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许愿好不好。”暮云清轻笑,赶走心中那抹不安,“暮云清与小湘儿永世不离,魂魄相依。愿以此心,明鉴雪神。”
“永世不离,魂魄相依。愿以此心,明鉴雪神。”悦湘湘轻声重复,心里禁不住微微抽痛,真能这样便好……
雪下了一日,仍旧没有要停的趋势。掌灯时分,离寒靖在殿外抓住一只信鸽,抽出卷筒中的信笺,陌生的字体,对上烛光看到落款那奇怪花纹才证明这是李培元的来信。
起初为了防止信鸽中途被劫或是被人偷梁换柱,悦湘湘用一种奇怪的手法在纸上画下图案,只有在火上烘烤后才能出现在纸上。她自己得意地说这花纹是国际通用语言,这个世界唯有她明白其中的意思。
离寒靖摇摇头,小湘儿越来越精明,除了语言这个词听懂以外,剩下的词没有一句是他常识范围内的。真想知道她来自怎样的世界。
“五皇子已到,人已安插,只等姑娘吩咐。尔等伺机而动。”
字条只有寥寥几句话,悦湘湘看后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火光印出她清秀的脸,那张脸已然退去了刚来这个世界时的懵懂,渐渐退化成愈加波澜不惊的样子。或许,她本该就是这幅样子?
自己故作快乐,去闯祸,去恶作剧,对待人生就好像一场游戏,以为这样便会彻底忘记童年的阴郁,现在想想幼稚的可笑。不敢面对的伤痛永远无法摆脱,唯有自己变坚强,坚强到足够去正视,去击败阴郁的回忆,才能找回自己真正的人生。
现在的自己在帮唐冀彦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但何尝不是为了冲破自己的魔障?
第二日早起,雪依旧没有要停的趋势。悦湘湘刚走到圣帝寝宫门口便见白无心走出屋子,和她对看一眼,擦肩而过的瞬间无声启唇,悦湘湘了然一笑,算是明白他传达的信息。
屋子里很暖,火盆里的木炭偶尔噼啪跳出火星,香炉中的龙涎香散出青色烟雾,把寒冬的气息完全隔绝在屋外。
圣帝的床榻边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太监,见她进来冲她点点头露出笑意。暮云清站在另一边正在为圣帝扎针。
“我帮他疏通筋脉,太久卧床不起,难免会损伤筋脉。”悦湘湘点点头,知道太久卧床不动的人肌肉会萎缩,看那些又尖又长的针扎没入皮肤,不自然地蹙蹙眉,难怪每次提到清的银针,天不怕地不怕的炎会怕成那样。
“太子驾到……”屋外传来一声通报。
唐宗霏夹杂一身寒气进入房间,看了一眼屋内的人道:“你们都下去。”
暮云清和清秀太监都行礼往屋外走,悦湘湘跟着也要一同出去。“桃妃娘娘,本太子没有让你出去。”
“哦……那是无尘会错意了。”她回身,给面色阴鸷的唐宗霏一个灿烂笑靥。
“你可听过最近的谣言?”
“当然。编排的可真精彩呢。”
“可知谣言从何而来?”唐宗霏的声线很低,静谧的屋子里清晰异常。“无尘不知。民间的谣言大多是百姓自己编排消遣,何来根源?”悦湘湘一瞬不瞬看着唐宗霏,那双深黑的眼眸,让她发憷。
“为何扬远侯会在我让你除去他是突然死亡?中的毒还同父皇一样?为什么宰相是被你的话害死,最终百姓谣言的冒头确是指向我?无尘我太小看你了……”唐宗霏冷酷地勾勾嘴角。仿若一直随时发动攻击的毒蛇。
“不,或许我该叫你……”他顿了顿,缓缓吐出,“悦湘湘。”
心脏蓦然揪起,努力压制内心的慌乱,轻笑道:“呵呵,太子殿下果然城府颇深。一开始就怀疑我,却一直忍耐到现在。”
“哼,我也是刚刚看到你的画像罢了。”
“怎样?殿下现在想杀了我?”悦湘湘挑眉,悄然紧握住许久没有启动过的雷剑。“可惜,就算我死了。太子的位置同样轮不到你来做。当年你以为用禁术骗过祭司夏毓乌陞,然又以莫须有的罪行赶他出宫。好在当年你只是个孩子,心思没有狠觉到杀人灭口。可惜……如今他确成为扳倒你的利器。”
“哈……哈哈!”唐宗霏突然失笑,像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那又怎样?”伸手划过她的脸颊,冰冷的指尖慢慢滑到脖颈处,“床上的老东西昏迷不醒,只要今天我杀了他,再杀了你。最后告诉外面的人说,你是敌国派来的奸细,谋害父皇,而我雾国的唯一太子,为父报仇将你就地正法……”
脖子上的手突然收紧,悦湘湘没有丝毫惊慌,肺中的空气越来越少,大脑却在此刻无比清醒。脸上漾起冷笑,莫名地突然同情这个把自己深深隐藏,为了权利处心积虑的男人。
“唐宗霏……你……好可怜。”
“你说什么!”手中力道大了几分。
“我可怜……你……”可怜你明明可以拥有一个家,明明有可以相互依靠的兄弟,偏偏要追逐权利,偏偏要害至亲之人……
她的眼神没有恐惧,没有畏惧,而是赤裸的悲悯,渗入灵魂深处的悲悯。
从来别人看自己都带着畏惧、崇敬,唯独这个女子给了他悲悯。这样坦荡的悲悯让他仿若暴露在光亮下,心底慌乱无处可顿。
脖颈上的力道有一瞬间松开,他迟疑了。
电光火石间启动雷剑,嘶啦!布帛撕裂,唐宗霏后退一大步,恍然的神色被震惊取代。手臂不断渗出鲜红血液,滴在青色石板地上。
“本打算让你最后死。现在看来……”唐宗霏阴鸷暴敛的气势此刻全部爆发,宛若死神,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你想对朕的桃妃如何?”身后突然传来威严的声音,悦湘湘大喜扭头,圣帝彻底清醒。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醒了,不过可以猜到许是清走时做了手脚。这样正好,让他彻底清楚自己扶持了十几年的太子的真面目。明明有一个更好的儿子却不知道珍惜。
唐宗霏大骇,但随即面色沉寂下来,唇角的笑意更加寒冷:“原来一开始这个圈套便等着我来跳。哈哈!有趣,有趣!可惜你们终漏算了一项。”(未完待续)