毫也没有把石敢当成情敌。道理很简单,在杜心雨心里,石敢的份量连罗毅的百分之一都没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